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位留步

  满院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只看着徐德善,看看这个四岁的孩子到底想要干你什么,难道他是神仙下凡,能够呼风唤雨,祭出飞剑一下子把自己等人都杀了不成。

  徐德善来到火盆前面,抬头看了看范仲淹的牌位,又看了看王全早,再看了看四周众人,一时间,锋芒毕露,眼神所到之处,众人皆都避让,哪怕是王全早,也也不由得侧目,不敢与徐德善直视。

  而徐德善,把目光收回到范仲淹的牌位之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瞬间,在场众人又觉得心虚羞愧不已,有一种自己叫这个少年失望了的感觉,哪怕这个少年,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徐德善一言不发,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把折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抖手扔到了前面的火盆里面,而后扭头就走。

  徐峥徐静自然知道徐德善那把扇子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十文钱淘换来的,可是在场其他人并不知道,眼看着这个少年以他极其强大的气场震慑了众人,然后掏出来把扇子烧了,扭头就走,别人能够坐的住,王全早却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这里可是他的县衙,他办的活动,结果来了这么一个妖孽,要是就这么让他走了,王全早睡觉能够睡得安心?恐怕半夜都要怕徐德善爬过来找他吧。

  王全早高声叫道“少年留步。”

  徐德善并不停留,可是脚步也不慌乱,仍旧是一步步回走,王全早只能自己紧走两步,拦在了徐德善前面,想了想之前的经历,王全早对着这个四岁大的孩子深作一揖,施礼道“这位小公子……”

  王全早说到这里,忽然尴尬了起来,自己这么着急把人家拦了下来,可是自己要问人家点什么呢,好像问什么都挺尴尬的。

  徐德善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全早,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主场,王全早被徐德善看的就好像到了上司家里受罚一样,不由得神情之间更加恭谨,期待着自己这个样子徐德善会给他一个什么回应。

  不只是王全早,全场的人,包括徐峥徐静,就在等着徐德善说些什么,徐德善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终于开口,对王全早说道“你是想问我烧的是什么吗?”

  王全早,全场都在疯狂的点头,徐德善道“既然你问,我便也不再瞒你,我先告诉你我们的来历,我们三人,便是富平乡徐府徐才正三子,徐峥徐静,我的名字,叫徐德善是也。”

  说实话,王全早已经猜测过徐德善三人是徐才正的儿子,毕竟这个时候交通并不发达,管制也严,人家别的地方谁家的孩子闲着没事跑到自己这里来扮猪吃老虎,想来想去,也只有徐才正家的衙内有这个资格,有这份闲心了。

  但是猜测归猜测,就算是徐德善现在亲口承认了,你又能怎么样,

  王全早再看一眼徐德善,徐德善身上的霸气丝毫没有衰弱,一副天皇老子第一,老子第二一般的神色,这气场,哪怕王全早明明知道徐才正已经罢官不作,就算自己把徐德善抓了,徐才正拿自己也丝毫没有办法,可是王全早心中也不敢对徐德善有半分不敬。

  徐德善又问道“你可知那一把折扇的来历?”

  王全早急忙摇头,道“不知道。”

  “昨日间你送请帖到了我父府上,我父辞官已久,归隐南山,本不欲来,我对父言,范夫子教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边关未平,新政堪忧,我父如何能够独善其身,偏距一,我父言如今朝堂臃肿,庸吏太多,心灰意冷,无意出山,我言我大宋以文治国,朝政清明,历代之首,虽有庸吏,可是能臣更多,我父如何不看看本县知县如何,若是庸吏,不做理会,若是能臣,为他举荐一二,也算是为我大宋尽一份能力,我父仍不愿来,可是却也被我说动,故此派了我兄弟三人前来,并与我等说明,来到这里,不准提及我父名讳,不准说明我等来历,只是观察知县言行品德,回去之后如实禀告,我父自有决断。”徐德善背手说道。

  只是说到这里,就已经了不得了,对于外官来说,一个京官,哪怕只是一个辞官多年的京官,在京城里的人脉也是极其宝贵的财富,若是这一次能够博得徐才正的推荐,那岂不是就能够更进一步,到州里当差了。

  王全早这个念头刚有些萌芽,徐德善接下来却冷冷的哼了一声“可惜啊,原来你这个知县,也只不过是一个庸吏而已。”

  此言一出,立即就吓了王全早一个大跟头,你别看大宋朝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无过即使有功,大多数官员也愿意庸庸碌碌,无为一生,但是明面上要是说谁庸碌,可每人能够受得了。

  王全早不禁问道“我为官十几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何为庸吏。”

  徐德善道“我问你,你来高阳县上任多长时间?”

