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慈安

  “小小啊,小小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挂在祖母身上点了点头。

  祖母掏出帕子轻轻的帮我擦脸,哄我道:“没事的,梦都不是真的,小小不要害怕,祖母做了小小最喜欢的花生馅儿浮元子,祖母喂小小吃一碗好不好?”

  自从我离家出走后,就再没有吃到过祖母做的浮元子。前世得知祖母去世的消息时正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我朝着金隅的方向在雪地里跪了一整个晚上。后来我被囚禁在水牢里生不如死,临死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祖母做的花生浮元子。

  我抱着祖母哭的抽抽搭搭,听见花生馅儿的浮元子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可想起祖母就是被浮元子毒死的又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祖母不明就里,以为我还困在噩梦中神志不清,于是道:“小小梦见什么了?”

  我断断续续道:“梦、梦见祖母、祖母说小小、小小不听话,说小小、小小不是好孩子,祖母、祖母还喜欢别的孙女,不、不要小小了”说完嘴一瘪又要哭起来。

  祖母失笑道:“小小怎么连沅儿的醋都吃呢!”

  我摇头道:“不、不是姐姐”

  “小小睡糊涂了,祖母只有沅儿和小小两个孙女,哪还有别的孙女疼呢?”

  还有玉似滢那个小贱人!

  不过我嘴上可不敢怎么说,只好一脸吃醋道:“还有、还有似滢姐姐”

  祖母闻言笑了起来,道:“她怎么是祖母的孙女呢?”

  那个小贱人从小就心机深重,说自己思念她祖父爹娘,夜里做噩梦白日哭唧唧,终于病的卧床不起,惹的祖父难过祖母心烦,只好将她接到自己院里照顾。后来姐姐不顾祖母阻拦嫁进皇宫,我又一意孤行离家出走将祖母的心伤透,这个小贱人便日日在祖母身边陪伴,让祖母对小时候待她不上心而心生愧疚,渐渐对她放下心防终于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在上元节用一碗我最爱吃的花生浮元子毒死了祖母!

  这一世,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玉似滢这个小贱人赶出祖母的院子!

  我眨巴着眼睛不依不饶道:“可是,可是似滢姐姐住在祖母院子里,我都、我都没住在祖母院子里,姐姐也没有!”

  “滢丫头是病了,等她病好了自然会搬到别的院子里去。”

  “小小也病了,可不可以搬到祖母院子里去?”我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又将脸贴上祖母的脸求道:“小小想和祖母睡”

  “小小想和祖母睡?好好好,那咱们今日就将你祖父赶到书房去!”祖母将我抱在怀里站起身,吩咐容翘和容岚收拾了几件贴身的东西,又让她身边的桃嬷嬷用厚厚的狐狸毛斗篷将我裹好,一路抱着我回慈安堂去了。

  慈安堂的屋里依旧是熟悉的檀香。我对祖父的吹胡子瞪眼视而不见,在又宽又软的床上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反正我现在只有五岁半又发着烧,祖父就是再想把我扔出门也下不去手。

  能察觉到祖父瞪着我的视线,我也强忍着不回头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果然对峙了不一会儿,祖父“哼”了一声脚步极重的离开了里间。

  定是和祖母理论去了。祖父可真是,理论了一辈子都没赢过一回还不死心。

  前世祖父在祖母死后不久被逼再上战场,却再也没有回来。虽然祖父常说,军人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才是死得其所,可他明明可以和祖母含饴弄孙,吵吵闹闹安度晚年,却落得一个万箭穿心暴尸荒野的下场。

  而我在知道祖父的死讯之时,已经被囚禁在东郦的寒山水牢之中一年之久,纵使我哭的肝肠寸断也于事无补。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知道是玉似滢这个小贱人害死了祖母,可害死祖父的幕后主使我却不知道。

  下旨让祖父挂帅的是成帝,可当时成帝已卧病不起,朝中诸事皆被皇次子平王掌控,可谁能想到仅仅一年后,平王就以谋朝篡位毒害成帝的罪名被斩首示众,而最后登基称帝的自然是“仁义纯孝为国为民”的皇三子桓王。

  害死祖父的是平王还是桓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在护国寺中遇见姐姐的是桓王,知道以私通平王的祸国妖女之名将姐姐做成人彘放在城门上受万人唾骂的,是嫁给桓王的玉似滢!

  玉似滢敢这么做,除了桓王为她撑腰还能有谁?所以这一世归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玉似滢这个小贱人赶出祖母的院子,再赶出定北侯府,让她眼看着想要的东西却永远得不到。

  死这件事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小小在想什么?”姐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方才想的实在太认真了,连姐姐进来坐在床边都不知道。

  姐姐笑着摸了摸我的额头,道:“还发着烧,怎么不睡觉呢?眨巴着眼睛想什么这么入迷?”

  姐姐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样重新来过的?

  我轱辘一圈爬在姐姐腿上,短粗的胳膊抱住她纤细的腰,道:“姐姐到哪儿去了?小小一醒来没见到姐姐以为姐姐去护国寺了!”

  姐姐闻言一滞,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姐姐答应了小小不去,自然就不会去,小小不相信姐姐吗?”

  “姐姐说没去,小小就相信姐姐!”

  “好,”姐姐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一把将我抱起来,哄道:“小小乖,让姐姐喂小小喝药好不好?爹娘月底就会回来了,小小要快点好起来才是。”

  我生平最怕吃药,尤其是这种苦的胆汁儿都要吐出来的苦药。看着姐姐接过容翘递过来的药碗,我赶忙死死地用一双胖出坑的手捂住了嘴。

  这场病怎么来的我一点记忆没有了,可却记得病了许久竟一点儿没瘦反而胖了许多,大哥跟爹娘从定北回来后笑了我许久,气的我好几日没吃饭腿脚打晃站不起来。

  姐姐瞧着我的样子,完全不觉得我这个又小又胖的身躯里已经是个成年姑娘,她嘴角一对儿好看的梨涡荡漾开来,温声软语的哄我道:“小小乖,喝了这碗药,姐姐就喂小小吃一颗琉球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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