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虎子
听到这里,见谢慈不说了,清棠便问“然后呢?”
谢慈道“然后霁月将自己关进了炼剑炉。”
清棠道“还有呢?”
谢慈道“没了。”
清棠“霁月没离开炼剑炉?”
谢慈道“没有。”
清棠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谢慈道“我讲完了,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阵法,又该如何离开了吧?”
不远处的老者也看着清棠。
清棠却摇了摇头,道“那天我在墙外听你说故事,可故事的主人公最终都不好。”
谢慈道“是吗?”
清棠点头“是。”
谢慈道“可是我只知道这些了。”
清棠看向谢慈,道“真的?”
谢慈“嗯,真的。”
清棠没说话,过了会儿,道“我们走吧。”
谢慈看了看老者,老者点了点头,二人跟着清棠走了,清棠带着两人往山下去了,谢慈问道“清棠姑娘,这阵法是你布下的吗?”
清棠道“算是吧。”
谢慈“算是?”
清棠没说什么。
谢慈也没再问什么。
走着走着,清棠忽然说道“往北三十里,有座牛首山,山里长着一种草,名为鬼草,叶子像葵菜叶,吃了能使人无忧无虑,劳水从那座山发源,然后向西入潏水,水中有飞鱼,食之能医痢疾。”
“再往北四十里,有座霍山,有很多构树,山中有胐胐fei,饲之可无忧无虑。”
“又往北五十二里,有座合谷山,那里到处是薝棘。”
“往北三十五里,有座山,有色彩斑斓的石头,少水从那座山发源,山中有雕棠树,叶子像榆树叶却四方,食之可医耳聋。”
“再往东四百里,有座鼓镫山,那里有丰富的铜,山中有一种草,名荣草,叶子与柳树叶相似,根茎与鸡蛋相似,食之可医风痹病。”
谢慈听了,往东面和北面望了望,道“清棠姑娘说的是山海经?”
清棠顿了一下,笑着道“没错。”
难道这座山有什么宝藏?山海经还有搜神记以及水经和这座山有什么关系?这阵法应该就是这位名叫清棠的姑娘布下的了。
谢慈问“这阵法是杀阵吗?”
清棠道“不是的。”
谢慈嗯了声,没再说什么,老者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谢慈道“道长?”
老者没应谢慈,谢慈也就不睬他了。
清棠走的很慢。
老者看起来很不安,问道“清棠姑娘,怎么还没到山下?”
清棠未语,只是继续道“往东三十五里,有座葱聋山,山上有很多峡谷,到处是白e土,还有青土。”
“往东十五里,有座涹o山,山上有丰富的铜,北面有很多铁。”
“往东七十里,有座扈山,山上有草药,食之能使人不做恶梦。”
“往东二十里,有座星山,再往东七十里,有一道峡谷叫枭谷,那里有很多铁,又往东十五里,有座橿谷山,山里有很多铜,而往东一百二十里,有座吴林山,山中长着茂盛的兰草。”
老者见清棠不说话,就看向谢慈,谢慈看着老者,老者示意谢慈问,谢慈摇了摇头,老者想吐血。
清棠道“小郎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谢慈点头。
虽然不想听。
清棠高兴的给谢慈讲着故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下,谢慈道“这是阵法之外了?”
“没错。”清棠道。
谢慈松了口气,道“多谢。”
清棠道“郎君不必跟清棠客气。”
谢慈还是道谢,然后告辞了,清棠远远看着谢慈的背影消失在长野远道,才收回视线,转而朝老者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老者走的很快,甚至有些慌张,但是清棠很快的就找到了老者,看到清棠,老者扔了手杖便要跑,清棠翻掌间,一片落叶飞去,叶如剑般飞过老者眉心,老者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死前问道“为什么?”
他应该和这姑娘无仇!为什么?
