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罗斯联军兵临不莱梅
拉格纳的“石墙”部族实质上从未与罗斯人交过手，彼此的记忆里也都未曾敌手，仅是按照过去的立场上护卫原则上的敌对关系。彼此都曾属于互相敌对的大社群，而今都与过去进行了切割，便无丝毫互斗的理由。</p>
拉格纳与罗斯军队成功完成和平交易，他先行回到自己的营地，旋即宣布与罗斯军合并一处讨伐不莱梅城的好事，然后招来三十多人前往罗斯人的营地拿取食物。</p>
饥饿的状况立刻得到缓解，那些一度怀疑的人们，在吃到罗斯人提供的硬邦邦的麦饼后态度立即改变。并非这麦饼是什么珍馐，它硬的像是石头，需要牙齿一点点研磨咀嚼，吃起来颇为费劲。但这么多日子以来，大家是实质上的丧家之犬，落难之际没有任何人给予过任何形式的帮助。</p>
偏偏是罗斯人提供了一批关键的给养。</p>
真正的维京人总是注重兄弟轻易，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男人在场，就会有大量的民众前来投奔。故而一介立下功绩的海盗，能快速拉出一支队伍。</p>
拉格纳非常诚实地面对自己的部众，毫不忌讳地指出罗斯军队的指挥者名叫阿里克·奥吉尔松，是罗斯王公的堂兄，亦是一个杀戮颇多的战士，素有“双剑”的绰号。甚至于这个阿里克的生平事迹就很值得部族民众学习。所谓一介少年生父被杀，暗暗锻炼多年后，带领着一票兄弟发动报仇以牙还牙。</p>
拉格纳这番并非是在给阿里克打广告，而是借此事迹启发族人，尤其是部族中最后的那群孩子。</p>
没有谁是真的蠢货，家园被摧毁，丹麦王选择背刺，这群孩子只能在屈辱中成长，一双双眼睛渴望复仇。</p>
罗斯军队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袭击不莱梅，目的极为明确，为此有备而来，甚至于那座城市自豪的木围墙都被罗斯军蔑视。</p>
阿里克只是在快睡着前听到了远处一群人在欢呼。</p>
他躺在窝棚里，以皮帽子遮盖半张脸，随口嘟囔：“丹麦人，但愿你们吃了我给的饼，明日打仗似饿狼群。”</p>
他并不知道，那群丹麦人在为战争欢呼，在为联军的指挥官阿里克欢呼。</p>
为何不欢呼呢？</p>
罗斯人指挥官已经明说了，罗斯负责攻破城墙，石墙部族的兄弟们从缺口处一拥而上，有权第一时间抢劫。风险？风险算个屁！兄弟们就是要一血几个月前的憋屈，就是要拎着滴血的战斧，通过杀戮报复法兰克贵族。</p>
拉格纳甚至单方面地和自家兄弟商讨了一番，所谓破城之后就带着一百个狠人主攻贵族的居所，将遇到的活人尽数杀死，然后把金银掠夺干净。</p>
次日清晨，在河滩晨雾弥漫之际，悠扬的号角响起。</p>
罗斯军队抓紧时间烹煮今早的美餐，阿里克更是差人以从穿上卸下的手推车，再载着一车食物运抵拉格纳的营地。</p>
耶夫洛负责这次押运，当他见得嬉皮笑脸做感激状的拉格纳，毫不客气的以拳击起胸膛。</p>
突然之举着实吓了拉格纳一跳。</p>
耶夫洛严肃警告：“何以欢笑？让你的人赶紧吃饭，切记这次一定吃饱。我们将进行最后的航行，预计抵达目的地就立刻攻城，你们必须在关键时刻保持体力。最终我们会在不莱梅城里吃上法兰克人的麦子。”</p>
话语听着提气，拉格纳急忙收下厚重的早餐，将这番话对着族人重复一遍。</p>
联军在大战前饱餐一顿，当雾气逐渐散去，罗斯军的大部分的宿营细软又装回穿上。战士陆续登船，整个舰队即将拔锚。</p>
这一次，罗斯军采取了一种更聪明的方式逆水行舟。</p>
那是来自拉格纳所部的援助，他的船队本该顺流而下的，而今所有的划桨船接收大船抛下的缆绳，将至捆在划桨长船的船尾突出木桩。每条船都被牵引，舰队化身混合舰队，九百余人的队伍沿着威悉河的内陆河道，曲折地奔向东方。</p>
