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屠杀

  夜色沉重,月光惨白,街上一片沉寂,除了几声诡异的犬吠之外再无其他。

  打更人敲着的梆子仿佛死神的步伐,步步靠近,黑云掩去了月色,酒家门前熄了灯,客栈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一阵风吹过,烛光灭了,大地似乎陷入了黑暗。

  正应了那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刘老汉打更十几年,每次都喝着点小酒壮胆,他从未看过如今日一般邪魅的夜晚,今夜显得与寻常不同,行人少了,狗也不叫了。

  刘老汉总觉得今晚会出事,便加紧敲打着自己的竹梆子,声声作响,回荡在城里。

  “救……救命……啊!”

  刘老汉怔住了,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自己走了十几年,如今竟轮到了自己?

  “谁?”刘老汉觉得喉咙干痒,忙咽了一口清酒,“谁在那里?”

  刘老汉蹑手蹑脚地朝着暗处走去,拿着烛火的手开始颤抖,烛火散出来的光也变得摇摇晃晃,看不清前路,“谁……谁在那里?”

  “喵……喵……”一个身影从树上窜了下来,落到刘老汉的跟前,吓得他丢掉了手里的灯笼,正打算往回跑,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黑猫。

  “你这死猫,大半夜瞎溜达什么?吓到你爷爷我了!”刘老汉有一句没一句地骂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刘老汉心里犯毛,只想拿起灯笼赶紧走,可方才一哆嗦,许是把灯笼里的烛火震灭了,今日有恰巧没带火折子,只能在黑夜中凭着手去摸。

  刘老汉用手在草地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刘老汉将这个东西拿在手里,还在想自己的灯笼怎么变重了,一摸才发现这东西竟长着毛!

  黑云散去,月光普照,大地变得明亮了起来。

  “啊!”刘老汉的一声惨叫划破了长空。

  方才的那只黑猫站在城墙上,碧绿色的双眼在黑夜中显得诡异至极,“喵……喵……”黑猫懒散地叫着,漫步而去。

  月临城以月色出名,在这儿最高的望月楼可以见到最美的月亮,站在望月楼上,仿佛伸手便可以触到白月光一般。

  望月楼也是月临城最好的茶楼,比起柊林城的一世繁华还要热闹些,达官贵人,官宦子弟,富家千金,都喜欢到这儿装装派头。

  望月楼里,一张四方紫檀雕花桌围坐着三个人,白衣少年温润如玉,黑衣少年高冷俊逸,素衣女子出落大方,三人正听人说书,说的头头是道,语调时而放松,时而紧张,好不热闹。

  大抵说的就是近日月临城发生的怪事,当说到月临城最有名的道观被人屠了满门的时候,三人眼神交流了一阵,满脸不解。

  “客官,一看您就是从外地来的。”小二又重新沏了壶清茶,“不是我多嘴,最近月临城不太平,我劝您大晚上的还是别外出为好。”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黑曜满脸好奇地看着小二。

  “这个……小的不便多嘴。”

  柳献之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塞到了小二的手中,小二得了便宜,自然是高兴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月临城最近闹鬼!”

  “你见过?”玉灵凡倒是好奇这个鬼是什么样子。

  “客官您说笑了,我要是见过,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早就惨死在那鬼怪手中了吗?”小二见三个人脸上若有所思,认为他们是不信,于是又说道,“前日被打更的刘老汉碰到了,就在月临观的外面,一夜之间,那群蓝衣道士被屠了满门!”

  “所有人……都死了?”柳献之的背后仿佛有一股寒气上涌。

  “除了外出的一些道士,观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小二见三人仍一脸不相信,怕柳献之要回银子,心里有些急了,“听说是一个白衣女鬼做的,不过也好,那道观里的那群道士全是一群目中无人的人,丝毫没有修道人的模样。”

  “胡说!”一个声音从邻桌传来,“明明是一个红衣女子做的,刘老汉亲口说的。”

  “是白衣!”

  “是红衣!”

