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忠仆
张妈妈这些日子还听说,那定武侯世子心中已经有了中意值之人,是澄江顾家的三姑娘,如今就住在这个府里,整日和定武侯世子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
若她们贸然去求了定武侯世子娶了郡主,定武侯世子不会答应不说,还会把她们给赶出来。
若这些事情再传到了那位顾家姑娘的耳中,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风波来了
如今她们是来顾家做客的,虽说身后有着沐王府做靠山,可是也不能无缘无故,借着沐王府来压着顾家吧
再说了,她也听说过,澄江府的顾家和石屏的顾家,朋普都是一家人,虽说已经分家,可打断骨头连着筋,若她们动用了沐王府的地位来压澄江顾家,只怕其他两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张妈妈不能让碧落这样去做,把碧落拉到了一旁的角落,打算把此事的前因后果给她说清楚。
“碧落姑娘,虽说郡主待我们情深义重,可是我们也不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那定武侯世子是何许人那是定武侯府的嫡子,定武侯夫人陶氏的心头肉,陶夫人宠着世子,事事依着顺着。”
陶氏去丽江和王妃娘娘退婚,也是为着世子心里头有了那位顾家姑娘。”
张妈妈这样说着,碧落终于是明白了些。
就是为着定武侯世子心里头装了位顾家姑娘,定武侯夫人才敢冒着得罪王府的风险,去了丽江和王妃娘娘退婚的。否则,她想着那位定武侯老夫人陶氏,也不敢做出的得罪王府之事。
“妈妈的意思是定武侯世子心里头已经有了那位顾家姑娘,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娶了我们郡主的,那我们郡主怎么办岂不是要嫁到了那不相熟的夫家去”
碧落心里头惦记着沐小郡主,生怕自家郡主吃半分苦,说这事的时候,眼中已有泪水在不断涌动。
张妈妈自己心里头何尝不装着郡主沐小郡主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就连王妃娘娘,接触沐小郡主的时间,也没有她长。
她正是为着郡主着想,才带着郡主出逃的。只不过她带着郡主出逃这件事,事先她就已经告诉了王妃,是王妃默许了,她们才能成功出逃的。
否则,以沐王府守卫得森严,想要成功把郡主带离沐王府,只怕难比登天!
张妈妈写了信回去,一来是告诉王妃郡主在朋普,尚未性命之忧,二来则是请求王妃想想办法,让郡主嫁去平宁侯府,着实是害了她的呀!
“碧落,平宁侯府也没有咱们想的那样不堪,平宁侯大公子是先头夫人所生的,如今这位平宁侯夫人虽说是继室,却待大公子极好。
如今是瞧着大公子马上就要入职翰林院了,才想着把婚事办了,为着侯府的体面着想,平家二太太才找来了咱们家。”
张妈妈担心碧落还不知事情的原委,以为那平宁侯府是什么豺狼虎豹之地,就和她细细说了那平宁侯府。
郡主只是没与那平宁侯大公子见过,若是见着了,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呢?
张妈妈心中是这样想,可她知道,沐小郡主心头不是这样想的。
郡主心里头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上那平宁侯府,对那个平宁侯大公子,更是没什么好感。
碧落听了张妈妈方才那番话,以为她是不想帮着郡主出主意了,忙扯了扯张妈妈的衣角,急道。
“妈妈,咱们家是王府,那平宁侯府不过是侯府,郡主嫁过去了,岂不是低嫁到时候若郡主回门去了丽江,丽江那些个平时就对咱们指指点点的人家,说不定又在背地里笑话咱们了。”
沐小郡主是郡主,身份高贵,嫁个一个侯府嫡子,的确是低嫁,有些委屈了。
若那嫡子是日后承袭侯府爵位的,倒也不算委屈;若是个无所出,空占了个嫡子名号,往后的日子,可是难挨了。
张妈妈和碧落在耳房里头说了半个时辰,沐小郡主就喊了丫鬟蹲在窗下,听了半个时辰。可张妈妈和碧落是躲在屋中的角落说话,那丫鬟隔得远,没听清楚多少,只听了些大概。
见屋里熄灯之后,那丫鬟才站起身来,去了沐小郡主的屋里回话了。
先前,张妈妈在和碧落说话的时候,就瞧见了窗外有身影在攒动,就知道是有人又在听墙角了。不用说,那一定是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
郡主对她们这些从丽江一起下来的丫鬟,实在太不放心了。
“妈妈,若是叫那丫鬟把我们今夜所说的,报到了郡主那里,郡主怪罪起来,咱们可怎么办呀”碧落神色有些慌张,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紧紧抓着那块绣红荔的手帕。
张妈妈熄了外间点着的油灯,端了一盏青花瓷折纸的莲纹烛台走到了歇息的里间,里间里头摆了两张软榻,碧落如今就坐在其中一张软榻上,神情恍惚,脸色发白。
她心里头是想为着郡主谋划的,可又怕郡主知道了她的计划,怪她多管闲事。
她如今正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郡主待她恩重如山,把她从一个外院扫洒的小丫鬟,提拔到了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郡主如今要嫁给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怎么能不为她着急
可郡主向来独断专行,不愿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更何况是这种婚姻大事。她一个丫鬟来插一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张妈妈把吊在屋里暖炉上头的铜壶取了下来,把里头的开水倒进了个青花瓷的莲纹茶壶里,从八宝架上的茶盒里抓了一把碧螺春,扔进了那茶壶里头。