一支骇人的大军正向不莱梅袭来！</p>
对于城市里的民众，虽说他们不清楚不断迫近的敌情，但对于城墙之外的世界已经充满了恐惧。因为数以万计的村民始终过着自己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他们大多其实是萨克森人，可是被法兰克军队征服超过了半个世纪，太多事已经被改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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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对过去的历史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曾经的“蛮族萨克森公国”是怎样的存在。类似于教师的角色实质就是驻村的牧师，牧师拿着书写潦草的手抄本福音书布道，以至于民众觉得旧约与新约中的诸多故事，才是他们的历史。</p>
明明这里已经是法兰克王公的北方边境区，大量的村民竟不知道丹麦的存在，只是模糊的存在一个“诺曼人”的概念。村民的生活几乎仅有两件大事，向领主缴农业税与去修道院做礼拜。</p>
直到诺曼人的船队在836年沿着威悉河烧杀抢掠，他们才终于意识到经书里描述的撒旦是真实的，诺曼人就是撒旦！</p>
所以不莱梅伯爵突击赶在麦收时节加税，村民们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罕见性地非常爽快多交了三年的粮食税，一些付不起欠款的农民更是被征召加入伯爵的军队，去讨伐诺曼人。</p>
伯爵带着领地出身的战士们都在北方征战，奈何后方又被诺曼人蹂躏。</p>
不莱梅城在和平时期以当前的标准可谓西欧的中型城市，而今，这座城愣是挤进了一万人，妥妥成为九世纪标准的大城市！十里八项的村庄的民众跑了个干干净净，他们赶着马车、牛车，载着新收获的麦子紧急避难。</p>
伯爵大人不在城市，下级贵族，尤其是那位曾逮捕过蓝狐的巡逻队长，摇身一变成了城防司令。</p>
不莱梅圣彼得教堂的代理主教突击举行弥撒，又对积极动员教士们的力量，为城市的守卫着们做集体的祝福。掺了玫瑰精油的“圣水”，以象征高贵的柏枝蘸着精准泼洒每一个战士，哪怕是突击武装起来只持有削尖木棍、打着赤足的农夫战士，也授以祝福。</p>
就是因为在上半年吃了大亏，如今到了八月份，躲进不莱梅的民众在被吓破胆的同时，心中的愤怒终于被唤醒。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些农夫已经觉醒，他们被圣水祝福后，旋即有了必须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信仰。</p>
保卫不莱梅成为一种伟业，甚至是末日审判时可以拿得出手的功绩。</p>
现实的说，他们的家眷和财物都撤到了城中，诺曼人的凶残手段过于骇人，他们必须为家人与财富坚守住城市。</p>
不莱梅是滨河城市，如今河上的浮桥完全被拆除，城市所有的大门被封闭。厚实的木门后方堆积了很多杂物，这番操作使得整个不莱梅成为巨大的龟壳。</p>
城市已经人满为患，教堂里住了不少难民，城市的广场也成了巨大难民营。</p>
大家都被困在城中，坚信城外是危险的不敢出入，如今这状况也不可能出去。农民被限制住，他们很高兴现在的安全，而被迫滞留的商人们只想早点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因为城内偷盗事件层出不穷，商人们的财物反倒被城中民众掠夺，不论是诺曼人打劫还是不莱梅人打劫，终归都是损失。</p>