清棠眉眼间的善意不再,冷声道“道长缺德事做太多,不记得也不妨,阴曹地府里慢慢想便是。”
······
谢慈不知道老者死了,回云梦村的路上,还在琢磨最近看到的面生的人,正走着,谢慈忽然止步,走到一棵柳树下,是自己多疑?怎么觉得有人跟踪自己?
谢慈借着柳树往远道看了看,正是午时,一个人也没有,谢慈皱眉,却没有继续往云梦村去,而是准备在柳树下歇脚。
刚看到块石头准备过去,就见那石头被人给抢了,一个背着柴的孩童把柴放到了石头上,然后往旁边的地上一坐。
谢慈“······”
那孩童岁,拿出一本书开始看,过了会儿才发现谢慈的存在,他愣了一下,然后向谢慈搭话“我好像见过你!”
谢慈道“见过我?”
难道是云梦村的人?
孩童道“我叫虎子!”
谢慈“我叫谢慈。”
虎子高兴道“你是谢甫田?”
谢慈看着他“你是云梦村的?”
虎子点头道“是啊!你真的是谢甫田?”
谢慈嗯了声。
虎子道“你是阿宁的大哥?”
谢慈道“没错。”
虎子就道“那你识字了?”
谢慈点头。
虎子就把手里的书给谢慈,不客气道“那你知道知道这句怎么念吗?”
谢慈看过去,道“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说的是夜里城外下了一尺厚的大雪,清晨老翁驾着炭车碾轧冰雪往集市去。”
虎子认真的点头,跟着读了一遍,然后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汝阳城见过你,我跟我爷爷去集市卖菜,看到你走在街上,说了一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句话是啥意思?”
闻言,谢慈微妙,这话,好像是自己那时候说谁来着?张厚德?嗯,好像就是了,谢慈咳嗽了一声,道“这话的意思是说君子总是心胸宽广坦荡,而小人则经常是局促忧愁的。”
虎子听了道“原来是这个意思,你又去汝阳城了吗?”
谢慈道“没有。”
虎子“那你去哪里了?去看你家田了吗?可是你家田不在这边吧,我娘说你家田都给你看大夫卖光了,只剩下一亩薄田,挨着云梦村的。”
谢慈眉尖抽了一下。
谢家原本是有些田的,但是确实因为给谢甫田看大夫,只剩下一亩薄田了。
虎子又道“你家的羊也没了吧?”
谢慈面无表情“嗯。”
虎子“那你去哪里了?”
谢慈道“随便溜达。”
虎子“溜达什么?”
谢慈“什么也不溜达。”
虎子“那你溜达什么?”
谢慈看虎子。
虎子“我娘说你病好了,是真的吗?”
谢慈“嗯。”
算了,不歇了,还是回家吧。
想着,谢慈准备离开。
但是虎子抓着谢慈“你不是叫谢甫田吗,为什么要说自己叫谢慈?”
谢慈“我叫谢甫田,也叫谢慈。”
虎子抓抓脑袋道“我娘说你大名叫谢甫田,不叫谢慈。”
谢慈“我叫谢慈。”
虎子“为什么呀?”
谢慈道“我得回家了。”
虎子就跟着谢慈,谢慈头疼,虎子拿着书,道“谢慈,你知道这些话怎么念吗?”
谢慈不知道这虎子是谁,便道“虎子,你不用去学塾吗?”
虎子道“我没有去学塾。”
谢慈道“为什么不去?”
虎子就抓抓脑袋,道“我爹走的早,我娘不容易,家里银子得给我娘请大夫拿药,我不能去学塾。”
闻言,谢慈愣了一下,道“那你怎么识字的?”
虎子笑道“我没事了就去学塾外面听。”
谢慈不说话了,止步接过了书,就道“我看看。”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而不闭,是谓大同。”
谢慈说完,虎子跟着谢慈读了一遍,然后问“是什么意思?”
