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塔瓦斯提亚敌讯
要筹备一场远征，这粮草的问题留里克自知要深思熟虑一番。</p>
一般的中世纪军队杀到一地不得是就地劫掠以解决给养问题？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就是能得到怎样的给养，完全取决于敌方的储备。如果己方不好好准备，是否意味着后勤问题实质在被敌方拿捏？万一他们搞出什么坚壁清野，大军还不得在异域活活饿死，或是赶紧打道回府。</p>
至少巴尔默克人对于后勤问题并不重视。</p>
此乃情理之中的事，盟友是单纯的不知道后勤问题关乎到军队的成败。</p>
留里克计划储备可供一千人吃上两个月的麦子，而这也仅仅是麦子，他计划按照每人每天两磅的标准进行储备，便是必须囤积十二万磅燕麦。</p>
在他的计划里，罗斯军从老家出发，最快也得三周时间抵达巴尔默克，再登陆不列颠又得两周时间。虽然旅途上大抵也有捞鱼的机会，只是谁都别想指望意外之喜解决一定几眼问题。</p>
但是且慢！或许大军可以先行攻击一下勃艮第岛，迫使当地的渔夫提供一批渔获。</p>
一番斟酌后，留里克没有否决中途打劫的可能性，只是它不再是必要的手段。</p>
最佳的手段还是储备食物，无论是麦子还是鱼干，乃至防止坏血病的晒干的嫩松叶，这些当储备两个月的用度，如此方能避免大军登陆不列颠就快速断粮的窘况。</p>
虽然去年从各地弄来的麦子超过了二百万磅，巨额的麦子堆积如山，干冷的气候让人们毫不担心它们的冬季贮存问题。但这批麦子只能养活罗斯人大半年而已，普通人仍要出海捕鱼。</p>
粮食控制在自己手里就等于掌握了军事的主动权！留里克可以决定每个月释放到市场的麦子总量多少，既然有了战时，这番直接下令囤积二十万磅甚至更多的燕麦也是没问题的。</p>
留里克这番自然只考虑自己人的问题，至于巴尔默克人的同盟军，他们的当然要自己解决后勤问题。盟友当然可以本着老传统，带上少量的鱼肉干乃至中途捞鱼吃生鱼肉，待到登陆后再立即劫掠补充体能，这一方面罗斯人可无意帮助他们。</p>
正所谓就算是同盟，帮助他们的后勤是情谊而非留里克的本分。</p>
可是未来巴尔默克军的统帅比勇尼，这个男人在实战中变得聪明。既然留里克兄弟在储备远征的给养，自己这边也当有所准备以备不测。</p>
距离海冰溶解还有一段日子，罗斯人这边已经开始挑选远征的人手，一些人已经开始自发地打斗训练。</p>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气温依旧很低，但已经不再是咄咄逼人。</p>
过去的日子，客串矿工的巴尔默克旅人，他们因得到不错且颇为科学的伙食，又在矿山被动锻炼了肌肉，他们全都变得更为强壮。现在这群人手持全新的钢剑，正式接受耶夫洛的打斗训练！</p>
关于如何结阵作战，留里克不担心巴尔默克人会闹出乱子。</p>
他们当在这基础上再接受更好一些的单打独斗的训练。</p>
巴尔默克旅者开始从耶夫洛这里学习源自法兰克的剑术，剑与盾的联合打斗之术，可是让大家耳目一新。</p>
留里克的男孩们也照理接受军事训练，其中的一些非常年轻的佼佼者硬是被留里克选中成为远征军的一员。</p>
指望这些少年孩子上阵厮杀？未免太操之过急了。</p>
没有人能否认他们的勇气，只是这单薄的身子低矮的个头还有稚气未脱的脸，这种战士在战场上实在羸弱。属于他们这种人的位置就是辅助部队！正巧留里克出战必携带专职的射击部队，更要委任重要的责任。</p>
这都打仗了，只有过于单纯的人才会追求与敌人猛士一对一单挑以取胜。</p>
打仗的精髓就是不惜手段的以最小的损失取得胜利，聪明的统帅甚至避免近战厮杀，能做到没有御敌就已经杀得敌人人仰马翻自是极好的。</p>