  王全早道“一月有余。”

  徐德善道“好,既然一月有余,我却问你,高阳县人口几何,赋税多少,各乡里民风如何,有无歹人,你要如何在这里励精图治,造福一方,是劝农耕种,还是招商引资,或者捕剿匪,说来听听。”

  王全早哑口无言,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徐德善问的问题他一概不知,其中最基本的人口赋税王全早还是知道一二的,可是除此之外,徐德善接下来的问题那就太深奥了,恐怕比起科考策论也要复杂不少,这样的题目,王全早没有想过,别说是王全早,全国上下恐怕十有的官员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们眼里,为官恐怕就是传达政令,追缴税收,缉捕强盗这样的事情而已,至于其他的,越做越多,越多越错,而错犯的多

  了,岂不是要丢官挨罚了。

  本来,这样的为官之道在大宋官场是通用的,就算是宰相来了,王全早也能过反驳几句,可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王全早却说不出话来了。

  范仲淹为什么被人祭拜,除了外有军工,抵御了西夏人的进攻,在内最大的政绩就是有了庆历新政,使得大宋风气焕然一新,故此才有了这么高的威望与人气,而范仲淹新政其中有一条,就是区分出了庸吏与能臣,自己可是刚刚在范仲淹的牌位前说了好多冠冕堂皇的大话,诸如向范仲淹学习,跟随范相公的脚步,诸如此类的话说了无数,现在再临时改口,以王全早现在的功夫,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王全早张了三回嘴,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徐德善道“范夫子之学,学以修身,学以立德,学以致用,亏得你们还有脸在范夫子牌位前大放厥词。”

  所有人都被徐德善说的面红耳赤,不敢说话,徐德善又道“你问我我丢在火里的是为何物,我便告诉你,我父曾经在京为官只时,曾经与范夫子有过一面之缘,范夫子欣赏我父才学,临别之时,以此扇相赠,我父珍藏至今,我临行之时,我父将此扇交付于我,言说来到县衙之后,若见知县廉政清明,精于政务,仁爱为民,便要我把此扇相赠,若是看知县一无是处,就叫我把此扇烧了,全当祭拜范夫子在天之灵了。”

  徐德善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叫全场众人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范仲淹大人,曾经竟然和这个孩子的父亲有个一面之缘,还赠送扇子,简直是匪夷所思,尤其是王全早,急忙再看向那火盆,可是徐德善说了这么些话,这个时候火盆里哪里还有扇子的影子,早就化作一堆白灰,与纸钱混在一起了。

  别说其他人,就算是徐峥徐静,要不是亲眼看着徐德善在路边买回来了这一把扇子,徐峥徐静就信了徐德善的鬼话。

  这哥俩现在相当不淡定了,心中胆颤,两腿发软,差点就趴在地上了。我们都知道你徐德善能说,可是你在家里吹吹牛也就算了,你不能跑到外面也这么吹啊,当然,吹牛就吹牛,可是你好歹也吹的靠点谱啊,你这牛吹的可是有点大发了,什么范仲淹什么扇子,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嘛,这些人怕不是傻子吧,好好好,趁着人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赶紧跑吧,别等人家琢磨过来,咱们三个可就一个都跑不了,都要被人家抓起来了。

  徐德善好像也明白这个道理,在王全早面前装完逼,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直奔徐峥徐静而去,拉着二人就要出去,要是这么走了,今天的经历恐怕徐峥徐静能够吹一辈子,但是眼看着就要走到了后花园门口,只要出了门,就是海空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王全早在后面大喊一声“三位休的着急,且暂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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