晃荡几下,那开水有了茶香味,迅速倒进了一般绿釉青瓷的茶盅里。
把茶盅递到了碧落手上,张妈妈不放心她,怕她误了事,又提醒了句。
“碧落丫头,今晚我与你说的这些事,不许向外人提起。便是郡主问起了,你也要推说不知道。若是今夜你我之间说的这些话传了出去,到了郡主耳中,只怕郡主不会轻易饶了你我的。”
张妈妈说着,自己端起了一个茶盅,喝下了几杯热茶。
西厢里,姜知明盘腿坐在屋里的罗汉榻上,吩咐石头打开了正对着罗汉榻的窗户。
刚开窗,屋外满天繁星瞬间映入眼帘,今夜的星空很美,也不知顾玉棠那傻丫头,有没有让阿华开窗,和他一起共看这满天繁星
夜里风大,露水重,自家哥儿又是正对着那窗户,很容易发凉感冒,就吩咐茶水房的婆子,生了个银丝炭的暖炉,送到了里屋。
姜知明往常是不用暖炉里,叫上关紧了门窗,外头的风吹不进来,屋里自然也就暖和了。可如今窗户大开着,若是不燃个暖炉,这凉风还真是会把人吹病了。
“公子,方才冯老夫人屋里灶上的马婆子来咱们院里,找小厨房的厨娘吃酒,说起了今日在前厅发生的一些事。”
石头手里端了一盏热茶,可心里头惦记着要和自家公子说今日前厅发生的事,就没把茶水摆在高几上。
姜知明听着石头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噎在嘴里,没有说出来。转过身接过石头手里的茶盏,就道“石头,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这样藏着掖着,倒不像是你了。”
石头望着眼前的姜知明,他不知此事该向公子说好还是应该瞒着公子,不和公子说
方才他去茶水房端茶水的时候,听见了厨娘和冯老安人屋里伺候的马婆子说起了今日前厅里头发生的事,今日顾府来了位贵客,就是那位沐小郡主,和公子曾经有过婚约的沐小郡主!
那位沐小郡主,一见到顾家姑娘,说起话来,夹枪带棒地,当着众人的面就向顾家姑娘说,要顾家姑娘做她的丫鬟,带着她游历朋普。
石头听见婆子说这话的时候,当即就为顾家姑娘打抱不平,顾家姑娘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去做伺候人的丫鬟虽说她是郡主,可也不能这样毫不顾忌。
看着石头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以为他是在想着事情,准备告诉他。
可等了大半天,石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仍旧愣愣地杵立在原地。
姜知明心中顿时就生了大气,脸色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正要发作的时候,既听见石头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公子,沐小郡主已经到了朋普,如今就住在咱们府里,今个冯老夫人喊了顾家姑娘过去,所说的贵客,就是那沐小郡主了。”
“什么丽江沐王府的沐小郡主到了朋普,如今就住在府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知明显然有些不相信,那位传闻中的沐小郡主,如今怎么会突然来到朋普
难不成是为着他来的
姜知明心中疑惑,但细细一想,应该不是。先不说母亲已经去了丽江和沐王妃退了婚,就是这沐小郡主,也不知道他如今就在朋普。
所以她来了朋普,必定不是来找他的。
但曾经和她有过婚约,如今又住在顾府里头,日后出门的时候,他可得注意了,莫要遇见了那沐小郡主才好。
外头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把暖炉里头的银丝炭吹得出现了火焰,火焰在风中随风舞动,银丝炭燃烧的速度加快了。
关上了那道正对着姜知明罗汉榻的窗户,上紧了栓子,石头转过身,又说了句。
“公子,您以前和沐小郡主有过婚约,虽说太太已经去退了婚,可难保那位沐小郡主就没恨上公子如今沐小郡主住在府里,公子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姜知明‘嗯’了一声,就吩咐石头下去了。
躺在平软的罗汉榻上,姜知明心中还在想着沐小郡主贸然到访之事,这件事情,还是得找二奶奶问问清楚再说,探探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南院书房,顾礼华的书房。
因着城外庄子递上来的帐出了些问题,顾礼华亲去庄子上头查过账,拿了庄头的账本,和府里的账本,在书房里头对起帐来。
蔡氏拖着孱弱的病体来看了一眼,没说几句话,顾礼华就吩咐下人搀着蔡氏出去了。
亲眼瞧着蔡氏走远了,红姨娘这才命人提着食盒,往书房去了。
推开了顾礼华的书房,红姨娘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把食盒里头的那碗牛肉面摆在了书案旁的雕花镂空的高几上。
顾礼华扔在翻看着手里的账本,匆匆扫过几眼,扔到了一旁,又从书堆里抓出一本,又是扫过几眼,随即扔到了红姨娘的脚下。
最后看了七八本,原先还平淡如水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红不接,抓起了书案上的一本账本,重重地砸在了那高几上。
“这些个都是什么账本那些个庄头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么大的一个庄子,一年收入才几百两,剩下的那些钱呢?全进了庄头的腰包里!”
见顾礼华气得急,红姨娘马上叫丫鬟送了一盏茶过去,丫鬟还没走到顾礼华身边,手中的茶盏就叫顾礼华一把打翻了。
丫鬟当即就被茶水烫了手,可没敢喊半句话,生怕撞在枪口上,顾礼华拿她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