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投诚者
庞大的雪橇队在冰面上狂奔，留里克也惊叹于这座山丘之湖的庞大。</p>
虽是四月，春的气息似乎与这里无缘，托尔纳湖冰层依旧很厚，湖畔亦被厚实的白雪覆盖，到处都是洁白雾凇。</p>
大家当然希望抵达湖泊的当天就找到脱离山脉的道路，奈何这座湖泊过于修长了。</p>
他们用了几乎一个白天的时间在找到另一条冰封的溪流，可就在冰层之下，溪水是在涓涓流淌着。</p>
人们被迫再在松林中扎营休整，白天的兴奋已经被冰雪消磨了太多。他们倒也没有遗憾，只因直通巴尔默克的路径近在眼前。</p>
夜间，澄澈的空气显得繁星光辉摧残，难以琢磨形状的翠绿色激光频频闪现，并快速变幻。</p>
如此瑰丽的景色巴尔默克人早就看腻了，他们天然将之形容为女武神的巡游，大抵就不过如此了。</p>
反观罗斯人，因为老祭司维利亚的“升天”晋级为女武神，人们愈发期待看到瑰丽的极光，因为那是对尊贵逝者的怀念，乃至整个旧日时光。</p>
新的一天，阳光照在这洁白世界，金光逼得大家再把墨镜带上。</p>
留里克站在他的房舍雪橇上，举着右臂厉声怒吼：“最后的旅途就是现在，我们继续冲！”</p>
他的吼声几乎被风声掩盖，见得自家首领如此亢奋，所有人立即振作起来。</p>
相比于登上山丘，下山反而是快速便捷的，尤其是这浓厚积雪的时期。</p>
驯鹿群被皮鞭驱赶，雪橇队快速前进，就在下山的斜坡上众多的雪橇板辙印汇聚而成一条被压实的冰路。</p>
最初，察觉到异响的巴尔默克伐木者警惕地暂停手中的活计，当这个大胡子的家伙和其年幼的背着藤筐的儿子注意到奔袭而来的队伍已经太迟了。</p>
他们本能的逃跑，忽然有听到有粗厚男音的呼唤：“别怕，我们也是巴尔默克人！”</p>
吼叫的是留里克的巴尔默克佣兵，一番怒吼可是制止了这场误会。</p>
伐木的父子吃一惊，他们看到了一座背着窝棚的大雪橇上挂着一片旗帜，那分明就是罗斯人的旗帜。</p>
父子还在吃惊中，留里克牵着诺伦的手走了出来。</p>
诺伦，她面带笑意轻轻摘下自己温暖的洁白绒帽。</p>
巴尔默克部族人口众多，诺伦除了认识一些家族首领的脸外，对于普通人自然脸盲。</p>
不过晋级为国王的生父已经册封自己为女伯爵，眼前的这对父子就是自己的臣民。</p>
诺伦深吸一口气，扬起精致的下巴高傲道：“平凡人！我！诺伦·马格诺多特，就是你们的新首领！现在，我回到了巴尔默克。”</p>
是诺伦！马格努特漂亮的小女儿！</p>
伐木的父子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老首领马格努特的宝贝女儿，本来很多人觉得以女神之名给女儿命名是僭越，而今看到奇人真容，真如大家心目里女神的形象。</p>
诺伦衣着洁白，有如纯净之雪的色彩，她金色的秀发与白皙的脸流露着平和，衣服上的玻璃、琥珀的吊坠展示了何为高贵。</p>
场面到底是有些怪异，诺伦再深吸一口气，学着她父亲的模样伸手命令：“平凡的人，向我行战士礼！”</p>
这不，留里克眼睁睁看到这对伐木的父子真就把斧头放在地上后，行单膝跪地的战士礼。</p>
“到此为止吧。”留里克使劲拍拍手：“我是留里克！罗斯公爵留里克，我按照去年的约定来了，虽说晚了一些。”</p>
如此一语言，有些懵的伐木者父子全都清醒了过来。</p>
那位胡子一大笔的老家伙脸上乐开了花，比起把诺伦奉为首领，决意留守的大家更喜欢被罗斯的留里克统治。</p>
“原来是留里克大人。哇！真是一支强悍的队伍。”</p>
男子大胆的文化让留里克来了兴趣，便问：“前往你们的居住地想必已经不远了？”</p>
“过了这片林子，你们会看到一切。”伐木者说。</p>
“好吧。”留里克随手扔过去一枚银币，又一摆手，勒令后续的队伍继续前进。</p>
这片松树林规模并不大，大家离开了林子，整个世界豁然开朗。</p>
留里克看到了广博的大西洋，在这个海拔较高的位置欣赏大洋真是奇妙啊。而山丘之下就是巨大的纳尔维克海湾，放眼望去是大大小小的峡湾，里面也有着五花八门的房舍。扪心自问，比之罗斯堡的峡湾，巴尔默克人的老家的确有着更多的发展空间，譬如许多的近岸平地实为放牧的好地方。</p>
可惜，大海明显泛着波涛，偏偏就在海岸边依旧覆盖着冰雪。</p>
北大西洋暖流名不虚传，只是身处一个小冰期时期，它还不能让四月的整个纳尔维克海湾解冻。</p>
