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渐渐的人们之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她既然能救我们，为何早早不做，一定要等到我们求到她门上才做？”
“这你还不懂吗？自然是想显示自己的能力咯！不然如何收获世人的感激呢？”
“可不是嘛，这一次她可算是名扬天下了！”
“可是我听说她受伤了！”
“得了吧！不过一点点小伤罢了，不过就是想让我们记得她的好而做的苦肉计罢了！”
“那……我们还要供奉她吗？”
“先供着吧，要是不灵验了，再说！”
……
当第二次瘟疫爆发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求到了九凤这里，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我既然信奉你了，你便有义务保护我的安全！他们不管九凤曾经是否遭受过天谴，他们不管九凤有没有能力去做这事情，他们也不管九凤再一次的逆天而为是否会丢了性命，他们所在乎的一切只有他们自己！只要他们自己活着，健康着，美丽着，富有着便好了！其他人的死活干他何事？
但殊不知他们那廉价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真假的所为“真心”，他们那不知掺杂了多少私心的所为的“纯粹的信仰”，却让九凤更加虚弱，她没有从她的信徒那里得到一丝力量，却几乎要为这些贪婪的人们赔上了自己的神魂俱灭！
于是九凤没有去做他们所谓的理所当然，没有去救这世间所谓的信徒，于是……
于是九凤在这世间的每一个石像都被砸碎，每一个庙宇都被摧毁，每一个信徒都背叛了她，每一个受过她恩惠的世人都对她讳莫如深！
九凤成了一个只在异闻录中出现的名词！她被人们，被世人，被受过她恩惠的天下人，刻意的淡忘了，渐渐的也就真的忘记了……
彼时的九凤伤痕累累，曾经光彩照人的五彩羽毛更是暗淡无光，她奄奄一息，她死不甘心！
她想到那些所谓的信徒，用石头、鸡蛋、烂菜，一切他们所能想象出的能够侮辱人的东西，争先恐后的砸向了九凤的石像庙宇，她看着曾经花费数月建成的庙宇不过一夕之间便破烂不堪！她承受着人们毫无理由的咒骂、殴打、驱逐、侮辱，只因为她没有理所当然的舍弃性命的拯救万民于水火？
她忍不住迷茫了，她想着“这就是她的万民啊！”
“何苦呢”
“值得吗”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升米恩，斗米仇……”
“要不，算了吧！”
……
“为什么要为善呢？为什么要救人呢？为什么要救这些愚蠢、自私又贪婪的人呢？”
“我不甘心！”
“我要报仇！”
此时鬼车的声音幽幽的在谢云谲耳边响起“如若是你，你待如何？”
“如果是我，我会如何？”谢云谲扪心自问道。说实话她并不清楚，让她原谅她似乎做不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让她杀人，她似乎也不愿……她没有经历过自己曾经的信徒成为自己如今的刀下魂，不懂这样的背叛是否会让她崩溃，她修的是逍遥道，不求万民敬仰，只求无愧于心！
恰逢这时候，不知为何桃花山上一阵地动山摇，鬼车面色登时大变，口中骂道“真是废物！居然这么快被发现了！”而后她抬起眼睛看着谢云谲道“虽然你不知为何夺了舍，没有了以前的作用，但是你得罪了我，就凭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你好过！”
“从前的作用？什么作用？”谢云谲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鬼车似乎也急着报仇，没有什么心情跟她解释。只见她手持长剑向着谢云谲拼杀过来，但却未曾想到谢云谲的宝剑却突然仿佛有了灵性一般，自动上前与鬼车缠斗。
绑着谢云谲的绳索在鬼车与宝剑的打斗途中被斩断，谢云谲终于恢复了自由，踏前一步，一跃而上，宝剑似有所感，与鬼车边打边退，剑柄直直落在了谢云谲手中。“真是听话啊！”谢云谲心中暗自赞叹。
这宝剑却好似能明白谢云谲的心声一样，发出了几声嗡嗡剑鸣，似乎很是得意
鬼车却是一脸阴霾的看着谢云谲，指着谢云谲道“你根本没有功法尽失对不对？真是好手段，居然瞒过了我！”
谢云谲也懒得跟她解释这些，因为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她还是很在意之前鬼车的一句话，她说自己没有了以前的作用……什么是以前的作用？
“我以前怎么了？”谢云谲问道。
鬼车闻言似乎心情都放晴了一般，饶有兴趣的打量谢云谲，道“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云谲看着鬼车不怀好意的目光，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哈哈哈哈……”鬼车朗声笑道，“你居然问我什么意思？看来他们从来没有与你说过你的身份啊！啧啧，真可怜！”
“哼，笑话，我有什么身份！”她从小漂泊流浪。孑然一身，能有什么身份？
“哦？你没有身份？没有什么身份路隐为何要收你为徒？没有身份你以为你为何会天赋超群？没有身份你以为为何当年玄清宗内会有人想要谋害你？没有身份你以为……你是怎么战败而死的？”鬼车的笑容格外快意，好像看着谢云谲的层级变成了一个个阴谋会让她变得更快乐一样。
是啊！
她怎么会是最为天赋异禀的一个？为何她十几岁入宗门，却能赶得上别人修炼数年的功力？为何曾经她受伤都恢复得无比迅速？为何当年自己与仙门在雁栖山大战，会不明不白的突然功法尽失？
从来她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当真不是一个意外能说明的！
鬼车兴致盎然的看着谢云谲，道“只是不知为何你居然会夺舍，按理说你这种人一旦身死便是一个神魂俱灭，怎么也不可能有再生的机会的啊，毕竟……”剩下的话她及时收住了，她一脸狡猾的问谢云谲道“怎么样，要不要与我做一个交易？我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包括你自己的，和你师父的，你把魂魄交给我如何？”
“不如何！”谢云谲冷声说道，“我若想知道这一切，必定会自己去寻找，就不劳你多此一举了！”谢云谲丝毫柴油不进的说道。
