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前朝遗珠

  马车在曲折的石子路上颠簸前行,李四月一个没扶稳便倒到了他身上,他顺势搂住她在她发间吻了吻,他一直都想告诉她,他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识得她,也许那样便不会让她遭那么多罪了。

  但是他也很庆幸,庆幸这一生终究是遇到了她,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四月的心里翻江倒海,不是因马车行得不平,而是因他那些话总那么动听感人,她能遇到他得到这么完美无瑕的爱,于她而言已是不悔此生了,可是她这样的人还能奢求得更多吗?

  他越好,她越心慌。

  “应平,这几日我想了许久,心中有一计策不知当说不当说。”她转了话题,抬头看着他。

  顾应平点头,她道:“赵潜的人一直跟着你也不是办法,如此束手束脚只会防碍你,总不能每次要行动都以你受伤为由啊,这样你也会受不了的。你何不跟楚奕商量让他派南楚那位将军去攻击董璋其他地区,这样一来董璋四处受伏,你就可以调兵遣将理直气壮的将赵潜的人派到别处应援啊。”

  “而且将赵潜的人分开后,你跟楚奕的接触也可频繁一点,对于下城攻地也更方便,更不易惹人怀疑。”李四月道,“不过这只是我的一点小看法,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顾应平眉头微动了动,笑道:“你真聪明,之前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如今楚奕身边多了一个周将军,做这些事应是正合适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顾应平道,“我正愁着不知如何劝服荆州的将领们归顺蜀王,若能调离赵潜之部队,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四月笑了笑,伸手抚了抚耳发手指触到发髻间,她怔了怔:“应平,我的簪子掉了。”

  顾应平看过去,那支她一直戴着的梨花簪确实不在头上,他道:“应是离开寺院时掉的,你在这儿等我,我策马回去寻来。”

  若是其他物件也就罢了,但这簪子于李四月非比寻常。已不仅仅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更是顾应平跟她感情开始的印证,是她最爱的一件首饰了。

  顾应平一路策马回寺院,路上也少不得找上一找,直回到院门口,只见那小和尚正张望着头立在那儿,一见他来便迎了上去:“施主可算是回来了,我可等急了。”

  “你在等我?”顾应平一脸奇怪,却见小和尚双手奉上那支梨花簪来,他笑了,“果然是掉在了这里。”

  “是那位女施主陪我做饭时掉在了柴禾堆里,师父料定你们一定会回来取的。”小和尚笑道,“那位女施主没有一同回来吗?”

  “她在原地等我。”

  “真可惜,我们师父还想见她一见呢。”小和尚叹道,“既是如此那施主你随我去见见师父吧。”

  顾应平只当别人拾簪还主,是该当面致谢,便跟着小和尚去了老师父的禅房,小和尚将人领进便规矩的退出去了。

  顾应平再度见到老师父深深一礼:“多谢师父,这簪子于我未婚妻很是重要。”

  老师父见他一人进来,叹了口气:“看来老衲与那姑娘终是无缘一见了。”

  顾应平煞是奇怪,为何这老师父莫名的想见李四月,他之前原本不愿见任何人的。

  “你未婚妻年方几何了?”老师父突然问道。

  顾应平怔了一下,随即道:“今年四月刚十九岁。”

  老师父眯着眼,左手却掐算起来,随即点头:“是啊,应该是十九岁了。”

  “师父认识我未婚妻?”顾应平疑惑的问道。

  他摇头,只道:“不过她这支梨花簪子我倒是识得的。”

  “哦?!”顾应平笑了,“这是我未婚妻亡母之物,想来定是以前她母亲戴着这簪子到过这里上过香吧。”

  但这话说完顾应平自己也不太相信,若真是那样,老师父何以记得一个普通的香客,而且显然这老师父对这簪子记忆十分深刻啊。

  老师父不苟言笑,只道:“顾施主可知当年唐僖宗曾逃至蜀地?”

