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好奇

  “你是那个牵马的小子。”

  望山道人走来,嘴上说着,低头瞥了眼挣扎半天没起来,坐在地上封脉止血的隗山,眼底凝重一闪而过。

  他深知隗山的外家硬功,又是修行的《罗汉金身》,虽未至大成,也相去不远,可看对方身上那道剑伤,不见狰狞,却细薄锋利,有种别样的冷酷。

  眼前的人,是个用剑的高手,而且所修剑法,也必是上乘武学。

  此人之前便与商容鱼一道,现在也是来救的,那他是谁?望山道人心里思忖着,目光看去时却毫不松懈。

  狐仙已经到了隗山身边,正帮其上药,但苏澈那一剑斩出观潮剑气,剑伤所在自是难抑,封脉止血难见效果,便是涂上药粉,也很快被血洇透,带来的疼痛反倒让隗山不住抽气,脸色煞白,额上也满是冷汗。

  身死倒不至于,毕竟修行外家,气血旺盛,自愈也远超常人,但莫说动手,便是逃遁都成问题,身边必要有人看顾才可。

  一时间,狐仙在明了隗山伤势之后,看着苏澈的眼神里,便更多忌惮。

  苏澈对三人目光毫不在意,他长剑斜指,道:“极乐庙在此经营,博取声名,为何?”

  望山道人听他说话,语气是平静,声音自带几分天生冷淡,这的确是个年轻人,与他外表一样,没有丝毫遮掩的年轻人。

  他心里暗松口气,不是伪装的老怪物或老江湖便好,与商容鱼一样,望山道人也一时看不透对手的身份和根脚,那不管对方是何出身,只要年轻,就好对付。

  “极乐庙是魔道宗门,名声历来不好,所以三十几年前便自封山门,不入江湖,也是想要改变。”望山道人说道:“如你所说,在此地积累名声,就是摆脱魔教的第一步。”

  苏澈道:“摆脱魔教?”

  “不错,魔道中人为江湖正道所不容,魔教出身也要背负污点骂名,年轻人,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入魔教,都是喜欢搅动风雨,心怀恶意。也有人是身不由己,暂且栖身而已。既为正道所不容,当然只有投身魔教,可要是因此也不得安宁,那天下还有何处能生存?

  但魔教毕竟是魔教,宗门之内规矩森严,各宗派之间也有规矩,看似是毫无干系,实则隔一段时日便要会晤商讨。所以说,成为魔道的人,脱身难,而那些魔道的宗门,想要脱身也难。”

  望山道人似是无奈一般,叹了口气,语气之中略带真诚,“强盛一时如孔雀堡,阴离派,不也是百年一过,便青黄不接,就此没落?三国战时,便是极乐庙找到的合适机会,遂彻底遁去,与魔道各派断了联系,再无牵扯。如今燕国促成南北江湖合流,大势所趋,正是极乐庙重出江湖,改头换面的契机。”

  苏澈听了,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极乐庙是想重新做人?”

  “通俗来讲,是这样。”望山道人点头道:“毕竟是曾经的魔道门派,做过的错事不少,而派中曾多有死心塌地的魔教中人,如今也已清理,是该步入正途了。”

  “那你们方才,为何还要杀她?”苏澈话中所指,自然是商容鱼。

  望山道人一笑,道:“商容鱼乃是无生教圣女,哪怕如今魔教式微,无生教都是魔道最强的一派,其素来隐匿颇深,又手段狠辣,江湖里人尽皆知。正道各派见她都要出手,若是杀之,当然为江湖除害。”

  “原来是这样。”苏澈点头,回头,看了商容鱼一眼。

  商容鱼表情里自然多是冷笑,眼神中也颇多嘲讽,此时见眼前这家伙竟煞有其事地看自己,心中当即升起怒意。

  “你还真信了?”她咬牙切齿,却又觉得对方也不是受人摆布的木头,一定神时,便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商容鱼沉吸口气,冷哼一声,道:“话说这么多,你别让人杀了!”

  苏澈轻笑一声,看向望山道人,“那不知阁下,也是极乐庙的人?”

  望山道人双眼眯了下,摇头一笑,“非也,贫道就是一乡间野人,久在平澜县附近逛游,知道了极乐庙的打算,方才相助。”

  “为何相助?”

  “如你所说,魔道中人既然打算重新做人,该给机会。”

  “听说平澜县三年大旱,还有什么水怪、僵尸等事,都是狐仙解决?”苏澈问道。

  “自然如此。”望山道人不知他为何问这个,但此时当然是能不动手便不动手,所以应声。

  “那水怪是何物?”

  “是淮水河中一只不知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鳖要产卵,因其吸取天地精华,所以产卵时精气流露,引来了淮水河里其他凶鱼。鱼群在河中翻涌,势头凶猛,撞翻了过往船只。因在水下,百姓只得见黑影,不知其具体,才称其为‘水怪’。”

  “不知如何解决?”

  “循其去向,找到那头老鳖,将其抓捕便是。”

  “......那僵尸呢?”

  “这个更是百姓愚昧,不过是雷雨夜里,一道雷劈了岭上棺木,未腐尸身滚落时挂在树上,被赶路的客商见了,误以为是僵尸出没。”望山道人皱眉,显然是被苏澈问得有些不耐烦了。

  苏澈听后,不免一笑,“那我猜,做法求雨,应该是提前看过天象,知晓大雨将来?”

  望山道人摇头道:“如果只是这般容易,那连着三年大旱,岂不更是诡异之相?更别说往来平澜集也有不少江湖方士,会观天象者总会有那么几个,为了银钱之物,他们肯定乐意充当‘天师’。”

  苏澈疑惑,“那是何手段?”

  望山道人看着他,淡淡道:“这般问得直接,可就失礼了。”

  苏澈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究竟意欲何为?”望山道人已经不耐,而且,从眼前之人一直不咸不淡的态度上,他也已经看出一二,当下,内力运转,半是戒备半是恼火。

  “只是好奇江湖之事,多谢解惑。”苏澈道:“既已知,便该做要做之事了。”

  商容鱼早就知晓其意,失笑道:“你还真磨蹭。”

  望山道人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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