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撞破
钦天监的监侯们这几日叫苦不迭，周洪谟大人在最近一次察看地动仪的组装情况时，因进展过慢生了气，要求全部监侯和工匠停止休沐，加班加点，月底前必须完成组装并完成第一次测试。
张作为主要负责人被郑监正天天催促。没办法，只好跟李东阳说明情况，抱着行李搬到钦天监里郑监正给她准备的休息房间住几日。
她本想留小通在李府，不想小通那丫头非得要跟张一起去钦天监，好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张坳不过，只好让她以家仆身份随自己一起住进钦天监。
张和杨、马两位监侯连着赶了好几日的工期。连日来的加班取得了成效，地动仪的大部分组装都已经完成了。
这日，张像往常一样跟杨、马两位在观星阁干活，杨监侯安装几个小部件，张则拿着图纸和马监侯一件一件的核对器件的连接情况。主薄厅的王主薄匆匆而来，在厅内大声宣布，
“刚接到礼部传令，太子殿下今日要巡查钦天监，郑监正有令，今日官署内各种维修工程暂停，值班官吏休沐一天，每个厅内只留值班司历和监侯各一名。”
张心中一阵雀跃，太好了今日可以休息了。这时王主薄走到张三人面前，幽幽的撂下一句话，“郑大人特别叮嘱了，地动仪的组装人员不得休沐，一切如常。”
说完，王主薄颇同情的看了看满脸是汗的三人，默默地出去了。
张跺了跺脚，“哼，监正真是疯了这几日都累死人了。”
杨监侯拍了拍张的肩膀，“张老弟，别埋怨了，郑大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周大人催的紧，连太子殿下巡视钦天监这样的重要日子，他都不愿意停工，就知道周大人多重视这个项目啊快干活吧。”
马监侯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附和道，“就是就是，快干活吧早点结束也好早交工。”
张只好继续干活，心中暗自腹诽周洪谟，想着等她给舅母写信时，一定要大大地告这个周洪谟一状。给她找个苦差事不说，还每日弄得像劳工似得不停干活。
临近晌午的时候，马监侯看了眼旁边的刻漏，跟其他二人说道，“快晌午了，咱们歇一歇，去用午饭吧”
张当即举手赞成。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歇着脚呢，观星阁的外面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有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临观星阁所有人跪迎。”，门的方向呼呼啦啦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进来了。张正望着，杨监侯最先反应过来，拉了张一把，就顺势跪了下来，张和马监侯也跟着跪了下来低着头。这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率先听到了郑监正的声音，“殿下，这边请，这是浑天仪，中间的铜球上刻有二十八宿，铜球下面是两级漏壶，以漏壶流水控制浑象，每日当值的五官灵台郎和司历都会记下当日的天象变化，占卜吉凶”
郑监正还在不停的介绍，“殿下，这边请。”
张看到好多双靴子出现在眼前，其中一双皮靴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
“这是礼部尚书周洪谟大人最新设计的测量山川地理的仪器，还在建造中，尚未成型，这些跪着的是此仪器的建造匠官，为了赶进度，他们已经昼夜不分地工作好些时日了。”
“诸位为朝廷劳心费力，不必跪着了，都起来吧。”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张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郑监正赶紧说道，“殿下开恩了，不让你们跪迎了，赶紧起身吧”
张正跪的膝盖生疼，听到可以不用继续跪了，蹭的一下第一个就站了起来，瞬时，在场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一道视线尤其灼热，张顺着这道视线望去，当她看清这道视线主人的脸时，张真真地傻愣住了，这是一张让张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俊美的脸蛋与温柔宁静的眼眸，依旧如谪仙下凡一般，陌生的是此人此时竟头戴翼善冠，身着红色的窄袖圆领长袍，胸背与两肩处各饰四爪蟠龙图案，腰间系着八宝玉带。他望向张的眼眸一瞬间掠过震惊、喜悦和疑惑的复杂情绪，随即眸光恢复平静。
“如。”张痴傻着几乎要唤出纪如墨的名讳，突然醒悟过来猛然低下头，自己再笨此时也清楚了纪如墨的真实身份了，如今最正确做法的就是沉默装傻。
郑监正谄媚的声音又出现了，“殿下，观星阁的仪器就这么多，旁边的天象馆还有水运仪象台，设计巧妙，臣请殿下移步天象馆。”
张低着头，看见眼前的那双绣着四爪金龙的皮靴的主人缓步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刚才还一群人的观星阁，就剩下张、杨、马三人。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中发生，张感觉自己如在梦中一般，马监侯见张仍然站在那里发呆，过来拍了张肩膀一下，取笑道，“张老弟，还发呆呢，嘿嘿，被太子殿下的龙威镇住啦”
张醒悟过来，嘴上与杨、马二人打着哈哈，心中百般思绪全部涌入脑中，最后汇成一个念头如墨他竟是当朝太子对了，三师兄好像是东宫太子的属官，他们这么熟，师兄对如墨又恭敬异常。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当夜，张没有留宿在钦天监，回了李府，刘氏见她回来很高兴，她特地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张爱吃的菜肴。张怀有心事，并未多吃。晚饭时，面对李东阳几次欲言又止终没有问出口。晚饭后，张在屋内徘徊，最后下定决心去了李东阳的书房，一般晚饭后，李东阳都要在书房独处一段时间。
张进入李东阳书房时，李正在看书，见张进来，放下手上的书，招呼张坐下，未待张开口，李问道，“说吧，想跟我说什么事”
张低声说道，“师兄，如墨他地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李东阳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张，过了半晌，说道，“小五，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