恰是这个原因留里克才对最快五月中旬回到艾隆堡一事毫不担心，毕竟就算大海解冻了，海面上也到处是浮冰，而陆地尤其是北方的广博陆地，若等到冰雪完全消融就得等到夏至日了。</p>
因为艾隆堡、菲斯克堡这样的罗斯人的新晋定居点，是完全意义上的身处北极圈。</p>
理论上是如此，不过留里克也不敢在巴尔默克多耽搁时间。</p>
罗斯雪橇队的抵达在巴尔默克人的意料之内，但当他们胜利抵达，当场引得留守的民众们倾巢出动。此好消息的传播速度极快，大量的民众划着船冲向雪橇队的集结地。</p>
时间快到傍晚了，由于罗斯雪橇队太过明显，巴尔默克的许多民众早就察觉到了这一情况，已经在自发的聚集。</p>
诺伦轻盈地下了雪橇，再次踩在故乡的覆盖厚实积雪的土地。</p>
集结地被留里克刻意选在老首领宅邸附近，从现在开始，马格努特的老宅子的归属权就正式让渡给了诺伦。</p>
数以千计的巴尔默克人带着笑容聚集而来，叽叽喳喳围向留里克走来，他们似乎有着一万句话根本说不完。</p>
再当一群身材矮小的黑发的塔瓦斯提亚女人纷纷下了雪橇，民众的诧异顷刻间就化作低声嘀咕。</p>
大家很快意识过来，这就是所谓的战利品，是要交还给巴尔默克人的女人。</p>
留里克的佣兵们敲打了一阵子盾牌，喧闹的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p>
他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呐喊，非常直白且干脆的宣布自己的重大决意。</p>
“我是罗斯的留里克！我就是巴尔默克女伯爵诺伦的丈夫！我就是你们可以依赖的靠山！现在我宣布，罗斯公国有权管理整个纳尔维克峡湾，所有不愿意离开的巴尔默克人，必须尊奉我和诺伦的统治！”</p>
几个非常关键的信息留里克近乎喊破喉咙式地宣扬，其实这些事情巴尔默克人不但有了心理准备，还在过去的半年做了一番探讨。</p>
本来留里克也是担心有人跳出来反对，他发觉人们只是单纯的交头接耳，捉摸着局面似乎这里根本不存在反对的态度。</p>
当是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p>
“是你，布林歌德首领！”诺伦带着一丝兴奋惊喜问，“看你的脸色，你是打算留在这里了？”</p>
“你猜对了。诺伦，关于你的事我去年就知道。”名为布林歌德的中年人瞟了诺伦一眼少言几句后，整张脸又对准了留里克：“罗斯公爵大人，我仅代表自己的家族郑重宣布不会离开。我支持你的统治，但是我执意诺伦这个女孩作为我们的首领，除非你与她能生下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将得到大家的承认。”</p>
此人能这么说完全在留里克的预料内。</p>
说道这个布林歌德，留里克开动脑筋，确实记得去年远征不列颠时这个家族派兵参与过征讨。</p>
“我记得一个叫做比约恩·布林哥德森的勇士，想必那是你的儿子。”留里克随手指着问。</p>
“那是我的次子，但次子不能继承家业。我并不觉得这个峡湾是糟糕的所在，我的次子想要远征。他和决意移民的人已经在不列颠，而我将带着家族剩下的人，承认你的统治。”</p>
事情远比自己想得顺利！留里克很高兴自己去年对他们的宣讲真是一个最正确的措施。</p>
时间已经是傍晚，夕阳暮色本该照得人慵懒，留里克看到的却是大家的热情洋溢。</p>
留里克继续道：“你忠诚于我，那么，你就该知道忠诚的结果便是你将成为罗斯人的一员。你们也将永远的脱离巴尔默克人在不列颠建立的约克王国。”</p>
这老布林歌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又直言：“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p>
须臾，又有几名胡子一把的老战士站了出来，他们自报家门实为一些本地的人丁兴旺的大家族。</p>
到底是人各有志，纳尔维克峡湾因其丰饶的渔业资源使得它并非真的一无是处。这些留守者也并非真的是畏惧峡湾意外的世界而拒绝离开，他们更多的是不看好不列颠，亦或是根本就对老马格努特把持着首领之位有不方便直接表明的反对意见。</p>
罗斯公爵留里克，年少有为好战敢战也永远胜利，如此前途无量的英雄最受大家追捧。</p>
没有谁真就纠结于“巴尔默克”这一概念，站出来的老家伙们纷纷代表自己家族，愣是当众单膝跪地向留里克行战士礼。</p>
