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中京

  远路闻言有些不高兴,气道“你这是什么话?少夫人是好心帮她脱离苦海,怎么是要她的命呢?”

  冬子道“她是个贱民,不配拥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边一定会被人搜出来,轻则被人抢走,重则就会污蔑她偷盗当街打死,这不是害她性命又是什么?”

  “冬子,这位是少夫人,容不得你说话这般放肆!”

  我见远路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收回玉钗劝道“好了好了,是我忘了这是东郦不是咱们大虞,确实不该赏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远路,车上不是带了熏肉吗?你去取一块儿小的赏她吧!冬子你看这样合适吗?”

  冬子点了点头,远路“哼”了一声跺着脚去取肉,待他将肉送给那妇人后,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惹得远路一蹦躲出老远,回来的时候直挠头。

  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我们四人一路前行,越往北风雪越盛,等到了中京的时候却是另一番风景,远路看着被积雪环绕的一座座温泉池睁大了眼睛,我却觉得恍如隔世。

  前世初次到中京时也是和远路一样惊讶的表情,可我害怕给木合信丢脸,所以装的波澜不惊,只能偷偷将车窗推开一条小缝儿趁他不注意时瞄一眼,那时候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

  雪白的围墙,清灰的瓦片,满城的苍松在白雪中傲然挺立,城里的大户人家以温泉池相连,身穿各种鲜嫩颜色长裙的美貌少女打着纸伞在街边缓步前行。雪姬指着她们说,那都是即将入宫参选的贵族小姐,将来是要给木合信做妃的。

  我连忙关上窗子不再往外看,生怕那些鲜艳的笑容刺痛自己的眼睛,抬头时却见雪姬眼底嘲讽的笑意,她说在这里我永远都见不得人,是个祸国殃民害人不浅的妖姬。

  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配要他明媒正娶,可听到雪姬这话我还是不争气的流了眼泪,恼羞成怒地赶她下车。没想到回到别苑却遭到了木合信的质问,问我为什么惩罚雪姬,害她在雪地里前行受了风寒旧伤复发。

  他说,雪姬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知感恩就罢了,没想到竟如此恶毒,只是因为嫉妒别的女子便把火气撒在雪姬身上,任凭我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听,还下令将我关在房里不许出门半步。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蠢,一步一步都被人算计好了还不自知。

  看着远处大门紧闭的听雪居,那是木合信的宅邸,如今他被藤原氏囚禁在寒山别苑,这里自然无人来访。

  我们在城中客栈歇下,一路上用的是紧挨着大虞边境的富商信源氏的名头,村长他们经营信源氏多年,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在各处都有,是以我便没有用莫为茶楼,只是吩咐远路去了一趟,吩咐茶楼给田异送信,顺便问一问寒山别苑的消息。

  茶楼的掌柜亲自来见,说经过多放打探确认,木合信确实被关在寒山别苑,周边三层护卫严防死守,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不过每隔三日的午时前后,藤原氏会派她身边的心腹宫婢去探望木合信,明日便又是探望的日子了。

  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想办法混进去,从木合信身上拿到星图。可怎么才能进去却是个难题,没想到林四却完全不着急,说让我安心等着,明日午时一定会顺利送我进到别苑里去。

  到了第二天,远路驾车带着我藏在城外的林子里等着,果然在巳时过半见到一辆王宫的马车缓缓驶来,只不过驾车的却是冬子,我一脸懵地推开车门,林四连忙伸手将我拉进去。

  那位双眼紧闭的宫婢我认得,是藤原氏身边的大宫女叫樱姬,另外两个护卫也很眼熟,都是藤原氏身边信得过的人,只不过此时他们额头上都有针眼大小的红点,林四眨了眨眼笑道“祖传的手艺,让少夫人见笑了。”

  “死了吗?”

  林四点了点头,道“这些人往常会在未时正刻回宫,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请少夫人卸掉钗环,换上这宫婢的衣裳。”

  我看了看那宫婢的脸,又摸了摸我的,长得一点都不像,换上衣服又有什么用?

  林四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连忙举起手中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道“贴上这个就可以了。”

  那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林四没用多一会儿就将那东西在我脸上贴好,乍一看竟然和那宫婢一模一样,不过若凑近了仔细看,却也能够看出细微的差别。

  “这东西虽好用,可因为人会说话脸会动,所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脱落,还请少夫人速战速决。”林四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食指长短粗细的银筒,嘱咐道“这里面有三根银针,一次一发,淬了让人麻痹的药汁,少夫人使用时多加小心。”

  “好。”

  我将银筒收到袖中,林四又掏出另外两张面具帮远路和冬子带上,然后把车里死了的三个人挪到我们的马车上,这才驾车离开前往约定的地点,而我们三个则顶了身份,光明正大来到了寒山别苑的正门口。

  远路不会东郦语,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我会的也不多,所以都是冬子压低了嗓音和那些护卫说话,我偶尔配合他说笑两句露个脸,便十分顺利的从山底正门一路穿过三层护卫,进到了别苑里边。

  这里和前世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座院子里从前关的是我,如今却变成木合信罢了。

  我提着食盒快步走到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

  “滚!”

  房间里传来木合信的声音,只不过声音沙哑,还带着可怕的怒气。

  两辈子了,从未听见他这样过。我不禁紧张起来,提着食盒的手也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又敲了下门。

  “滚出去!”

  “嘭”地一声,似乎是他扔了什么东西砸在门上,我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却见门在震动下打开一条缝,于是便壮着胆子推开了门,一股刺鼻的酒味儿迎面扑来,我的胃顿时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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