  三人走出茶楼的时候,听到了各种版本的女鬼杀人的故事,前几日黑曜打听到那群道士的道观在月临城,于是三个人便一路赶到了这里,本来打算歇了脚再作打算,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

  “黑曜兄,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先去月临观看看是否属实,再作打算。”黑曜对于没能手刃仇人这件事情仍耿耿于怀,不过既有人帮自己杀了那群狗贼,那便是朋友,大仇得报理应高兴,但是黑曜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月临观坐落在月临城的最南边,地理位置极好,来往的人多,香火不断。

  门口已经贴上了官府的封条,三人从最偏僻的墙边隐身进入,观内已经一片狼藉,那夜究竟死了多少人,从现场便可见一斑。

  满院的血迹还未被擦去,每一棵树上,每一道墙面,每一条河流,都是一片血色,三人一进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三人一直隐着身形,万一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好有个缓冲,三人来到了观内,里面也一片凌乱,黑曜能想象出来那夜的一战损伤肯定很惨重。

  “有人来了!”玉灵凡感觉身后有人的脚步声,拉着两个人朝旁边的仙姑像后躲了起来。

  “谁来了?”柳献之问道。

  “嘘!来了!”玉灵凡忙提醒道。

  只见两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从墙边翻了进来,很快便到了观内。

  “师兄,你说那个鬼还在吗?”一个小道士明显比另一个要胆小得多,一进门便拉着另一个人的衣角不放。

  前面的小道士啧了一声,安慰道,“放心吧,大白天的鬼是不会出来的!”

  “那我们拿完东西就赶紧走吧!”

  黑曜与玉灵凡和柳献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生一计,“是吗?”玉灵凡的声音回荡在道观内。

  “谁?”前面的小道士声音颤抖了一下,明显也被吓到了。

  “究竟是谁毁了我的仙身?”

  两个小道士瞬间就被吓怕了,还真以为是仙姑显灵了,扑腾一下就跪下了,磕着响头喊着,“仙姑饶命,仙姑明察,您的仙身是被一个女鬼打坏的,不是弟子啊!”

  玉灵凡见他们着了自己的道,顺势便问,“胡说,反间的妖魔鬼怪怎么可能靠近我的仙身?你师父在何处?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师父……在……在望月楼。”

  “那你们如今怎么没事?”

  “那日……那日弟子陪着师父外出,所以得以逃过一劫,望仙姑明察,惩处恶人!”

  “好了,你们下去吧!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否则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是是是,弟子知道了!”

  “滚!”

  “是是是!”两个人就真的灰溜溜地跑了。

  三人走出了月临观,心里在想要怎么杀了那些老道,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玉姑娘,方才你真的太机智了!”柳献之看着玉灵凡说道。

  玉灵凡被柳献之这么一夸,心里高兴,“我也就是顺着他们这么一说,没想到他们真信了。”

  黑曜则不这样认为,“你方才差点就暴露了!”

  “为什么啊?”玉灵凡有些不高兴了。

  黑曜解释道,“你见过哪个仙姑会说割人舌头,还叫人滚这些话?你是地府鬼差还是冥王啊?”

  玉灵凡也有些生气了,自己明明是想帮个忙的,结果某人竟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又没见过仙女,我怎知她们平日里怎么说话?”

  “好了好了,”柳献之倒当起了两人之间的和事佬,“既然我们知道了那些道士住的地方,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硬拼吧?黑曜兄你倒是有一搏之力,可我和玉姑娘……”

  柳献之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日连金银长老和蛇族女王都遭暗算惨死,忘川如今生死未卜,连上古神兽巨蛇守护者都死在那些道士手下,如今只剩下黑曜一人,要去报仇,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如今黑曜身上压着的不仅是复仇这个任务,还有蛇族的光复,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活着才能完成母亲的意愿,才能撑起整个蛇族的天!“我们先从长计议吧!”

  柳献之舒了一口气,要是换做以前的黑曜,定会冲望月楼,手刃仇人,如今经历了那些事情,倒让他成长了不少!

  夜,拉开了序幕,城里没有人走动,店家门前的店也被熄灭了,所有人家的门窗都紧紧关着,连小孩的哭闹声都没有。

  柳献之手里的灯烛在风中不停摇曳着,映在墙上的影子就像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扭动着腰肢,怪异得很。

  早知道就叫黑曜陪着他来茅厕了!

  柳献之上完茅厕之后,走在常常的走廊上,脚下的木板吱吱作响,像极了鬼怪的声音,柳献之不禁加快了步伐,快了,前方再有两个转角,便是黑曜的房间了。

  柳献之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可一转角,眼前的一切吓得他丢掉了手中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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