“好好好，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吧，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人啊，不可能对你没有企图的！因为你这种情况……千年难遇，所以呢！像我这样先小人后君子的人已经不多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对你有企图哦？确定不跟我交易？”
“管你屁事！”谢云谲一剑挥了过去，声音喑哑的说道“我乐意，你管得着？”
鬼车没想到谢云谲居然如此鲁莽的就动了手，虽说她的剑法独步天下，但终究功力受损，根本不是鬼车的对手，鬼车这一剑被她划中，简直是惊怒交加。
“好，好！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如若不好生防范自己身边之人，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应鬼车的是谢云谲毫不留情的攻击，鬼车见到谢云谲恼羞成怒的模样却是乐了，道“哦，对了，我忘记了！你已经死过了！不过要是还不长记性的话呢，就要小心了，小心重蹈覆辙啊！”说到这里鬼车突然来了兴致，也不与谢云谲拼命，而是戏耍着逗弄她问道“谢云谲，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会如何啊？你说那些你的旧识中，几人想要杀你，又有几人想要保你呢？”鬼车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一样。
谢云谲却是扯了扯嘴角，冷凝道“等你有命等他们来吧！”说着她便提剑冲了上前，她的幻影剑法本就不俗，而谢云谲在入魔的几年又不断修改精炼，现在她的剑法已经可以说是天下一绝了！
只见她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浩然的剑势之中更是因为曾经入魔的缘故，而平添了几分萧索的肃杀之气，一时之间鬼车竟奈何她不得。
但这些年鬼车的道行却也更加深厚，戾气比之过往只增不减，甚至杀气更浓，让她本就鬼厉的功法更添一丝地狱修罗之感，与她对战，谢云谲甚至感受得到死的直接威胁。
只是她别无选择，如今之际，她若不战等待她的是一死，若战，等待她的九成也是一死……只是困兽之斗，况人乎？不战而败，从来是她所不为！
所以谢云谲必战，哪怕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前去拔了龙须拨了虎皮！于是两人便胶着在了这里。
鬼车赞叹道“果然不愧是谢云谲啊！即便是没有了法力，也依然让人不可小觑呀！只是比照着从前，你如今的确废物了一点呐……”
说话间又一次拼杀过来，兵器的交击声和法力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整个桃花山甚至都被鬼车暴怒之下的功力震得隐隐颤动，暗洞内原本幽暗的环境，却被刀剑相交激出的火花闪烁照亮。洞内一切都因为二人的拼杀而被砍杀损坏，假石的碎壁和砍断的树枝星罗棋布的杂乱散布着。
谢云谲的呼吸已然有些凌乱，但是她却仍然全神贯注，神色凛然，面上有如斗大的汗珠滚落而下，脸上不知何时添了一道血痕，映衬着她如今皙白的皮肤，却是有一种近乎明艳的美丽。
相比之下鬼车就从容很多，她的呼吸不疾不徐，甚至周身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
“啧啧，真是狼狈呢！谢云谲！”说话间她又动用功力朝谢云谲攻击了过去。
谢云谲因为气力耗尽，恍惚之下居然身形稍稍停滞，眼见功力就要砸到她的身上时，她却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神色间颇有几分柳暗花明的惊讶。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所谓的什么没有功法不过是一个表象，她的体内好似藏着无穷的力量，只是她不知如何开启。这个云筝身上怎么会藏有这样的秘密呢？谢云谲不禁暗自思忖。
但鬼车的那一招已然落下，若是再想不到办法抵挡，先别说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了，介时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更不用说其他。
这样想着，谢云谲开始信口胡诌的默念，只希望能有那个瞎猫碰上死耗子，能够解开这个藏在身体深处的功力。“内功之传，脉络甚真。不知脉络，勉强行之，则无益而有损……”默念的同时她也下意识的做出了抵抗的动作，只是她本人却是清楚的紧，现在的她无非是以卵击石罢了！
此时却是异象陡生，功力见长的鬼车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受到反噬，周身怨气四溢，而她的身体也好似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击中，“碰！”的一声巨响，让鬼车的身体砸向了周边的假石，口中不可抑制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谢云谲：……是我吗？凭意念伤的人？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虽然发现了暗藏的功力，但那功力好似被什么锁住了一般，根本是无从施展，即使是谢云谲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此处除了自己便唯有鬼车了，总不能是她自己伤了自己吧？但又不是自己伤了她，所以到底是谁呢？
谢云谲见鬼车的模样不似作伪，一点一点小心的探上前去，捅了她两下，却发现她居然已经无还手之力。她体内的怨气四处消散，功力也随着怨气的消散而消失殆尽，但不知为何她的周身却是被怨气包围……就好像是无数看不见的怨灵围着鬼车在报复一样！
谢云谲：……真不知是哪位朋友这么怜香惜玉，救人救得如此恰到好处！她谢云谲在此谢过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了！
眼见鬼车已经没有了威胁，谢云谲总算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头，依靠在暗洞内的假石上休养生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