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大喜之日,以牙还牙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清晨雨停,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敲门声响起,随之是秦非白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容华英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打开门,让秦非白进来。

  “秦大将军……”容华英刚开口,就见秦非白微微皱眉说:“不必这样叫我。小泽叫我大伯,你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大哥吧。”

  “嗯。”容华英微微点头,“秦大哥。”

  容华英很感激秦非白。当初被救出容城之后,她才知道,假扮乞丐,冒险去容府救她的人,竟然是大盛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秦非白!当时她都被吓到了。

  来的一路上,两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容华英坐车,秦非白骑马。昨夜到了容城,找了一家客栈的后院住下来。

  “你对容家,有什么打算?”秦非白落座,直截了当地问。

  容华英蹙眉说:“我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为我的孩子,还有我自己报仇。”

  “今日,是容德明纳妾的日子。”秦非白看着容华英说。

  容华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容德明是个极其自私冷血的人。当初他追求容华英,发誓非容华英不娶,只是讨好容维鑫的手段,因为容维鑫希望容德明跟容华英在一起,毕竟容华英身上才有容家真正的血脉。

  后来容德明跟梅莲搞在一处,容华英知道,容德明根本看不上梅莲那种姿色一般,肤浅无知的女人,但他看上了跟他属于同类的梅良信。为了拉拢梅良信为他所用,他不介意娶梅莲,况且梅莲可以给他生孩子。可惜,梅莲生了个女儿,不是他想要的。

  至于碧荷那个贱婢,容德明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只是想利用碧荷对付容华英,顺便,跟梅莲一样,碧荷可以给他解决生理欲望,可以给他生儿子。可惜,碧荷的孩子被他一怒之下踹没了,都不知道是儿是女。

  不管容德明现在又要纳谁做妾,容华英都可以肯定,定然又是一个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人。

  容德明骨子里极其自卑,因为他从记事起就是个到处讨饭的乞丐,到十几岁才被容维鑫捡回来,当上了容家少爷。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所以,容德明很努力地想要往上爬,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他当乞丐的经历,也让他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容华英知道,容德明并不满足于坐拥容家的财富,只当个腰缠万贯的商人。他的野心更大,他想真正跨越阶级,成为贵族,为此,不择手段。

  平民百姓想要跨越阶级,最正常的路子是考科举出头,当官。虽然普通官员跟勋爵贵族之家,依旧隔着一道鸿沟,而想通过当官往上爬,被封王封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对老百姓来说,当上官的就是贵族了,不一样了。尤其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没有什么真正的贵族世家,高高在上,执掌权力的就是官员。

  容德明试过考科举,但他连个秀才都没中。虽然他很有头脑,擅长钻营,是个有天赋的商人,但并不擅长读书,只能放弃,另辟蹊径。譬如,不遗余力地巴结容城太守,借此也有机会跻身容城贵族之列。虽然那些当官的表面上对他客气,都是为了他给的那些孝敬钱。

  秦非白说,容德明要纳的小妾,是容城太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容华英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这就是容德明能干出来的事。

  “秦大哥,正事要紧,我的事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容华英对秦非白说。

  秦非白神色淡淡地说:“你的事就是正事。”

  容华英愣了一下,就听秦非白接着说:“你说的账本,我已经找到,看过了。容德明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为了巴结那些当官的,送出去不少钱,但花出去的每一笔钱都记了账,这是为了自保,必要时候很有用。你拿到的账本应该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但调查容城官员贪腐,可以从容德明身上入手。”

  容华英神色一正:“秦大哥想好要怎么做了?”

  秦非白点头:“今日容德明大喜的日子,我打算,给他送一份礼物,希望他可以笑纳。”

  容府今日办喜事,虽然只是纳妾,但也宾客盈门,热闹得很。

  容德明在容城,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尤其是在他攀上太守之后。如今他要娶太守夫人身边的人,前来道喜的可是不少,这也是生意场上不可错过的社交。

  容府张灯结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娶夫人呢。

  当初容华英还活着,容德明直接宠妾灭妻,把梅莲扶正,等同于休弃了容华英。如今,已经没有人提起容华英这个人了。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容德明本来不过是容家捡回来的乞丐。但容维鑫死了,容华英斗不过他,如今他春风得意,哪有人会替真正的容家人抱不平?顶多就是当面对着容德明笑呵呵,背地里骂他一句小人得志罢了。

  朱富一瘸一拐地走到容府附近,看着大门上的大红喜字,看着身穿绫罗绸缎的宾客们手中的礼盒,羡慕嫉妒恨,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暗骂:“都是纳妾,当初我妹子别说办酒席,啥都没有。如今还是娶个丫鬟,搞这么大排场,也不怕钱多少了烧死!”

