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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黎九澈送走常越,便独自一人回到与非阁中,不见任何人。

  千珈去叩了几次门,也无人回应,对于镇南王的事,她知道的颇少,也不了解他与黎九澈之间的过往,只知晓是一段四十几年的缘分罢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她却发现,黎九澈正立于兰兰的床头,背着双手,面色沉凝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在与非阁,还去敲了好半天的门,殊不知你来我这儿了。”千珈有些没有想到。

  黎九澈点点头:“刚来。”

  千珈道:“我听说了,镇南王在你面前自杀而亡。”

  “他说,是谢罪。当然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千珈感慨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事实已定,就不必太过于伤感。”

  她见黎九澈今日神色恹恹的,想必是因为故人逝去而叹息扼腕吧。

  黎九澈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他稍加的停顿片刻,继续说着,“你的那个想法,可以一试。”

  千珈听言,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之前还如此反对这件事,怎么现在态度就反转了?

  “当真?”她不敢确定地问道。

  黎九澈看向她,微微合眼,笃定地道:“当真。”

  千珈疑惑:“你怎么突然间就答应我了?”

  黎九澈道:“我想通了,有些事,若是因为害怕可能出现就不去做,那么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结果是什么。说不定,你的方法可行,也许我们可以控制得住天焱石的邪煞之力。”

  “真的吗?”千珈开心的上前抓住他的双袖,眉目含笑,“你真的同意这个方法!”

  黎九澈道:“你不是一直问我用什么方式控制天焱石吗?我现在告诉你。”

  说着,他抬起右臂,将袖带解开,掀起宽大的袖口来,一个半月型的月牙状伤口呈现在千珈眼前。

  千珈怔怔的看着那奇怪形状的伤口,分明是将皮肤撕裂开来而成,但却见不到血迹,而是不停从骨肉之中散发出蓝紫色微光,那样子可怖非常,像极了一个神秘的图腾。

  “这是……”

  看着她,千珈想到了什么,他手臂上的这个东西,似乎是噬阴契约!

  “这是噬阴契约?”她问道。

  黎九澈点点头,云淡风轻地答道:“不错,正是噬阴契约。”

  千珈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他竟然可以如此稀松平常的说出这四个字来。要知道,这噬阴契约是从上古传下来的术法,千珈对此等阴邪招数向来不予理会,所以了解不深,但它的威名响彻六界,是一建约人对另一阴邪之人或物施展禁忌之术,打通二者之间的力量传递法门,无限制的吸收阴邪之人周身的阴力至建约人体内,或利用,或内化,或将这力量湮灭。很显然,黎九澈身上的这个半月状的印迹正说明他是建约人。

  法术虽强,但对建约人来说,若是本身修为不济,或者身体不能承载这份力量,终有一日会遭受到阴煞之力的反噬。虽不知具体后果,但想来,这反噬的力量定是极其可怕的。

  “这可是上古禁术……”

  黎九澈回道:“许多术法之所以六界称之为“禁术”,要么是因为它的修炼途径多杀生嗜血,要么是因为它以一敌百哦效果令人担忧,要么是因为它另辟蹊径,不算正途大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最后能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都是可取的。”

  千珈问道:“你这些话是从天言那里学到的吧,感觉只有她才会整天给别人灌输这种与常理不符却又挑不出错处的观点来。”

  “不但如此,如何与天焱石建立契约,吸收它源源不断产生的阴气,也是她教我的。”黎九澈道。

  千珈握着他的右手臂,又将那道可怖的契约印记往自己的眼前放近了几分,那经久不愈的伤口直通内里,不经意间还能瞧见半露不露的白骨,甚是惊悚。她的心不由咯噔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痛之感……黎九澈真是傻……为了时刻吸收天焱石产生的阴煞之力,而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这么深这么丑的伤口,经久不愈……这,又是何必呢。

  看到这噬阴契约,她才想明白了为何体内的天焱石几次三番被激起邪气想要控制住自己心神时,都会不出片刻恢复神智,原来,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仙体替她承受着浓郁的阴煞之气啊。

  一时间如鲠在喉,他一直在默默做些这么多事情。

  千珈抬眼望向他,恰与他深邃幽黑的眼眸相对,这一次那一句“讨厌”却再也说不出口,反而心中还会隐隐作痛。

  “值得吗?为了让我复活,为了让我不被天焱石控制,你做的这些都值得吗?”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口。

  黎九澈平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千珈,我说过,既然要复活你,那我就会对你负责,不会让你变成一个疯魔之人。你看吧,有了这个噬阴之阵,天焱石是没有办法会聚足够阴煞之气,从而掌控你的心神的。也就只有像本仙尊这样修为高深莫测者才不惧这契约带来的反噬。”

  他的言语如此轻松,如同他平日里那骄傲恣意的模样,但今天听来非但不那么讨厌,甚至还带着些许悲切,在千珈听来,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在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千珈啊千珈啊,你何德何能,让别人承担你人生中的痛苦!

  “黎九澈,之前我怎么逼问你,你都不肯告诉我这些,还有帮助兰兰他们去除魔性的事,为何今日全都妥协啦。”

  黎九澈将右臂衣袖翻下,重束好袖带,道:“常越说他这一辈子都在执着于自己想要守护住的东西,我也一样,也有我自己的执着。”

  “你在守护什么?”千珈不解地问道。

  黎九澈盯着她,突然勾唇一笑,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头顶,“傻丫头,你不需要知道,只需按照你的心意生活就好,我也如此,一直以来都在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题外话------

  我们的神女是一块木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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