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着想

  快,太快!

  很多人只是看到眼前红芒一闪,接着便是血肉被洞穿的声响,轻微却无比清晰。

  冰冷只在一瞬间就传遍全身,在场十几个桃花剑阁的弟子门人根本来不及出手,甚至连剑都未抬起。

  猩红的针线或穿过他们的心脏,或穿过喉间,或穿过丹田气海,鲜血洇透衣衫,而他们只能无力地倒下。

  盗帅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痛苦地死去,然后从房顶翻落下去,额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就在刚刚,他们还联手以剑阵将自己几乎逼到了绝境,可现在,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便被屠杀。

  包括那笑面虎康义仁,都不曾有机会挣扎。

  冷汗从鬓角滑落,盗帅有些不太敢与面前那人相视。

  对方的武功太过诡异,而性情也是完全让人捉摸不透。他在心里不由暗骂苏澈混蛋,怎会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而且还是这么个古怪又杀人不眨眼的朋友。

  之前在地下,盗帅就觉得苏澈并未下去狠手,当颜玉书真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除了苦笑和无奈似乎没别的反应了。

  当然,还有一丝丝不妙和担忧。

  “他在哪?”

  正当盗帅心绪复杂,在想接下来要如何开口,或是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时候,对面那人却是先出声了。

  “啊?”盗帅一愣,继而道:“他伤得挺重,没跟我一起。”

  “你把他丢下了?”玉沁微微蹙眉。

  盗帅终于与对方相视,不过恰好看到的便是玉沁此时微冷的眼神,登时,他马上移开目光。

  “我怎么会把他丢下。”盗帅下意识想要解释。

  “他现在跟谁一块儿?”玉沁根本无心理会眼前这家伙的心情。

  “江令寒,季子裳。”盗帅很快回答,补充道:“还有燕廷玉。”

  他嘴上说着,手上却也不慢,飞刀已经收了,现在在封脉止血,而且还拿了金疮药直接往伤口上倒,像是对此时处境完全不担心一样。

  可他上药的手有些发抖,而且余光不时往也已经上房的付吟霜等人身上瞄。

  付吟霜和伊雪稠都在,只不过还多了个人,而这个人他也认识。

  在神都时,假扮江构的那个匪徒。

  盗帅自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是现在,看着这人明显是跟在付吟霜一侧,一点也无彼时的凶神恶煞,反倒老实的很。

  不难想,对方应是投在了颜玉书的手下。

  靳鹰起初并不在意,可当发现盗帅看来的眼神后,他也不免皱了皱眉,然后仔细瞧了几眼,这才恍然间认出来。

  “你不是那贼偷么?”他笑了,语气里竟有几分感慨。

  付吟霜看他一眼,没说话。

  靳鹰见了,干咳一声,讪笑着挠了挠头。

  “一个劫匪也敢说小爷是贼偷?”盗帅撇嘴道。

  靳鹰不乐意了,“你说谁是劫匪?”

  盗帅挑眉,朝廷努力努嘴。

  靳鹰咬了咬牙,不过自有顾忌,是以只狠狠瞪了他几眼。

  此时,玉沁已将针线以内力碾碎,随手扬了。

  “带路。”她淡淡道。

  盗帅听后,心下虽有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待将药在伤处倒好之后,这才开口。

  “你觉得我会带你过去?”他说,“凭什么?”

  玉沁目光看过来。

  “他伤的多重,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盗帅说着,看了眼面前之人的左肩,那里稍稍垫高了些,只不过依旧有血迹洇出来。

  显然,当时在地下,苏澈也伤到了对方,只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留手了的。

  当下,盗帅心底不由叹了口气,是叹苏澈,叹他依旧感情用事。

  但这都是他的猜想,是以也不会表现出来。

  伊雪稠有些不耐烦,手指把玩着骨金长针,神情不善。

  玉沁看着盗帅,以示自己在听,让他说下去。

  “聚义庄的人想杀你,后周朝廷想杀你,燕国的一些门派在找你,遁入江湖的原梁国不少人也想杀你。可以说,你已经举世皆敌,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吗?”盗帅平静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其中难道都是该杀之人,是你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么?”

  付吟霜眼中杀机一闪,而伊雪稠也是脸色微变。

  “放肆!”靳鹰一声冷哼,就要直接出手。

  但身边那人摆了摆手。

  靳鹰脸带杀意地看着盗帅,一语不发。

  玉沁神情平静,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盗帅轻呼口气,道:“当别人言你心狠手辣,双手染血的时候,他在自责,说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了你的今日。当别人欲除你而后快的时候,他却说你还会回头,一直相信你。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他的信任么?”

  玉沁没有出声,甚至神情都未有什么变化。

  付吟霜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将想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盗帅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真想杀他。”

  听到这,玉沁眼中终于有了波动。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彼时,自己只想着颜玉书临死时的绝望,想着多年来终于可以完成复仇,完全是下意识出手。

  她差点刺穿了苏澈的心脏,差点杀死他。

  只不过,她现在不想解释,尤其是解释给无关的人听。

  “我只想见他。”玉沁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把他留在燕廷玉的身边,很危险。”

  盗帅本还要反驳讥讽几句,反正对方与自己并无交情,而眼前这人既对苏澈下狠手,那想来对自己动杀心的话肯定也不会留手。

  但听了对方的后一句,他却下意识将本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什么意思?”盗帅皱眉,语气里已有急切,“难道燕廷玉没有中毒?”

  他只能这么想,想燕廷玉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可转念间,就觉得不可能。毕竟,当时燕廷玉跟谢桡同时被毒针射中,而后者哪怕早就中毒已深,却也是直接中毒死了。

  一样的毒,没道理入三境的谢桡会死,而燕廷玉没死。

  当然,彼时是面前这人亲自动手,自也排除了毒针有区别的情况。

  那这样一来,一个如久病废人般的燕廷玉,如何能威胁到苏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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