某种意义上不莱梅民众是在故步自封，他们甚至没有安排斥候埋伏在城外以便遇到情况好向城内通风报信。城市的木城墙上有着较为狭窄的走廊，一批士兵长时间驻扎，城墙之下的环形道路驻扎有更多战士。</p>
简陋的塔楼始终有弓手执勤，只是集合整个不莱梅守军，名义上的守卫者也就一千余人，其中善战者也就是城市巡逻队的那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罢了，剩下的人或许不少有着一腔热血，终究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p>
因为不莱梅伯爵已经将过去讨伐森林匪盗的军队全部拉到了北方，城市实质上的陷入巨大的空虚。</p>
拉格纳的族人战士若在野外与这群不莱梅守卫者决战，胜利必然属于拉格纳。</p>
高大的木头墙就令拉格纳大开眼界，接着陷入到极为恶心的束手无策中。他不懂攻城技术，如今与罗斯构成联军，就幻想着罗斯军能轻易攻克城墙。</p>
那么说罗斯军的行动就会十拿九稳？</p>
舰队匀速而慢速地航行，就在旗舰鲑鱼酋长号上，建造攻城冲车的的主要材料已经运到甲板。两辆大体积手对车开始组装好车辕，等舰队靠岸后便是就地伐木，树干躺在手推车上后，那尊坚硬的青铜冲头安装即可。</p>
他们一个上午都在筹备，不仅仅是预制冲车的零件，也罢箱子里贮藏的大量麻绳搬到甲板后开箱整理。一批长梯子也要突击在岸上捆扎，至于构成长梯子的关键性木杆早已准备好，它们就挂靠在空载的武装货船左右侧舷。</p>
联军大清早出发，实质到了中午时分就已经看到不莱梅的城市围墙。</p>
“那个就是目标！”蓝狐带着强烈的兴奋伸手直指。</p>
“好啊！我就按照你说的的那个登陆点抛锚，但愿你的情报十分准确。”</p>
“准确是必然的，我离开这里也没有多久。”蓝狐嚷嚷一阵子，目光如炬地直接找到有幸站在罗斯大战舰上与罗斯军共行的拉格纳。</p>
“丹麦人，是你们表演的时候了。你们可以尽情杀戮，只是千万不能纵火。”</p>
“为何？”拉格纳诧异地问。</p>
“就怕你们把麦子也烧掉。”</p>
“无妨，在掠到财物之前我不会自行破坏。我只是希望，你亲身考察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我不希望我的人死在进攻之路上。”</p>
罗斯军与拉格纳军互相做了保证，舰队仍在航行，拉格纳就顺着大船抛下的绳梯进入长船中。</p>
站在梅拉伦人的立场上，一支在河面漂行的舰队突然出现，被紧张情绪这么得精神过敏的守军突然惊醒。一时间城墙上尽是男人的怒吼尖叫，他们用各种方式制造噪音。直到教堂的钟楼钟声大作，整个城市都意识到诺曼人的军队又来了，且来者不善！</p>
巡逻队长如今就是城防司令，他急匆匆登上木墙，扶着木栏杆仔细一瞧，旋即使劲跺脚破口大骂一番。</p>
接着，他故作冷静命令手下：“让所有持弓者上楼！上民众把瓦罐、木块还有石头，纷纷放到城墙下，快去！”</p>
毕竟这是公元九世纪，所谓典型的欧洲中世纪城防工程还不存在。城防司令手头尽是些简陋的武器，或以箭矢射杀袭击者，或用陶罐石块砸死试图攀爬城墙者。</p>
可是，罗斯军和他们下的可不是一盘棋呐。</p>
罗斯、拉格纳联军已经在约莫三箭之地登陆。虽说是“三箭之地”，这个距离实为扭力弹弓抛射铸铁弹的最大射程，理论上罗斯军在登陆地布阵，就足以给守军带来一阵铁雹子。事实上阿里克就准备这么干。</p>
“快！把左舷的全部弹弓卸下，船下的人，你们快拼装手推车。你们都动作快点，快去砍树！我们争取今天打完仗……”</p>
阿里克声嘶力竭发号施令，登岸者紧张准备。</p>