  黄巢起义,僖宗曾两次出逃那么大阵仗岂能不知,即使当时年幼但那可是这乱世的开端,顾应平点头。老师父又道:“当时的僖宗皇帝才年仅十八岁,血气方刚啊。他在蜀地曾临幸过一个貌美姑娘,只因其身份低下被其他大臣所拦未能纳其入宫,后来僖宗回都,跟这姑娘也就断了联系。”

  顾应平眉头紧皱了起来,却听那老师父继续道:“年少女子,能奈如何?不过另嫁他人,辗转以求生存。她曾拿着这支簪子来找我开解,说这是僖宗留给她唯一物品,她始终相信那段露水情缘帝王是动了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赠簪留念。”

  顾应平的手抖了一下,看着手中那支梨花簪莫名的沉重起来。

  “所以,即使嫁作他人妇,在得知竟已怀了僖宗孩子的情况下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生了下来,她要我为他保守秘密,这些年也不知如何了,只是今日一见此簪难免勾起过往之事,倒不想她竟早已西去。”

  怪不得老师父想见李四月,顾应平细细听老师父讲了过往之事,又深深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日头高深,蓝天白云十分悠缓,树叶在风的轻拂下摇曳着,路旁的小花因马儿的急蹄败掉了花瓣。顾应平却是打心里庆幸李四月没有随他回去,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的,不然心里只会更难过,更不平。

  她的人生不需要再添一道伤疤。

  回到马车里时,李四月趴在车窗旁竟已睡着了。他吩咐车夫行得慢些,又将那梨花簪轻轻插回她发鬓间,警醒的她微睁开了眼,他笑着将她抱到怀里,小声道:“还要一会儿才到,你且睡一睡吧。”

  李四月伸手摸了摸那被寻回的发簪,笑着点了点头,便又卧在他怀中睡去。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一路,直到官道上,只听得有两匹马儿飞快的冲过来,顾应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竟是个熟悉的身影,他忙让车夫停下,将睡熟的李四月安顿好,行将出来冲那马上的人喊了一句:“周将军。”

  周丰翼闻声急勒了缰绳,调转马头,笑了:“顾兄。”

  周丰翼与其属下封檀策马而回,顾应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周丰翼也翻身下马,笑道:“没想到竟在这儿遇到你,顾兄这是......”

  顾应平抬了抬手臂,笑道:“这不是受伤了嘛,正好趁这个机会带我未婚妻出来转转,只是没想到周将军也在这儿。”

  周丰翼目光朝那马车瞟了瞟,哈哈笑了两声:“想不到顾爷竟有如此情怀,说来巧了,我来这儿其实也是为了寻一姑娘。”

  “哦?”顾应平挑眉。

  周丰翼点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她家乡在此处,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顾应平一脸疑惑,周丰翼这才解释道:“说来话长,我与她是在西川相识私定终身的,后来我流走南楚便与之失了联系,哪知再回来她已不在原来的地方。”

  顾应平了然:“战乱纷飞,那只怕是有得找了。”

  周丰翼眉心一蹙,随即却展眉笑了:“不怕,总能找到的。”

  二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顾应平道:“却不想周将军也是个多情之人呢。”

  “彼此彼此。”周丰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又道,“对了还未见过顾夫人,怎么不引见一二,莫不是顾夫人不乐意见我这粗人?”

  顾应平笑了:“碰上了原该引见的,只是一路疲劳,她睡着了。”

  周丰翼哦了一声,点头道:“那就下次吧,等大事落定我们一块儿喝酒时,定要让顾夫人赔酒一杯。”

  “没问题。”顾应平笑了笑,又道,“对了,正好遇到你,有一事想跟你商议。”

  顾应平把之前李四月说的那个计策一讲,周丰翼竟也十分赞同,直说自己一直闲在楚奕处都快长毛了,二人很愉快的敲定计划,便又分别离开了,毕竟如今还是敌对,不好过于惹人注意。

  飞奔回安县,李四月才醒来。而回到城内之后便发生了一件令人头脑的大事。

  外面楚奕正攻打得如火朝天,赵潜的部队以及安县的守将都忙得头大。可是孟玉琪却是个闲人,一整天的找不到顾应平,便找了梯子爬到顾应平所住房间的屋顶上去了。

  二楼高的屋子若是从那房檐上摔下来不死也得残,但她就是立在屋脊之上不肯下来,也不让葛一春上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哦,我求你快点下来吧。”葛一春在地上随着她在房顶的走动而移动,手伸着也不敢拿下,就怕她万一一脚踩空,营救不及时就完了。

  孟玉琪可不傻,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寻找顾应平,但是一想到顾应平跟李四月同时不见,她心里忿恨至极,不能吵嚷那就只好逼葛一春了。

  “我想干什么你知道,反正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就从这儿跳下去,让他来给我收尸,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跟我父......父亲交待。”

  孟玉琪哼哼了两声,料定葛一春只能顺从于她,可是陪孟玉琪胡闹了一整天他早就疲惫不堪,他叹气:“姑奶奶,你就不能懂点事,安静一会儿嘛。”

  偏偏这时候葛一春倒觉得李四月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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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示没有收藏没有评论,好没有动力,谁来给我点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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