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来自九千九百零九公里外的关怀
希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成为网瘾少女的。不知不觉已经快一个星期了，甚至开始出现了无法遮盖的黑眼圈，董事会上也开始精神涣散，虽然故作精神，但是嘉豪同样的萎靡状态提醒自己，这个游戏该结束了。
打开微信与疏荣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一个星期以前自己单机状态的古诗表情思。没有任何新的动静，她也没有再发。
“疏荣，你快点回来吧。”洗完头发，已经疲倦不堪的她坐在沙发上边吹头发边无奈地感叹。她已经体力透支，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手里捏着一团一团卷曲的长发用最大风量奋力地吹着。想起之前疏荣第一次来自己家里，说她吹地太暴力，拿过吹风机一缕一缕温柔地给她吹头发的场景，心里更加难过。
想着想着，突然放下吹风机，还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整个后背，趴在沙发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自从有了疏荣以后，她连哭的方式都变了。从前或者忍耐，或者哽咽，或者无声痛苦，但是有了疏荣在自己的生命中，她开始像一个小朋友那样哇哇地哭，像是一个知道自己终究会被宠溺地抱在怀里的小孩般，委屈尽情释放。
“今天怎么不打游戏了？”突然收到一条私信，是呆呆呆。呆呆呆的微信名字竟然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字，“貘”。
“今天不想玩了。”希绒回复道。
“哦？是找到更好玩的游戏了吗？如果是的话，别忘了带带我啊。”对方开玩笑地说。
“没有。就是有点孤独。”希绒回复道。
“如果是孤独的话，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憋着呢，那岂不是会更加孤独吗？”似乎说的有点道理。
“能靠聚众缓解的那叫寂寞。孤独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有极少数对的人才能缓解，不然会越来越糟，还不如自己待着。
“好巧，我理解你刚刚说的每一句话。”对方突然打出这一句，希绒看了一眼信息，没再回复。
突然对方语音电话打过来，让希绒有些震惊，稍作迟疑，还是接听了电话。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对方说道，依然是非常温柔的声音，希绒对这个声音已经非常熟悉，有时候甚至无意中会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似乎总是心平气和，愉悦而平静的，就像一块柠檬芝士小蛋糕。对，这个比喻恰当极了。
“你就像一块柠檬芝士小蛋糕。”希绒突然脱口而出。
“啊？”对方不解。
“意思就是，宜人，甜美，轻松。”希绒解释道。
“这个，甜美，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形容男生的呢。不过你开心就好，我可以就这样默默陪伴。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不想让你感觉孤独。”
“哦，我们究竟有多远呢？”希绒突然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多少公里。不过我们可以打开地理位置，共享一下，就可以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
“好的。”希绒打开距离共享。
“哇，九千九百零九公里，”希绒惊叹道。
“是啊。没想到会是这么巨大的数字。”
“你可以做我的电子宠物哈哈。”希绒突发奇想。
‘电子宠物？’对方不解。
“对啊，可以聊天，打游戏的电子宠物。”
“你说的是网友吧。”
“啊，对，网友，也可以这么说。”希绒突然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个词，自己已经在本来的世界沉浸太久了，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在玩什么。吃鸡游戏已经让她感觉很有趣，再交个网友也无妨。
“如果你想让我做你的电子宠物也可以。反正我都在的。”
“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希绒好奇地问道。
“我啊，还是学生。”
“哦，学什么的呢？”
“人类学。”
“还有这种学科？”
“有啊。”
“人类学是学什么的呢？”
“就是研究人类啊。比如你也是人类之一，可以作为一个小样本，我也可以研究你。”
“咦？那我岂不是你的小标本？”
“也可以这样说啊。”
“好玩。”希绒不禁觉得十分好奇。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标本。”
“那我就叫你电子宠物了。”
“好的。”
“对了，你的这个微信名字，是什么意思啊。这么这个字我都不认识呢？”
“这个啊，是一种传说中能吃掉人的噩梦的神兽。”
“还有这样的神兽吗？”
“对啊，你以后如果做了噩梦，也可以交给我，我帮你把它吃掉。”
“哇，好棒。这样我就再也不害怕做噩梦了。”
“当然。我来守护你的梦。”
“那我的朋友做的噩梦，你也可以帮忙吃掉吗？”希绒突然想到疏荣有一次噩梦惊醒的场景。
“当然可以啦。”
“你懂心理学对吗？”
“还好吧，我们这个学科，在我读博士之前，要有很丰厚的心理学，社会学，伦理学和哲学基础。在研究弗洛伊德的时候，我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比弗洛伊德做得更好。”
“哇，好厉害。”希绒的世界像是打开了一道天窗，她从来没有见过在人文领域如此厉害的年轻人。当然自己从小也被安排到各种皓首穷经的老教授家里做客或是去旁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这个年轻人说的吸引人。本来觉得头痛的冷知识在他口中似乎有了生命力。
“那你以后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希绒不禁好奇起来，毕竟人都是社会动物，她不知道像是这样听起来有点天马行空的学科以后会是什么用途。而自己又是久经商海沉浮，眼里除了现金流就是产业链，根本没有机会去探讨特别形而上的问题。
“以后啊，不一定啊，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个人类学家吧。”
“人类学家？”希绒震惊。“还有这种职业？我只听过物理学家，生物学家，文学家，哲学家，竟然还有人类学家？”
“有啊。”对方很坦然地说。“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话题，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话题，你不觉得吗？这个世界上，人类存在的本身，善意的轮回，伦理的循环，难道不应该建立在一切物质发展的基础上吗？”
“哈哈，这太高深了，超出我的认知了。”希绒在有一点上是非常理性的，那就是承认客观。当对方有自己无法企及的优点，她会毫不吝惜地承认和赞美。“真是天外来客一般。”希绒感叹道，心里想，怪不得这个人说话的方式如此与众不同呢，原来脑子里有这么大的一个小宇宙。等疏荣回来一定要把这些好玩的事情讲给他听。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又是低落。说是一个月回来，但是一个月过的怎么这么慢呢，希绒感觉非常煎熬。
“所以你最近是怎么了，方便说说吗？”如水的声音，已经非常努力的普通话依然带着浓重的广东口音。”我感觉你也有心事。情绪也变化很快很剧烈，似乎内心在压抑一种东西，又像是想短暂忘记一些烦恼。“
这一切被描述地极为精确，让希绒惊叹不已。一向以为男人都是粗枝大叶的，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心思细腻的男生，在她面前自己仿佛透明的。
”嗯，我最喜欢的人在出差，说是一个月回来，可是已经断联一个星期了。我感觉像是神经被切断了一样，又像是遭到了整个世界的拒绝。“希绒试着描述自己的感受，同时不禁惊讶，原来这几天自己的情绪，都是应为这件事情引起的，承认或是忽略，它就在那里，像是一切的基础。如果不经询问，自己是断然不知道扰乱自己心绪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