一批男孩被选中，他们清一色扛着钢臂十字弓，双肩各挂着一副单肩背包，包里放着多达十根弩箭。这是何等负重？三支箭矢就有两磅重！再加上平均重达十二磅的十字弓，以及两磅中的便携式上弦绞盘，他们这群男孩仅就武器方面负重就是惊人的！更不提他们还需有挖土的小铲子和多功能的小匕首，以及一个麻绳束口的双肩背包，里面还得装着食物。一张这些的麻布毯子圈起来，也要环绕背包捆扎。</p>
这方面留里克实在有讲究，他就是在追求后世的军队对于装束、物资的需求。</p>
不仅仅是这些孩子，皮带、双肩麻布口袋、麻布毯子、铲子和匕首、胃囊做的水袋等看似和战斗不相干的物件，每一个将要出征的罗斯人必须人手一套。</p>
广大的罗斯妇女也接到了留里克的直接的裁缝订单，他天然的特别看中带着整个裁缝作坊移民到罗斯的佛德根，指示这个男人承揽重要工作——给罗斯军做出军服的指导版本，以让罗斯的妇女以此款式进行仿制。</p>
去年的战事留里克实在注意到，诺森布里亚的军队在竭力做到统一服装，实际他们并不能完全做到。</p>
诺森布里亚军有显著的偏土黄的橘色的色调，反观巴尔默克人真是蓬头垢面衣着五花八门。华丽的着装在彰显武威震慑敌人、提高自己的光荣感提振士气，最在于在战场上区分敌我。</p>
罗斯人的军服并不需要再有改动，仍是一身可以套在身上的白袍子，胸口的和后背的部位有缝制的交错式蓝色条带。</p>
这显然还需要精细化裁缝，依留里克要求，诸如类似百夫长角色的人物，他们的肩膀还要缝上用朱砂浸染成红色的肩章。他们的头盔之顶照例也得插上羽毛，以在战斗中能被战士轻易看到。若不是觉得后背插一面小旗太傻，留里克真就这么干了。旗帜当然是有的，既然要出动一支旗队，这旗队长当然不让就是堂兄阿里克，掌旗官亦有专业人士。</p>
微妙的氛围笼罩整个罗斯堡。</p>
公爵要打仗了！参战者都有机会捞取财富和光荣！</p>
留里克把出征的日子定在快要六月份的时候，绝非冰消雪融就直奔不列颠。他有着大量的时间整训部队，包括不限于把三百名巴尔默克旅人训成真的建勇，以适应罗斯人的有别于一般维京人的作战方式。</p>
考虑到诺森布里亚拥有骑兵队，留里克丝毫不怀疑那个被释放的埃恩雷德会重建自己的骑兵。既然要决战，那么战场上己方与敌方骑兵的厮杀就是必不可少的。估计以那个家伙的榆木脑袋，当然还是命令骑兵队按照传统战术冲锋，也许他们并不打算冲撞破阵，依照骑矛刺杀是少不了的。</p>
故罗斯人当准备一批矛，也当卖给巴尔默克人一批矛，联军组成一个“刺猬阵”，应该可对本时空的不列颠的骑兵带来重大伤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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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有着充足的准备，军备与后勤没有问题，还有一个当了带路者的粮官保罗，这番真的杀到约克，说不定诺森布里亚一个战败就直接灭国了！</p>
奈何所谓的战争，战端一开计划往往作废一半。</p>
留里克这边为一场堪称冒险、目的疯狂、成功即巨大收获巨大光荣的远征而筹备，东方却遭遇了大麻烦。</p>
一批雪橇队伍突然冲北方冲到罗斯堡，瞧瞧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p>
他们的确是战败者！他们是绕着波的尼亚湾的冰封海岸线走了一个大迂回，在艾隆堡得到了一批补给后，这才得意顺利抵达罗斯堡。</p>
凯哈斯来了，他来的猝不及防。</p>
这个老家伙一脸沧桑，眼神中满是战败的悲怆。</p>
他的随从们男女老幼这才一百余人，而这已经是“鲑鱼之主”部落最后的人了。</p>
他们刚一抵达，一则重磅消息便有他们之口开始传播。</p>
