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断线
八年以来希绒的日程表从来没有如此空空如也。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没有了秘书的催促，没有了手机里不断的微信响声，整个世界就像突然变成了真空。爸爸走后，公司似乎成了她生活的一切。她的整个前半生围绕着公司，似乎是故意麻痹自己，仿佛只要把金氏做好，爸爸就会一直在身边。而如今，一切都变化了。她被逐出了那个爸爸和自己一手缔造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彻底孤独。她突然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客，甚至连重新夺回金氏的动力都没有。
“在干嘛呢？要不一起午餐吧。”嘉豪的电话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寂静，她像是刚刚和自己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反正日程表又是空的。稍微梳洗一下便出来了。
“非常漂亮！”嘉豪有着一贯的嘴甜，看来也是取悦女性的老手。“谢谢。”希绒面无表情。此刻的她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心情跌入谷底，面如死灰。
“不要吧，这么冷酷。你看这天气，这阳光，还有面前这个帅哥，难道都不值得你笑一下吗？”
希绒故意做作的皮笑肉不笑。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不再作声。
“得，真得带你兜兜风，拯救一下你死亡得心。”希绒做出一副悉听尊便得样子。
流动得空气带着一种清新，确实让人心情改变。希绒迎着风，慢慢伸出右手，感受外面路动得空气。
“小心宝贝。手不要伸出去。”
“不准叫我宝贝。”
“好，那叫你什么？小可爱？”
“滚。”
“哎，可算是恢复生气了。这样才好嘛。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再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个子高得人顶着呢么。何必一副生无可恋得样子。”
正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开这开着又到了前日剧场门口。
“那是什么？”希绒看着人群热闹得地方，用手一指，两人都惊呆了。
一个超级大的银色豆子，在小广场中央跳来跳去。里面应该是个活人，还拿着扩音器。“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哎，铜豌豆。”今天下午啊，一定不要错过。
“要不……我们去看看？”看着希绒盯着那颗豌豆出神，不禁提议。
“我去怎么是你！”两人同时惊愕，原来正是之前逼迫他道歉的传单女。
“怎么样，还是想来领略下艺术的魅力对吧，带着女朋友来的啊，绝对会是一次你们永远难以忘怀的经典约会。”这女的还真是有一身销售本事，直接塞给嘉豪两张票，“不打不相识，给你打七折。”嘉豪看着身边的希绒正在好奇的摸着这颗豌豆，便不假思索的买了票。“晚上七点，提前半小时入场哈！”女孩不忘朝着远走的二人喊了一声。两人随即先去找餐厅吃饭。希绒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嘉豪的每一个话题。
“希绒。”突然嘉豪放下筷子。“人不是这样活着的。”
“啊？”突然希绒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过神来。“什么”
“试想一下，如果你本身不是金氏的女儿，有一个普通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突然有一天公司裁员，你被裁掉了。难道你就没有任何生活了吗？”
“没有想过。”
“你的情感，亲情，爱情，友情，这些才是人活着最重要的东西。事业虽然重要，但是仍是为守护这些东西而服务的。”
这句话说到了希绒心里。是的，她道理上当然都懂这些，但是，从出生以来，她围绕着父亲，稍微长大一点，努力去学习一切和生意有关的知识只为了以后能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后来父亲突然离开，危难之中，所有重任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从此以后片刻未得清闲。现在突然众叛亲离，所有人都不理自己，仿佛置身真空，她彻底迷失了。没有勇气去看心理医生，但此刻的她，甚至连拿起眼前的杯子喝水的动力都没有。
“我现在呆若木鸡对吗？”
“对。”
希绒不再作声。
“希绒，振作起来。”说着把一杯浓咖啡放在她手中。“喝了它，像喝药那样。”
希绒一口气喝了一杯。咳嗽了一下。
眼前这个男孩，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像是了解自己的一切，她甚至连说声谢谢的兴趣都提不起了。她知道自己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但现实的突变，她感觉自己曾经坚信的世界已经幻灭。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教会自己不要信任任何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自己还活在这里干嘛？这个想法开始发酵，像一个小小的种子在心中萌芽。
“对了，你记得我们上次吃出来的那棵橘子种子吗？我帮你把它种起来了。”
“哦，是吗？它现在怎么样？”
“它啊，哎，一时没看住，你看吧。”说着把手机递给希绒，一颗硕大的橘子盆栽，满满的全是金色果实。
“啊？怎么会是这样？”
“哈哈哈哈”嘉豪突然笑起来。“看来你现在确实智商不在线了。”
知道自己被愚弄了，拿起桌上的手指饼干扔向他。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们去看豌豆吧。”
“好的。”希绒拿起包跟着他走了出来。
验票口拥挤的人群，却多数是老年人。“这估计是什么老年社区慈善送温暖演出吧。”嘉豪笑着讽刺道。两人跟着人群走了进来，昏暗中摸索座位坐下来，希绒却发现边上的人分外眼熟。竟然是林疏荣。
“怎么是你？”对方看着她似乎也是同样的疑问。这时方才在外面乱跳的豌豆女孩也坐在了身边，四人面面相觑，，演出很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