拉格纳看着罗斯人的紧张行动颇为好奇，不是说好的不给敌人一丝机会么？罗斯人居然在河滩草地上摆弄大量的木头零件。不过他很快就看明白了，并发自肺腑地称赞罗斯人真是狠人。</p>
罗斯舰队的十条船仍要靠近城市，起码也要到“一箭半之地”，即距离城墙一百步的河道处。舰只上只有少数武装水手在坚持，他们清一色操持右舷的扭力弹弓，以便在发动进攻时火力支援。</p>
再看陆路方面，联军就在不莱梅军民恐惧地注视下，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完成排兵布阵。其实作为维京人，联军可以迅速摆出盾墙推进之。之所以花费这不多不少的时间，都是用于了攻城武器的建设。</p>
不得不说蓝狐去年的冒险考察在今年为联军立下汗马功劳，比如城墙的结构材料、高度，尤其是城门的构造，这些关键的情报助力联军选择出最合适的攻城武器。</p>
三十座扭力弹弓各个安装在很小的手推车上，一筐铸铁弹也安置之，它可被一名战士拉着前进。辅助的战士则身背一些不重的标枪和特制的大号箭矢，实为弹弓的另一种武备。</p>
有八条长梯捆扎完毕，它们被拉格纳的人扛在肩头，同时就地砍树配合固有材料建好的工程冲车也在其阵中。</p>
拉格纳的人就在战阵最前端，罗斯军的精干第一旗队的那一支百人队紧随其后，只是他们分成三十个小组暂时负责操控扭力弹弓。其余的二百余名登陆的罗斯军战士人员构成更为复杂，有芬兰人、有萨列马岛人，甚至连斯拉夫人也有几名。相同的是他们都手持十字弓或是灰树长弓，多达二百名射手是给予一线攻城部队最好的掩护。</p>
甚至于依靠远程武器直接打崩守军的战斗意志！毕竟类似的战例罗斯人经历了太多，站在城下靠着武器射程优势大肆射箭，早就是罗斯军拿手好戏。</p>
这一次阿里克想都不想就要故技重施！</p>
多达二十面罗斯旗帜在飘扬，罗斯军衣着统一，拉格纳军衣着还是五花八门。非战斗人员的那群妇女孩子，尤其是拉格纳的两个儿子全部安置在登陆点，省却了战士们的后顾之忧。</p>
反观守军，他们就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诺曼军队有条不紊排兵布阵。守军见状已经放弃了幻想，多亏了这城垣支撑起了信心，还不至于被赫然出现的大军吓昏过去。可城内已经哀鸿遍野，谣言瞬间满天飞。无可奈何，教堂突击举行弥撒为胜利祈祷，这下子本就颇为宽大的圣彼得教堂直接涌入了两千人！大量人员进入，弄得教堂人满为患，只因大家希望信仰的力量可以感动主，所谓炽天使降下烈火，将诺曼人这群撒旦烧成灰烬。</p>
但是，回应不莱梅的，是天空中嗖嗖的响声！</p>
接着，如同冰雹一般，奇怪的黑影从天而降。</p>
有城下待命随时支援的人被砸遂脑袋、砸穿胸膛。很多人开始哀嚎，偏偏这时候箭矢又嗖嗖第砸下来。</p>
这一刻，城防司令意识到战斗已经开始。可这如何是诺曼人的作风？开局就被超远距离的箭矢和铁块砸得晕头，就是路德维希王子的正规军都做不到这种攻击方式。</p>
司令无可奈何，面对正有条不紊以盾墙推进、队形因而显得极为规整的诺曼大军，只能咬紧牙关命令东躲西藏的士兵：“不要逃，守住自己的岗位！一会儿砸死他们！”</p>
然而，一发扭力弹弓发射的铸铁弹砸了过来。城防司令站起身子高举宝剑以身作则地号召战士坚守，整个脑袋竟被此铁弹削掉！</p>
战场充满了巧合，箭矢横飞的战场暴露自身即有速死的可能性。</p>
这的确是一个巧合，不过这位曾经贪财的巡逻队长、今日的城防司令，到底是为了城市献出了生命，是以战士的身份战死沙场。</p>
可惜，他的死亡被众人看到，军队士气直接崩溃！守军注定无法拧成一股绳，注定陷入到各自为战的窘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