  容府管家朝着朱富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朱富脖子一缩,拖着肥硕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绕到容府侧面,周围没有人,朱富扶着一棵大树,气喘吁吁,正想着回家去,突然感觉后颈一痛,还没来得及呼喊,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秦非白拖着死猪一样的朱富,到了西北小偏门,扔下朱富,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利落地攀爬上去,确认附近没人,跳进去,把门栓打开,把朱富拖进去,再把门关好,恢复原状。

  这个地方秦非白来过,上一次是被朱富拽过来的,这次也算风水轮流转。

  秦非白扛着朱富,按照容华英说的方向,小心地避开容府的下人,找去了梅莲的院子。

  因为今日府里办喜事,所以下人都集中去了前厅招待客人,筹备喜宴,有些地方倒是比平时更冷清些。

  至于容府里面,被容德明重金招揽的高手,多数时候都是随行保护他本人的,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梅莲最近心气不顺,一想到容德明又有新欢,她昨夜气得都没睡着,早上起来,看着铜镜里面憔悴的面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是纳妾,容德明说了,不让梅莲干涉,小妾明日再给她这个夫人敬茶。

  但梅莲不乐意。她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彰显她的地位,让新来的狐媚子知道,这个家的后院谁说了算!太守夫人身边的丫鬟,那也就是个丫鬟,跟碧荷一样,就是个贱婢。

  但梅莲忘了,当初梅家做生意赔光了,她被她爹梅良信带着,从外地来投奔她的姑父容维鑫的时候,她第一次登门,看容华英穿得跟个仙女儿一样,而容华英身边的丫鬟都让她自惭形秽。若不是容家接济,梅莲如今的处境,怕还不如一个丫鬟。

  梅莲让丫鬟给她梳头化妆,结果她对丫鬟盘的发式很不满意,对妆容也很不满意,心中烦躁至极,又摔了个杯子,让丫鬟全都滚出去,她要自己收拾。

  丫鬟都在外面候着,梅莲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描眉画眼,嘴唇涂得红艳艳的,还专门从衣柜里面,找出一件大红的长裙,穿在身上。

  只有正室才能穿正红色,这是梅莲最喜欢的颜色。

  刚刚系好最后一颗盘扣,梅莲听着外面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蹙眉,没好气地说“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因为门口的丫鬟闻到一阵香风之后,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蹄子,改明儿再好好收拾你们!”梅莲说着,往发间插了一支价格不菲的金钗。

  听到背后门开的声音,梅莲面色一沉:“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下一刻,又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很清晰。

  梅莲转头,目瞪口呆。

  秦非白把朱富扔在地上,俯身,掰开朱富的嘴,扔进一颗药丸,入口即化。

  在梅莲放声尖叫之前,也闻到了一阵幽香,然后倒在了地上。

  秦非白走过去,把梅莲拖过来,跟朱富扔在一处,然后,狠狠地掐了一下朱富的人中!

  被打晕的朱富醒了过来,眼神迷离,因为被秦非白喂了媚药,他迷迷糊糊,本能地爬到了旁边梅莲的身上,开始撕扯梅莲的衣服……

  秦非白沿着原路离开,并没有被人发现。在他出容家时,容德明去太守府,接了他的小妾回来。

  鞭炮声声,纳妾也不必拜天地,小妾很快被丫鬟带着送去新房了。

  容德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举着酒杯,穿梭在宾客之中,八面玲珑。

  突然,有个丫鬟尖声叫着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容德明面色一沉:“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老爷,你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出事了!”丫鬟扑倒在地上,神色惊惶,语无伦次,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说梅莲出事了。

  这丫鬟是中了迷药之后,第一个醒过来的。而她也是平日里被梅莲打骂最厉害的那个。她知道梅莲现在什么情况,她也知道闹大会有什么后果,但她就要这样做!反正梅莲出了那种事,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梅良信眉头一凝,站了起来。

  容德明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拱手说:“失礼了,容某先去处理家事,很快回来。”

  容德明和梅良信一起冲着梅莲的院子而去。

  有那好奇心重,想去看热闹的客人,起哄说大家一起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于是,宾客们呼呼啦啦全都起身往容府后院来了。

  一进梅莲的院子,就听到房中传出无法描述的声音,容德明的脸,当即就绿了!

  梅良信拧眉,小跑着过去,踹开门,就见两个赤条条的人,正在地上做不可描述之事。

  梅良信立刻转身,怒斥门外醒过来的丫鬟:“有人欺负莲儿,还不快去把他们拉开!”

