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叫板
马德彪再高阳县尉的位子上已经做了快十年,要说业务,无论缉捕抓贼,还是巡防练兵,马德彪样样拿手,尤其是手上的本事,高阳县中再没有人能够在马德彪手下走上十合。可是人无完人,马德彪的脾气也同样的出众,谁若是惹了马德彪,马德彪不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员贵人,一视同仁,都要闹的你不得安宁,哪怕是县令,也被马德彪当面杵的下不来台过。
这样的人,若是在乱世的时候算是一员猛士,可是如今和平盛世,马德彪便成为了高阳县中的一块鸡肋,你若是亲近他吧,马德彪属狗脸的,管你是谁,说翻脸就翻脸,可是你冷落他吧,人家本事资历放在这里,又绕不过去,叫人头疼。
如今衙役来叫马德彪,虽然衙役早就知道现在把马德彪叫起来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衙役也没有想到马德彪还没醒,就先收拾了自己一顿,马德彪那一双臂膀晃一晃恐怕要有千百斤的力气,把衙役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爬不起来。
衙役被摔得了,忍不住大叫起来,这下好了,马德彪听见吵闹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有衙役在这里大叫,顿时来了脾气,起来就又踹了衙役一脚,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在这里睡觉,你竟然敢吵我,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衙役可不敢跟马德彪争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捂着痛处,指着外面道“大人,外面来了人,说是拜祭范夫子,我等不敢做主,故此前来请大人出去看看。”
马德彪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却讲道理,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人家衙役不是故意搅闹,马德彪也不再怪衙役,而是把外面的来人给记恨上了,自己忙活半天你不来,偏偏在老子睡觉的时候来,我管你是谁,是不是该打,是不是欠揍。
马德彪做事,从来没有想过后果,敢吵他睡觉的人就是坏人,只见他一脚踹开了房门,便冲了出去,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徐峥四人,马德彪把眼一瞪,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马德彪什么脾气,他手底下的衙役最清楚,看见马德彪出来,怒气冲冲,就知道大事不好,留下来的两个衙役也顾不得徐峥等人了,急忙拦向马德彪,一左一右架住了马德彪的胳膊,这才叫徐峥没有挨上马德彪的拳头。
马德彪顿时大怒,骂道“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的,他们打搅我睡觉,你们不帮我抓他,怎么反倒是抓起我来了,难道是反了天不成。”
两个衙役可不敢得罪马德彪,急忙松了松手,在马德彪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他们说是来参加知县大人的拜祭活动的,看穿着相貌不像普通人家,定然有些来历,大人不可贸然动手,还是问清楚再说比较好。”
折腾这么一通,马德彪也醒了盹,他不是不明事理之
人,听见衙役说的有些道理,便也就不再向前,上下打量了徐峥等人一番,却是有些奇怪,他马德彪好歹也是一县县尉,全县第三号人物,就算是脾气不好,全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免不得请马德彪吃酒,故此马德彪大多也都认得,可是眼前的这几个人,马德彪却丝毫没有印象,转念一想,没准是哪户人家大人有事,实在走不开,可是县令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故此叫后辈过来应和一下,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除了县令,马德彪从来没有给过谁好脸色看,何况徐峥等人只是几个小辈,故此马德彪没好气的问道“你等家住哪里,家中长辈是何人,可曾拿有拜贴,给我,我去交付县令大人。”
一句话,便问住了徐峥,按照徐峥之前想的,若是人家不要拜贴,推门就进,自己等人自然是能够进去了,可是如今人家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拜贴,徐峥顿时像被卡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憋的脸红脖子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峥不说话,迟疑了片刻,马德彪立即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人家马德彪是干什么的,高阳县县尉,专门抓贼的,别说徐峥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江湖大盗在马德彪面前也无所遁形。
