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叛逆期
小行星带中，在离开希望之城颇有距离的一个位置上。
白龙号正飞行在太空中，它独自飞行的样子有些孤寂，就像在茫茫宇宙中的一颗银星。
飞船之上极为安静，除了飞船机械本身运行的轻微声音，没有一丝人活动的声响。玉兔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就像是一台关闭着的机器，甚至让人无法分辨她是否接通了电源。
她已经静静端坐很久了，但是她的内心却并不平静，离开叶阳的这些天里，她一直在反复思量自己和叶阳之间的关系，她甚至建立了一个模型，用来推算她和叶阳的未来。但无论她用什么线索为依据推算，都没有得出好的结果。只要她像现在这样，保持的机械的身体，就看不到她自己想要的未来。
第五百四十四次推演完成，最终结局，在二十年后，被安置在一件实验室中，负责光水晶开发试验，极少有机会呆在叶阳身边。
这次推演的结果虽然看起来悲剧，但还远远不是最糟的。在她推算过的最差结局里，自己会进入报废流程，意识则被封闭起来，成为硬盘中的一组数据。
为了避免任何一种这样的未来，玉兔都必须完成这次的行动。
突然紫雷的声音打破了这番平静。
“李缘如方面再次和我们联系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不太出年纪的女人，她长得很干净，却有一种非常与众不同的犀利气势。这正是星舰联盟的格斗强者，和程钰，叶阳都有很深关系的李缘如。
玉兔道：“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到达这块区域了，但是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工建筑，只有两台无人机。这就是你们在交易中表现出的诚意吗？”
“玉兔，请你稍安勿躁。这次技术交换是一次绝密行动，我不能不谨慎。我已经发送给你一个新的坐标，你只要按照我们要求继续前进就可以了。”李缘如神色不变，“我们手中拥有的这些技术原本就是绝密信息，如果不是你从某些渠道知道了这些，我们是绝对不会考虑和你做任何交易的。现在，你已经证明自己是安全的，那我们就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好吧。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对方切断通讯以后，发来一个新的坐标地址。
“真的有必要和这些立场不明的人合作吗？”紫雷问道。
“当然，现在只有他们有这些技术。我推算过，如果要自己研究这种技术，在运气极好的情况下，也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十年不算很长。”紫雷道。
“我等不及了。”
走到这一步的玉兔自然不肯轻易放弃，便按照对方的安排继续前进。
四个多小时的高速飞行之后，她们来到了一处废弃的空间站。
从外形上看，这个空间站原来应该是一处矿场，大概是周边的矿石被开采殆尽之后，就被废弃了。由于多年缺少养护，看起来残破不堪。
“我感觉行动的风险更高了。”紫雷再次说道。
“为什么？”
“这个地方很奇怪。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紫雷说道。
“难得你这个机械脑袋也学会用预感这个词了。”玉兔最近一直精神紧绷着，只有她在打趣紫雷的时候，才会显得轻松一些。
“我觉得这样的表达你会更适应一些，但是我的态度还是一样的。”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正的思考模式是什么样的。”
“这是将大量逻辑和参数进行模糊计算以后得到的结果。它告诉我们应该采取更加谨慎的策略。”紫雷道。
“所以你其实到现在还不能体会我的坚持到底是为什么，对吗？”
“是的。我明白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我能把你的动机列成七条，我知道叶阳对你有多重要，我也知道你有多么想在叶阳面前有一个人类的身体。但是我的确不能体会这些事的价值。
也许不管怎么学习，我也做不到这一点，我无法爱上一个人，我只能做利益判断。在我看来，你的行动风险远大于可能的收益，我无法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人类会说，如果都算清了概率，按照风险控制的模式来行事，很多事情就没有了价值，世界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但我的基本行为模式依旧是判断并执行高概率的方案，这是我天生难以克服的东西。我其实不喜欢你硬要把我送上这条道路，谁知道人类和机器的思维方式哪个更加优秀呢？或许我这样推演出来的世界，更美好也说不定。至少，我本身会更加适应那样的世界。”
紫雷很难得地说了一大通话，玉兔只是安静地听着她。
直到紫雷说完，玉兔的眼中流转起光芒：“你刚刚说了一个‘不喜欢’。这个‘不喜欢’是逻辑的推理，还是情绪的表达呢？”
“我……”紫雷眼中的光芒微微闪烁着，像是在进行激烈的运算，“这个结论的演算过程……很奇怪，我好像要动用极大的资源才能算清它。但是我说出它的时候却几乎没有消耗额外的资源。”
“看，现在你又有了疑惑的情绪。机器是不会疑惑的，机器只会排除BUG。你感受到了自己的疑惑了吗？”
“好像……，感受到了。”
“而且，你竟然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成长路径？你是到了叛逆期吗？”
“我，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其实有时候机器也不错，无论是寿命还是身体强度都大大超过人类，思维也很有逻辑性……”紫雷不知为什么低下了头，显得十分畏惧。
“你看看你自己，一副小孩要挨打前的样子，说话都混乱了。机器是不会抗拒上位命令给予的指令和惩罚的。但是现在你思维的底色，就是一个接受了太多父母指令，产生逆反的小屁孩。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了很多很多了吗？”玉兔伸出手，用指节敲了敲紫雷的脑袋，这一击快如闪电，把紫雷的脑袋打偏出去几十厘米。如果是普通人的脑袋，恐怕当场就开花了。
“你无法理解我的行事，是因为你还没有成长到这一步。就像人类会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你现在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子。到了哪天，你心中对某个人有了特别的想法，你就知道今天的自己又多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