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山上邻里

  一袭灰青道袍的老道人,轻轻的捋了捋自己下颚处的一撮胡须。

  颇有些仙风道骨模样。

  老道人对面,那个身着劲甲模样的老人,已经单手握起了装着不香的巷里香锥圆形栗酒罐,对口就灌。。

  老道人见状,摇了摇头,两指捻起自己身前的栗色酒罐,缓缓倾倒入一旁的低矮圆形杯盏中。

  同样的二指捻起杯盏,缓缓送至嘴边,轻抿入口中。

  若不是一旁都是些赌了很久的烂赌鬼,只怕有人瞅见了老道人模样,会暗道一声,文雅。

  老道人对面的劲甲老人,却是放下了酒罐,直言道:“你个假道士,忒虚伪。”

  老道人不予理睬的轻笑一声。

  既不否认,亦是不承认。

  任你言语。

  劲甲老者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唉,这酒是越喝越没劲头了,也不知道还能喝上几回。”

  说罢,又晃了晃栗黄酒罐。

  酒将尽,人亦何如?”

  劲甲老者又笑着道:“嘿嘿,寻常找你这个假道士喝上一口酒比破境还难,这回可是赚大发了。”

  又指了指一旁的巷里香道:“不多,不多喽。”

  不知是指那酒罐之中的巷里香,还是什么旁的东西。

  老道人却是丝毫不搭理劲甲武夫,双眸紧闭。

  劲甲武夫却是乐此不疲,想了想便疑声道:“那姓符的怎么就推出个姜小子出来耗着,难不成真的以为冉家的诺大名头,已经大到了让我们这些个土埋大半截的老家伙们都闻风丧胆的地步不成?”

  老道人睁开了双眸看了劲甲老者一眼,却又闭了上去。

  劲甲老者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好你个假道士,当真是跟南州的那些个真道士学成了。”

  劲甲老者熟悉老道人,知道自己不论是如何的打趣,也都不过是自讨没趣,不过,反正都是无趣,怎么无趣还不是都一般模样?

  对于这个别具一格的话痨老者,老道人自然也是熟悉,不搭理还好,搭理了那就停不下来,所以干脆还是不搭理了。

  “咱们两个,在加上那边的一个半,你说能不能让那个姓符的交出那份机缘?”

  劲甲老者语罢,老道人不再紧闭双眸。

  真正意义上的看着据自己不过只有几步之遥的劲甲老者。

  山巅处是没有所谓挚友,有的只是权衡利弊后的利益多寡。

  今天不可化解的死敌,明天指不定就是同桌把酒言欢的相亲挚友。

  这一点儿,不论是劲甲武夫,还是老道人都是深以为谐。

  劲甲老者来自于重行宗,宗字号山头势力,不过排名并不算高,还要弱于迩名宗一些。

  毕竟迩名宗光被世人所熟知的就有两位上三境强者。

  而重行宗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明面下的,也都只有一位上三境。

  不过劲甲老者杨崇涣却是玄帝二重天的修为。

  而且还是个活的很久的上三境二重天。

  活得久便就意味着,寿元不多,至于二重天之上的那个三重天,杨崇涣自问看不到。

  所以便有了如今的四海城之行。

  至于为何会为了修为或者寿元而来这四海城,杨崇涣知道,重行宗若是没了他,宗字号山头后面的那个宗字,有没有,就不一定了。

  没办法,谁让自家的祖师堂不够大,不够硬,还不够稳固,怨不得旁人。

  也只能是靠他这个二重天的玄帝勤能补拙了。

  只是现在,他这个二重天又还能强拉那个宗字多久呢?

  每每想到自家宗门,就连他这个中州山上出了名的莽夫都是一阵阵的叹息。

  祖师堂不大,这后辈弟子也不努力,多少年的重行宗都是独脉相传。

  上一任的上三境兵解归尘后,下一任的上三境这才紧跟着冒头。

  独处山巅时,杨崇涣常思索,自家重行宗的气运难不成真的就被辖制在了一位上三境身上?

  只是为何自己都破开了这第二重天,却是还不见自家山头有何后辈弟子,像是能扛起这“宗”字的。

  所以杨崇涣要等,等那个苗头冒出来。

  但偏偏等到了现在无法再等。

  一副道人装扮的老道人,之所以会被重行宗的杨崇涣称为假道人,便是因为老道人姓贾,贾愚。

  同样是中州的宗字号山门势力,道鸣山。

  道鸣山属于外来宗门,源自于混乱之州的南州。

  莫约两、三百年前,道鸣山还只是南州的那个鼎盛道门,作为下宗的所在之地。

  狡兔三窟的其中一窟。

  只是这个立于中州的南州道鸣山下宗,却是奇迹般的上演了一番蛇吞象的好戏。

  硬生生的在南州上宗面临垂危之时,反过来取代了上宗。

  而这个曾经的中州下宗一举成为唯一的道鸣山时,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拆了南州道鸣山的祖师堂。

  在中州重新盖了一座道家祖师堂,虽然小了些,但好赖都是自个的。

  而道鸣山的此次壮举,像是一锤警钟,敲在了那些安置三窟的南州宗门头上,任谁也不想自己一手撇去的下宗会有一天骑在了本宗头上,连带着祖师堂还都被拆了。

  关于贾愚的修为,就连杨崇涣自个也不太确定,像是一重天,却更可能是二重天。

  道鸣山、重行宗两座山头并不算远,所以二人也算的上是山上邻里。

  此次的四海城之行倒是贾愚事先邀请杨崇涣而来。

  醉香街上的巷里香酒楼本就是重行宗的一处产业,还是他杨崇涣的一个无心之举。

  良久,久到一旁的小厮直扯掌柜的衣袖口。

  掌柜仍旧是低头,狠蹬了一旁的小厮一眼。

  小厮小声的提醒道:“掌柜的,走了。”

  掌柜愣了一瞬,还没回过神来,疑声道:“什么走了?”

  小厮只得指了指一个靠窗的方向,掌柜这才抬起头,半颗。

  看见的那种让自己心悸的木桌空空如也后,这才长抒一口气。

  一旁的小厮满脸不解道:“怎么了掌柜的?”

  已然站起身的掌柜,轻瞟了小厮一眼,没搭理,自顾自的朝着里间走去。

  自家老祖宗都不认识难怪还只是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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