徐峥心中实在是没底,马德彪越看徐峥,徐峥越是心虚,徐峥越是心虚,马德彪的眼神越是凌厉,最后看的徐峥几乎不敢与马德彪对视,扭头拉着徐静就要逃走,马德彪哪里能叫徐峥走了,大喝一声“大胆草民,实在是放肆,我当怎么不认识你们,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到野民,县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来呀,把他们给我拿下。”
两旁的衙役也看出来徐峥有些不对,但是衙役还是犹豫问道“大人,他们是来祭拜的,抓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马德彪骂道“呸,什么祭拜,他们连出身都说不清楚,我看明明就是辽国派来的细作,想要混进县衙刺杀知县大人,把他们拿下,绑到大牢仔细拷问。”
衙役听闻,不由得神色一变,马德彪说的,其实不无道理,高阳县距离宋辽边境实在是太近,两国现在虽然还是友好之邦,但是谁知道卑鄙的契丹人有什么阴谋诡计,眼前这四个人若真的是辽国的细作,那么事情可就是要严重了,动辄就是杀身灭县之苦,不得不重视起来,这顶大帽子扣在谁的脑袋上谁也别想跑。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衙役刚要动手,再仔细看了看徐峥四人,却又停了下来,你说高莽是辽国人吧,倒是也说的过去,但是你看徐峥徐静徐德善三个,一个个细皮嫩肉,文质彬彬,徐峥徐静倒还罢了,好歹算一个半大的孩子,说的过去,可是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孩,怎么看也只有五六岁大,你看见哪个细作出来工作还带着一个小孩子的。
衙役开始有些左右为难,他马德彪是从九品官职,正
式俸禄,罢免还要吏部批准,不怕得罪人,可是自己却还是临时工呢,万一抓错了人,得罪了那个大人物,只要知县一句话,自己的差事可就丢了。
衙役又犹豫的看了一眼马德彪,马德彪怒道“看什么看,细作就不能带孩子了?我看这个孩子才是主谋,快去给我抓了,拿到狱中,再不动弹,小心你们的帽子。”
人啊,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动物,被马德彪打骂一顿也就算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提到真正的利益,这些衙役都怕了,这马德彪虽然没有资格参与衙役的选拔与撤免,但是顶头上司,本来这么一个有油水的活,他要是叫你天天下乡出差,谁也受不了啊。
反正出了事情有马德彪顶着,衙役掏出来铁链就要动手抓人,吓得徐峥徐静急忙后躲,结果就把原本藏在后面的徐德善露了出来,徐峥徐静害怕,徐德善却是不怕,冷眼看着衙役过来,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何人,为何抓我!”
马德彪出来的时候,虽然看见了徐德善,但是却没有把徐德善放在心上,以为徐德善只不过是跟着家大人来凑热闹的,可是眼看着衙役手中的铁索哗啦啦作响,其他人都被吓得神情惶恐,可是这个娃娃却是丝毫不见慌乱,还敢反问自己,马德彪不由得有些惊奇起来。
一个社会的大环境,终究会影响处在这个社会的每一个人,马德彪也是这样,他是武人,而且从来看不起读书人,但是宋朝风气如此,马德彪就算是从主观上不觉得文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文人的社会地位却如大山一般压在马德彪内心深处。
若是一个农民,或者商人,甚至在县城有头有脸的人敢当面和马德彪叫板,马德彪管你是谁,早上去一脚踹爬下了,但是文人不一样,他们是宋朝的统治者,他们制定了宋朝的游戏规则,他们掌管着这里的一切,为了保持这种统治,这些文人定下了许多维护他们地位的条款,比如说,若是有敢无故侮辱文人者,三年起步,直至处斩,这样的处罚,哪怕是马德彪,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当然,马德彪可不会认为自己就这样怕了眼前这个娃娃,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理由我马德彪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明人不做暗事,他问我名字,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便是告诉他又有什么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马德彪冷笑一声“某家乃是本县县尉,马德彪是也,怀疑你是辽国细作,能不能抓你,你还有何话说?”
徐德善也冷笑一声“小小一个县尉,真是猖狂,其他的手段没有,倒是会栽赃陷害,歪门邪道,我也告诉你,马德彪,我宋朝以文治国,刑不上大夫,你一介武夫,当街就敢抓我,难道是要造反吗!我也告诉你,你今天抓不了我,若是你动手,也会有人把你拦下来,你信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