谢慈道“这些话的意思是说,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共有的,把品德高尚的人,有用的人选出来,讲诚信,与人和睦,是以人不仅仅以自己的亲人为亲人,以自己的儿女为儿女,要使老人能终其天年,中年能为天下效力,孩童可以顺利成长,使老而无妻之人,老而无夫之人,年幼丧父的孩子,老而无子的人,残障之人都能得到关照,男子有职务,女子有归宿,不可把财物弃置于地,也不是据为己有,人们都愿意为天下之事竭尽全力,而不一定为自己谋私利,因此阴谋不会发生,造反和害人的事不会发生,所以百姓院门不用关上,这叫做理想天下。”
虎子听了点头,问道“如今天下是这样吗?”
谢慈道“不知道。”
虎子道“怎么才能知道?”
谢慈道“要走出去。”
虎子道“走出去?去哪里?”
谢慈道“走方郎中,游方道士一般都会知道,因为他们去过天下很多地方,知道天下各地的境况。”
虎子闻言,低头道“那我不走出去了,我要留在云梦村。”
谢慈道“嗯。”
虎子道“你觉得云梦村和书里写的一样吗?是理想天下吗?”
谢慈道“云梦村人家院门不用关吗?”
虎子道“我家没有院门。”
谢慈当我没说。
虎子“你家院门会关吗?”
谢慈道“会关。”
虎子道“我见云梦村很多人家院门都会关。”
谢慈道“嗯。”
虎子“那云梦村就不是书里说的那样了。”
谢慈道“其实院门关不关,和书里写的无关,真正的理想天下,也不是一定不会关院门。”
虎子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些怎么读?”
谢慈看着,然后道“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虎子一字一句听得十分认真,一边跟着读,然后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谢慈点头道“知道。”
虎子就道“是什么意思?”
谢慈道“这些话说的是南方有一种叫蒙鸠的鸟,它用羽毛织窝,然后把窝系在芦苇的穗上,而风一吹苇穗折断,鸟窝就落了,不是窝没编好,而是不该系在芦苇上面,西方有种草,长在高山之上,能俯瞰百里之遥,不是草有多高,而是因为它长在了高山之巅,蓬草长在麻地里,不用扶持,白沙混进了黑土里,就不能变白了,兰槐又叫香艾,一但放到臭水里,君子下人都会避之不及,不是艾本身不香,所以君子居住要选好的环境,交友要选有道德的人,才能够防微杜渐保其中庸正直。”
虎子道“那蒙鸠还会把窝织在芦苇上吗?”
谢慈道“不知道,应该会吧。”
虎子道“我听懂了,这跟算命的说的命格一样。”
谢慈不明白,但也没说什么。
虎子“这些话是什么人说的?”
谢慈道“荀子说的。”
虎子“荀子?”
谢慈点头。
虎子道“是谁?”
谢慈嘴角抽了一下,道“和孔子差不多的人。”
虎子“哦,那我知道了。”
谢慈看着书,道“这书,是你买的?”
虎子摇头“不是,是里正给我的。”
谢慈“里正?”
虎子点头“里正说这书是他的儿子写的。”
谢慈看看书上的字迹,这是,张厚德的字?看着不似啊,张厚德那人渣,能写出这好看的字?
虎子看向谢慈,道“对了,我听说你又被里正的儿子打了,是真的吗?”
这话不对啊,谢慈道“什么叫又?还有,我没有被张厚德打。”
虎子道“哦,那就是你打了里正的儿子。”
谢慈一脸大义凛然的认真道“我没有。”
系统不说话。
虎子看向谢慈,然后道“那是我听岔了?”
谢慈道“肯定是你听岔了。”
虎子抓抓脑袋,道“那是谁打了里正的儿子?”
谢慈道“不知道,不是我。”
虎子道“听说里正的儿子以前经常打你,是真的吗?”
谢慈道“你听谁说的?”
虎子道“郭水。”
谢慈“郭水是谁?”
虎子道“你不知道吗?”
谢慈“不知道。”
虎子说“郭水前些天也被人打了,他说是你打的他,是真的吗?你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