激进的人还宣布：“一个冬季的思考已经结束。现在我的家族已经想明白了，以后请将我们视作罗斯人。我们只认留里克为我们的首领。”</p>
因为巴尔默克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再最根溯源下去，罗斯和巴尔默克的祖先，全都是从日德兰半岛在同一个时间移民到斯堪的纳维亚的，双方分离的时间并不长久，以至于语言也是一样的。</p>
留里克激动地下了雪橇，亲自扶起这群表示臣服的老家伙。</p>
初来乍到的他万万没想到刚刚抵达巴尔默克人核心定居点，刚下雪橇基本就得到了拥护。</p>
如此有利的局面近在眼前，无论他们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宣布加入罗斯，他们的确是要求加入，身为罗斯公爵自然不能伤了这群仰慕者的心。</p>
虽然事情发展速度也太快了，留里克顾不得自己的休息，就在首领的议事庭里，以巴尔默克最高首领之姿态接见所有的留守的有头面者，再次重申一番罗斯的态度，乃至后续的安排云云。</p>
这再不是于黄昏之际的公开宣讲，而是针对留守的精英们，留里克召开了一场关系整个峡湾留守者民众未来的会议。</p>
一开始，会议还是热热闹闹的，与会者都在宣称自己加入罗斯的决心，还有对留里克大人的忠诚神灵可鉴云云。</p>
一番客套话后，留里克也当众列举起自己带来的货物，惊得闻着探起脑袋，一副想要夺之后快的贪婪模样。</p>
“它们都是你们的。现在我很想知道，看起来马格努特的船队还没有来，你们谁能知晓他们何时抵达？”</p>
那位布林歌德直言道：“也许只有神知道他们何时到。大人，你送来的女人注定要运到不列颠，我们无法得到她们，可是我们决意留守的年轻人也想得到妻子。你去年说的，给你做佣兵都有机会得到妻子，你……会信守自己的诺言吧。”</p>
留里克愣神一下，寻思着这群家伙言语这是直接，讨要女人方面一点都不含蓄。</p>
他顾不得诺伦在场，也摆着一个老男人的嘴脸傻笑道：“当然！给效忠于我的兄弟们安排妻子，那可是我的责任。”</p>
“那真是太好了。我家族的一些崽子空有一股力气，做了你的佣兵，你就是他们的大恩人。”</p>
“是嘛？还是严肃起来，告诉我，布林歌德，你的家族能提供多少个男人。无论是否婚配，能拿起武器的少年也算在内，是多少人？”</p>
“这……”布林歌德本能警惕一番，还是掐着手指说道：“至少有二十人。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愿意以我家族的名义站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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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痴笑已经化作了严肃，变脸之速让人捉摸不透。“可有五十人？”</p>
“大概是有的。”</p>
“那么，如果我让他们大部分人去罗斯，你如何看待？”</p>
“如果，他们都是为你做佣兵，我没有什么看法。我是一个老父亲，老父亲是无法约束住野心勃勃的儿子。就比如……我听说罗斯的老公爵已经勇敢的把权势让渡与你。你的确是一位英雄。”</p>
留里克摇摇头，接着站起身子在众人面前踱步：“我不想再听奉承的话，我也不再说别的。实话告诉你们，我将在夏季讨伐遥远东方的敌人，那恐怕是危险的敌人，战胜他们将得到巨大的荣誉，还有丰厚的战利品。我此次来可不仅仅是和诺伦一道宣布成为你们的统治者！作为统治者，自然要带着你们一起发财。你们都是尊贵的人，请告诉我，你们能拿出多少男人？”</p>
他们互相看看，不由得小声商量起来，完全因为这个提问实在突然甚至突兀。</p>
留里克故意等待一会儿，又拍拍手：“组织五百名勇士，不难吧？如果你们能组织一千人那就太好了！”</p>
“还请容我们想想。”布林歌德谨慎道。</p>
留里克摆摆手：“我就给你们时间。我知道你们中还有人要去不列颠，你们不日就要撤离。这些塔瓦斯提亚女人就交给你们的，她们本就该归属于你们。至于我，我和我的人就地扎营休息。但愿明天我能看到一支集结起来的队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