039:失去的痛苦

  “不会的,应平跟别人不同,他绝不会负我,他不会。”李四月扭头突然冲明雅吼了起来,她激动的揪着手中那张婚帖,怒视着明雅。

  明雅与李四月相识以来,从未见李四月对谁红过脸,即便是王嫣容数次陷害,她也表现得风轻云淡;即便是并不太喜欢陆扬,却仍可以平心静气劝他改邪归正。至于吼叫就更没有过,明雅一时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竟不敢相信会是李四月。

  别说明雅了,就是小安也吓了一大跳,李四月是何等能忍耐的女子别人不晓得她还能不晓得吗。小安想安慰李四月可又不知要说什么好,李四月一把推开了她,看着明雅道:“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

  明雅看着她颤抖着肩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张了张嘴,竟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是你们。”李四月突然道,质问明雅,“一定是周丰翼的计谋对不对,他先前就无意中说过说什么应平要娶别人,明雅你告诉我是不是他给你写信让你编造的这个假婚帖来骗我,目的就是想让我死心对不对?”

  李四月带着哭腔明明是绝望的表情,可抓着明雅的衣襟又是一脸的期待,她希望明雅告诉她这就是周丰翼跟她合伙干的,一切都是假的,顾应平并未另娶她人。

  “夫人......”看到李四月这么痛苦,连最起码的礼节尊卑也不顾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小安也跟着红了眼眶。

  明雅立在那里任李四月抓着自己的衣领也没有动,她道:“四月,你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如何不明白大哥如今人在前线哪里有工夫做这种事情,更何况此乃小人之举大哥绝不会如此,即便大哥为了你当真不顾一切,我也不会啊,难道你连我们的感情也要怀疑吗?”

  “更何况。”明雅看着她,眉头未舒,“这是蜀国婚帖,你仔细瞧瞧上面有蜀国皇帝的大印,这是谁能造假得了的。再者蜀国使者明日才回国,如今就在驿馆里你大可以亲自去问,这可是连我们帝后都已惊动的事,大哥再有本事能造得出这么大的局吗?”

  小安拉住李四月:“是啊夫人,你清醒一点吧。木已成舟,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不,不会,他会找我的,他怎么可能娶别人。”李四月却只认这个死理,放开明雅跌坐到一旁的美人榻边。

  看她这般换魂落魄,嘴里一直念着不会不会,明雅叹了口气还想再劝两句时,小安却冲她摆了摆手,低声道:“郡主,夫人受了太大打击,这时候谁劝都是没用的,不如你今日先回去吧,等她自己静一静,也许就想通了。”

  小安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如今看来却也只能如此,她点了点头:“那你好生照看他。”

  小安一面点头一面送了明雅出门去。

  待到小安再回来时,李四月仍还是那般模样,那般动作,似乎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并未在她身上消耗,像个石化的人一般定在那里,空洞的双眼,只嘴皮不时动着,仔细一看还是念着不会二字。

  小安蹲在她脚边握着她的双手,只道:“夫人,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看得小安好心疼啊。”

  李四月微抬了抬眼皮,看向小安,突然抓着她双肩:“小安,他们不相信你也不相信吗?,应平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你是清楚的对不对。”

  小安垂下头,她摇头:“夫人,顾爷的为人自然不会差,可是男女之间的爱恋本来就捉摸不定,这种事你要我怎么说得清楚呢。我只知道如今婚帖在手,世事已成定局,夫人,我们凡事总得要想开些,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我,有将军,有郡主,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东川什么都没有的十八姬了。”

  十八姬......多么遥远虚无的称呼,却总能由此让人想到从前的种种,他音容笑貌还犹在旁。那一晚他第一次带她走进他的生活,带着她去见高子中见他们;那一晚他在河畔说的那些话......

  如今竟变成了刺心之锥,只要想起便叫人无法呼吸。

  她站起身虚若无骨的走了两步,只道:“你也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小安知道她劝不动李四月的,毕竟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她只道:“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小安出去了,将门也给她关好。

  她立在屋中央,抬头看那雕梁画栋的屋顶,即便是周丰翼不在,这书房仍是日日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她仰着头不知想看个什么,她明明知道就算是望穿了眼,这屋顶也是望不破的。只两行清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出来。

  “夫人?”她似自嘲的笑了起来,笑得那般无力又讽刺,“是啊,连我不也一样做了别人的妻子,又为什么要求他独自守着空虚。”

  她复拿起那份婚帖颤抖着双手又看了一遍,每一个入眼之字皆是那么刺痛人心,她的手缓缓抚上婚帖上顾应平这三个字,泪水如洪水决堤而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打湿了婚帖上的字。

  “你说过只要我回应你,刀山火海你也愿意闯的......为何不来寻我,你可知我困在这里,心在你那里......你可知你,你才是我的全部......”