  三个丫鬟冲进去拉人,但中了药的朱富,身材肥硕,三个人都拉不动。而梅莲直到这个时候,迷药劲儿才过去,终于清醒过来。

  看到朱富那张脸,梅莲瞪大眼睛,尖叫起来!

  前来看热闹的宾客,一进门就听到了梅莲的尖叫。门半开着,宾客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房中白花花的一片,反应过来的人,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梅莲和朱富终于被人分开,梅莲被丫鬟抱着进了内室,朱富还不太清醒,赤裸裸地躺在地上。

  梅良信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了朱富的脸上!

  朱富清醒过来,但一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梅良信厉声说:“光天化日,竟然闯入容府,欺辱良家女子!你找死!”

  如此,梅良信一张口,定性这件事梅莲是无辜的,是朱富胆大包天,欺辱梅莲。

  朱富身子一个哆嗦,瞬间清醒!刚刚的事,他不是没有任何记忆,都想起来了!但他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容府,还在梅莲的房间里,跟她做了那种事!

  朱富知道,是有人害他。但他此刻脑子上线,听出梅良信的语气,是要置他于死地,他心里又惊又怕,张口就说:“是你女儿约我来的!”

  宾客们都听得清楚,一片哗然!竟然是梅莲约这个死肥猪上门来私会?也太大胆,太不要脸了吧!容德明这顶绿帽子,戴得稳稳的,甚至有可能不是头一天戴上了!

  梅良信气得要死,要去堵朱富的嘴,朱富肥硕的身子麻利地滚到了一边儿去,捡起衣服裹着身子,看着梅良信说:“光天化日,你是要杀人吗?就是你女儿约我来的!她说容德明不能满足她!她……她生的那个闺女,也是我的种!我才该叫你一声岳父!”

  全场惊愕!

  朱富这个常年混迹于赌场的泼皮无赖,如今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索性把梅莲锤死,给容德明的绿帽子戴好,顺便破坏容德明和梅良信的关系!他没有活路,谁都别想好过!

  而对一个女人最致命的打击,就是清白。梅莲已经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没了清白,朱富干脆再给她致命一刀,说她生的那个闺女是他的种,不是容德明的。在场的人,几乎都信了!

  梅莲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从内室冲出来,厉声尖叫:“不!不是那样的!他在说谎!我没有!我没有跟他私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女儿……相公!我的女儿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朱富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看着梅莲说:“莲儿,都这样了,就认了吧!当初容华英还在这个家,被你们关起来,严刑拷打,你让我找个乞丐过来,去玷污容华英,结果最后失手,给容华英逃走了!那件事,我一个人顶了罪,被打断了腿,你到如今,还是不肯认我吗?我们一起,求求容老爷,放我们生路!”

  朱富是真的疯了。

  他心里对梅莲是有恨的。本来碧荷当容德明的小妾,一切都好好的,还怀了容德明的孩子,只要能生出个儿子,以后他朱富就是朱家少爷的亲舅舅,还不是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朱富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美梦,结果,被梅莲一手给毁了!梅莲利用碧荷和朱富去作践容华英,事情败露之后她一推四五六,自己没事儿,碧荷孩子没了,小妾不能当了,朱富被打断了一条腿,还被断了他的财路!

  这段日子,朱富过得穷困潦倒,心里早把梅莲骂得狗血淋头,也曾无数次地想,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仇,给梅莲一个深刻的教训!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朱富可不会错过!

  而朱富说的话,对看客们来说,信息量巨大!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想起容德明的身份来。他可是容家的上门女婿,结果那样残害容华英,简直是狼心狗肺!

  梅莲小妾上位,容华英还是她的恩人和表姐,她竟然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折磨容华英。

  而梅莲竟然看上了朱富这个死肥猪,暗中勾搭不知道多久了,还真是不挑!这种事,不得不让人怀疑,真是容德明无法满足梅莲!

  梅良信气急怒极,拔出一把刀来,狠狠地戳进了朱富胸口:“我让你胡说八道!”

  但在外人看来,这分明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大喜的日子,容府的闹剧,高潮迭起,精彩纷呈,让客人们都看足了戏。

  不管容德明怎么解释,梅莲怎么以死明志,梅良信如何义正言辞,反正,没人信。

  容府的“奇闻异事”以极快的速度传开,容德明成了个大笑话。

  容华英得知秦非白的行为,愣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以为秦大哥不会用这种手段呢。”

  秦非白神色淡淡地说:“对付那些杂碎,就要以牙还牙。”

  容华英缓缓地笑了:“秦大哥很厉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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