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合子

  田异哑口无言,我不再嬉皮笑脸,收敛神情严肃道“田异,我必须亲眼看着那些东西炸掉。”

  “回船上也一样能看到,世子妃必须保重自己,不能有一点儿闪失,否则在下就是有违师命,等师父出关了必定会责罚与我,容平也不会与我甘休,说不定就悔婚了,”田异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银针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笑道“世子妃若是不听劝,那在下只好请您睡一觉了。”

  惠通方丈责罚他我是不在意,毕竟有时候他也挺气人的,可若是因为此事让他和容平生了嫌隙,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于是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有这本事还叫只能看看头疼脑热?”

  “师父自小教导我们兄弟要谦虚谨慎,再说这不过是外头走街串巷的野郎中都会用的一点儿小手段罢了,跟侯府四爷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哼,我四哥又不在这里,你拍谁的马屁?行吧,听人劝吃饱饭,我就回大船上等着,不过你们可要谨慎些,一定要将这附近几个岛都排查一遍,千万不能有遗漏,若是留下一只火铳都算我们白跑这趟了。”

  “世子妃放心。”

  田异收起银针将远路喊了进来,说要带我回大船,远路一脸担忧问是不是生了病,田异笑道“不是生病,是滕王府有了小主子。”

  远路瞪大了眼睛一脸呆滞看向我的肚子,又看向了我,然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真是蠢!”他骂骂咧咧的又敲了几下脑袋,跺着脚骂自己没长心,连我有了身孕都没发现。

  废话,他怎么会发现,他又不是孩子的爹。

  我懒得理他,披着大氅坐起来,道“你是接着在这儿自残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去?”

  远路这才镇定下来,土匪似的将这哨所能搬走的油毡啊,毛垫子啊,大氅啊都搬到小船上去,甚至连火盆都不想放过,说是死也不能冻着他主子的第一个儿子。

  我问他要是个姑娘怎么办,他立刻改口说不能冻着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当然了,也不能冻着我。

  我觉得这小子只是怕我挑他的理所以才勉为其难加上了我,毕竟现在他那神情是只有他未来的小主子,孟璃都要靠边站了。

  田异送我们两个回到大船后又赶回去给五哥他们送信,远路屁颠屁颠领着船上的两个厨子按照田异的方子去做补身汤,我则呆在暖阁里等着看那几座冰岛炸上天。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时辰,等到朝阳从海面升上了天空照亮了整个海面,远处那座最大的冰岛才发出一连串巨响,我也将补身汤喝了个底朝天。

  紧接着附近的几个小岛也接连爆炸,远路在外头看了一会儿,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几遍,说总算都处理完了,等田异他们回来后就可以赶紧回东海去了。

  可惜意外发生,我们等不到他们回来了。

  就在远路劝我进去睡一觉的时候,船尾的护卫来报,说有三艘快船正在呈包围之势飞速驶来,船上挂的是东郦的旗帜,远路闻言大骂木合信出卖我们,他先将我送进里间,然后拔刀带人跑了出去。

  可是船上除了留守的四个护卫,就是厨子船工,他们加一起也不是三十几个影卫的对手,远路受了重伤倒在我面前,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只好踹晕了他跟着影卫离开。

  他们将我拎上了小船,不过站立在船头的不是木合信,而是藤原氏的至亲,她的妹妹合子夫人。

  我与她在前世只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和木合信在海边驻地,她办事经过便来看望木合信。雪姬告诉我合子夫人欲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木合信为妃,我心里着急便央求她带我偷偷地看一眼,没想到一脚踩空从帐篷门口扑了进去,木合信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唉,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雪姬会用暗器,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笨拙不堪,觉得若不是那日出丑,合子夫人也不会不喜欢我而向藤原氏告状,哪知道人家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只把我当成一个愚蠢至极的活死人罢了。

  前世来不及细看她的样貌,现在她就坐在对面,我则一如前世一般被推到在地,不过这次倒可以镇定自如地打量她,这一看却有些反胃,她怎么跟藤原氏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比我和姐姐像多了。

  一样细长的眼睛,眼尾上挑,鼻梁高挺,樱桃小口不染自红,雪白的皮肤吹弹可破,唯一不同的就是神情,看上去淡淡地没什么情绪,仿佛天崩地裂都掀不起波澜,不似藤原氏看着就一脸的怨妇样儿,尖酸刻薄沾火就着,恨不得把所有不入她眼的都凌迟处死似的。

  合子夫人扫了我一眼,用东郦语吩咐她的侍女道“扶她坐起来。”

  我闻言自己站了起来,扑了扑裙子上的灰尘,用东郦语回了句“谢谢。”

  她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即又是那一副淡淡地神情,吩咐道“回去。”

  “不去岛上看看吗?”我问道。

  “没什么可看的,东郦不缺烟花,”她朝侍女抬了下手,立刻有人上前为我倒了杯热茶,可是我现在不宜饮茶,所以并没有碰。

  “没有毒,”她用生硬的官话道“世子妃但饮无妨。”

  “我知道没毒,我只是不爱喝茶罢了。”

  她点了点头,吩咐侍女换了杯热牛乳来,见我捧着牛乳抿了一口又道“世子妃来我东郦做客,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当年善田一郎毁了我镇海军两艘主舰,杀了近万人,不也没提前打招呼?”

  她垂下眼帘,淡淡道“历来国与国之间,没有真正的和平,只有不断的摩擦,这个道理世子妃应该明白。”

  “明白,所谓两国纷争,实则不过是掌权者的一己私欲罢了,他们贪图富贵与权利,倒霉的却是百姓,等这些倒霉的百姓死绝了,国也无国,为君者,又是谁的君呢?比如当年的北郦,曾经的兵强马壮如今却沦为脸上顶着刺青的下等贱民,夫人觉得,你们东郦有没有这一天呢?”

  “我不过是个妇人,这种事轮不到我来想。”

  “夫人今日奉命来捉我已经逃不脱了,你们与我滕王府和定北侯府世代死敌,应该知道我孟氏、玉氏的脾气,不管我是死是活,夫人都上了我东境、北境两方戍军的名单,必定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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