  从前她对人对事都没有知觉,麻木的任由那些男人摆控,不想关心任何事物。也从来不曾尝过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这可比初初得知自己卖入青楼,宋青玉背叛友谊,甚至是周丰翼不肯放她离开,这一切的一切都还要让人悲伤。

  她本是随波飘零在水里半死不活的人,是顾应平这艘船救起了她让她看到了抵岸的希望,可如今这艘船也破裂了,她又掉进了水里,她呼吸不了,似乎也只有等死罢了。

  她突然大力将那婚帖撕了个粉碎然后往空中抛去,满空中飘飞着的红色纸屑绕着她缓缓落下,她看着这些纸屑只是无声的笑,然后渐渐笑出了声,渐渐笑声越来越大,她道:“君当作磐石......磐石无转移,哈哈哈,磐石无转移......”

  “噗——”心火过盛,喉咙里一股血腥冲出来,她吐了一口血,接着软倒在那满地纸屑里,晕过去了。

  ......

  明雅回到府时,荣王正在考究来府里送东西的陆扬的功课,还不住夸赞:“这段时间小公爷的功课好像上升不少嘛。”

  陆扬苦笑,心想这还得多谢你教的好女儿啊。

  见明雅垂头丧气的回来,荣王忙叫住她:“你又野哪里去了,昨天你说要吃四味薯饼,人家小公爷今天就给你送来了,你倒好一早上不见人影。”

  明雅这才记起来这是昨天下午放陆扬回去时给他布的功课,但这时她哪有心情,抬了抬手只道:“不想吃了,让他回去吧,放他一天假。”

  陆扬看着她这模样一时奇怪,这个郡主什么时候不是活蹦乱跳恨不能踩下天来的,今天却是精神缺缺啊。

  荣王刚要发火,陆扬忙道:“没事,反正我头一回做这四味薯饼做得也不是很好,要是郡主吃坏了肚子反而不美。”

  明雅朝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在她爹面前就知道装好人,不过她现在实在没功夫理会他,便径直走了。

  明雅离开后,陆扬又陪着荣王说了会话这才离开荣王府。

  等在门口百无聊赖的长随见自家主子出来甚是惊讶:“爷?今天这么快郡主就放了你?”

  想这段段时间以来,他家爷哪天进了荣王府不是黄昏才被放出的,日日被那明雅郡主折磨得精疲力尽。

  陆扬冷哼了声:“走吧,回去。”

  长随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郡主是不是厌烦了?”

  “不知道,谁知道那个女巫婆心里又想什么。”陆扬挑了挑眉,“看她没精神的样子估计是来月事了,这女人呐就是麻烦,不过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清闲两天了,唉,说起来老子真是不知道要受她的气受到什么时候。”

  “爷最近一段时间不是也在勤练武功嘛,等能打得赢她了就不用怕了。”长随安慰道。

  陆扬突然勤练武艺,确实是为了能够收拾明雅,但他却又苦恼了:“把柄在她手上,这可不是打一架就能完事的,唉......”

  “想来郡主也不敢如何吧,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加上王爷不是还挺喜欢爷的嘛。”

  说起这个陆扬倒是笑了:“那可不,如今两家还有意想撮合我跟她呢,嗯,等等......”

  他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说我要是不抵触这桩婚事了,同意娶她的话,那她就是我未婚妻对不对。”

  “是啊。”

  “等她过了门就是我老婆?”

  这不是废话吗?那长随心想。

  “这出嫁从夫,到那时她不得什么都听我的。”陆扬一脸算计地看向那长随。

  长随点头。

  陆扬哈哈大笑了两声:“好,我决定了,我要娶了她,哼,马明雅,等你嫁到国公府来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长随抓了抓头,却道:“可是爷,就算是你这儿乐意了,郡主也不乐意啊。”

  陆扬收了笑,却道:“怕什么,她爹现在那么喜欢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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