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巧合
自古江湖就有不成文的规矩,帮派中人,是生是死,不涉官府。
无生教不是猛鬼帮这种帮派,而是属于宗门一类,但无生老祖当年起家,也是小门小派出身,甚至他本人早些年岁里,也混过帮派。
而江湖中,江湖气最重的是什么人?不是那些宗门世家,反正是这些市井帮派的人,他们身上才有最重的江湖气。
所以说,无生老祖创下无生教,所立的规矩里头,就有这么一条。
无生教中人出入江湖,绝不与官府打交道。
商容鱼早年历经艰辛,自小不知吃了过少苦,这才成为了无生教的圣女。什么教义之类的规矩她都可以忘,对其嗤之以鼻不去遵守,可唯独这一条,被她牢记。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条规矩对。
所以,这时候她才这么说,因为她就是这么做的。
此时,听了商容鱼的话,付吟霜和伊雪稠三人自是不怎么信的。因为她们深知眼前的是什么人,以往不是没有打过交道,这么一个心思诡谲,难以捉摸的人,她所说的话,会有几分真几分假?
谁能猜得透?
玉沁看着商容鱼,对方目光同样直视,两人相视,目光之中没有虚假,没有真诚,只有平静。
“那就亮招吧。”玉沁说道。
商容鱼手触茶杯,却是道:“凡事得先讲究好,万一您反悔了,这梁州城我不熟,到时候我可没地儿哭。”
玉沁看她半晌,道:“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商容鱼眉头微皱。
罗网的人当然不是她喊来的,事实上,在入长街,往这边过来,看到胭脂铺里走出蒋红绫的时候,她也是吃了一惊。
而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与对面那人相谈的原因,否则的话,她自是不会跟对方谈这么久。
早在之前出手试探的时候,就该是要分出个结果来的。
“罗网,是为了你来的。”商容鱼道。
“也可能,是为了《无生玉录》。”玉沁说道。
《无生玉录》,便是无生老祖所修行的那门魔功。
听她如此直言,商容鱼眸光不由沉了沉。
因为她一下察觉到了,在对方话语落下的时候,场间隐隐而动的气机变化。
商容鱼看向了一旁茶桌的三个书生。
“拖延太久,来人只会更多。”玉沁说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以内力逼出,让场间之人皆是听得明白。
其中笑意清淡,仿若狷狂。
天上有一大片云飘过,天光因此一暗,有人拍了拍手。
“你们这是打不起来了。”蒋红绫终于开口。
她看似妖娆,声音却不让人生腻,也无柔媚,反而带着冷冽杀气。
并非刻意,更像是天生如此。
与此同时,墙边的两人也站了起来。
靳鹰转头看过,瞳孔缩了缩。
那两人在坐靠着的时候,倒是看不出身材,可此时站了起来,竟显得如此高大。
他们的身子很壮,而起身后展露清楚的面容极为刚硬,两人手抓在腰间,有铁链的声响。
靳鹰看的清楚,在这两人的布腰带下边,缠绕着数圈铁链,这两人朝前走了半步,留下了四个深深的脚印。
场间人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却是明白过来,此时响应蒋红绫,必然是罗网中的高手。
茶棚里,有人在倒茶。
书生模样的三人并未起身,却将目光分别投向了另外三桌人上。
孟元广摩挲着茶杯,眼神好似有些空洞,低声道:“你这可是,想要我拼了这把老骨头啊。”
商容鱼淡淡一笑,“答应的东西,不会少了你的。”
“那我呢?”拿着纸花的小女孩问道:“你不会忘记了吧?”
“仙姑说笑了,银子,加倍。”商容鱼脸色沉了沉,显然,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小女孩闻言,眯眼笑了,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唇,嘴角竟真的淌下血来。
商容鱼看到后,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这可不是什么小女孩,而是真正的女魔头,孟元广当年就是为了她叛出的无生教。
魔道中人多称她为舍欢姥姥,但她更喜欢别人叫她「仙姑」。
蒋红绫走近了些。
茶棚外,一刀一剑看了过去。
“「快刀」袁鹏,「无影剑」高铭。”蒋红绫轻笑,“就是不知道,比起陆晨曦和丁悦行,你们这一刀一剑又如何?”
她所说的两人,在此前便被瑶无艳所杀,商容鱼自然不会去处理尸体,所以自是被罗网知悉具体,也不难推敲出其中真相。
只是那丁悦行和陆晨曦是无生教潜伏在别派的老人,可眼前这一刀一剑却不是。
他们是商容鱼手下的自己人,是这么多年来,在无生教内外经营的心腹。
而她的手下当然不会只有他们两个,只是他们武功够高,加上预想里要面对的局面,才被商容鱼带来。
只不过现在,似乎局势的发展已经有所偏离。
袁鹏和高铭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此时,不管他们所要面对的是谁,只是一个拔剑,一个抽刀。
商容鱼偏头,看向长街上孤单的蒋红绫,“罗网非要管这件事?”
就算埋骨之地的事已暴露,她也并不觉得有关手中秘钥已被朝廷知晓。
所以,她觉得蒋红绫出现在此地,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捉拿颜玉书。
罗网虽然号称情报通天,昨夜发生之事未尝会被瞒过,可此地毕竟已成燕国治下,罗网手段多少会力有不逮,无法知悉更详。
蒋红绫却并不在意她的眼神,只是伸手缠弄了下耳边的发丝,道:“一个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一个是魔教的圣女,换成谁,能不管呢?”
商容鱼看着她,开口道:“你就这么有底气?”
蒋红绫笑了笑,“本来你们要是打起来,这信心肯定十足,现在嘛,的确不好说。”
“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为何这么早就现身?”商容鱼问道。
她说的,自然是在自己来的时候,对方便现身之事。若非如此,自己当然不知道对方在这,也认不出她来。
“如果我说这是意外呢?”蒋红绫好似无奈般地摊了摊手,“本来是跟着他的,时间地点都刚刚好,没成想,又来了个你。”
商容鱼一怔,如果对方所说属实,那可真是巧合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