原来已经彻底仆从于罗斯人的科文人之鲑鱼之主部落，他们遭到了强力敌人的袭击！他们丧失了自己的山堡，最后的男丁也几近战死，剩下的民众被迫放弃自己的财物逃命。这里面就有本该在温暖时期进贡给罗斯的松鼠皮和雪貂皮，现在一切都完了！</p>
如此重大的事件闹的留里克不知所措，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敌人可以袭击凯哈斯。</p>
留里克紧急召见这位逃命而来的老家伙，因担忧这人情绪失控，他还特意带上了露米而来。</p>
女儿露米一直在罗斯人这里做着祭司的工作，现在看来她与留里克的关系更加亲密了。</p>
看到女儿，凯哈斯悲从中来，他顿足捶胸嚎啕大哭，半晌留里克才基本听懂这哭泣的缘由。</p>
“你们的山堡！竟然被敌人攻破。你的妻子被她们杀了？！还有这种惨事？”</p>
留里克想竭力保持平静，他做不到。</p>
凯哈斯再擦一把泪，“是他们干的……”</p>
“他们？是谁。”</p>
“是塔瓦斯提亚人，他们来了，他们注意到我们，现在他们占领了我们的领地。我们山堡垒里储备的那些皮革，现在都被他们抢了。而且……”</p>
“然后呢？”留里克急迫地问。</p>
“他们没有离开，占了我们的领地就不想走。现在我需要你……履行约定。”</p>
“约定！我将执行！塔瓦斯提亚人，我听你们说过，我也没用攻击他们，现在是他们找死！”</p>
留里克说此言毫不犹豫，攥紧的拳头似要把铁块攥成齑粉。</p>
他暂把卡哈斯和逃亡成功的部众安置起来，再差遣露米去安抚她可怜的父亲。</p>
当晚，情绪有所稳定的卡哈斯被邀至宫殿第一层的议事厅，他首次进入罗斯人的罗斯堡，为这庞大的城市震撼的同时，也对未来的反攻充满欣喜。</p>
罗斯人“东方之地”的仆从被大肆杀戮？！岂有此理！</p>
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罗斯堡，虽说大部分人连袭击者是何人都不清楚，但兄弟们已经开始传说公爵一定会下达出兵令。</p>
这并非一场远征，而是去讨伐入侵者，去夺回被敌人抢走的属于罗斯的财富。</p>
整个罗斯堡有着完全相同的气氛，便是早点出兵杀敌复仇。</p>
在留里克的议事庭，复仇的气氛非常浓郁，包括庞大的巴尔默克人武装使团，他们这群人也对一场突发的战争充满兴趣。</p>
罗斯人的精英都在这里，还有巴尔默克英雄比勇尼、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凯哈斯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政治意义。</p>
凯哈斯接受留里克的要求，亲自向所有人说明自己遭遇的事。他被吓坏了，心里也被复仇之欲填满，以至于关于对敌人的描述添油加醋有些过头。</p>
“他们有一千人，每个战士都有铁矛。他们投掷标枪还射箭。他们还善于放火，因打不下我们的山堡就纵火焚烧，我们趁乱逃亡……”</p>
在其描述里，旧的灰松鼠部落的山堡被塔瓦斯提亚远征者占领，继而攻击凯哈斯的领地。</p>
留里克觉得有些蹊跷，“你们的堡垒坐落于土丘应该非常坚固。他们就算是放火，在这积雪遍地的世界真的合理？”</p>
“大人，他们人数太多了，他们堆积木柴制造浓烟，结果点燃了一些松树……有些人被浓烟呛死。”</p>
留里克瞪着眼睛，他实在知晓火灾中浓烟很多时候被火焰更危险。</p>
留里克还是在问关键问题：“他们真有一千人？”</p>
“千真万确，恐怕后续还有战士。据我所知，塔瓦斯提亚人到处猎杀他们领地的猎物，他们人多所需财富也多。我们科文人一直在摆脱他们，想不到他们还是来了。”</p>
“听起来这像是宿命之战。”</p>
“是的。他们知道想要抢夺北方的皮革资源就必须歼灭我们。可是这些皮革全都是属于罗斯的，我们是罗斯的仆人。塔瓦斯提亚人就是在羞辱罗斯！”</p>
凯哈斯这话很对大家都脾气，现在比勇尼侧目发言，“兄弟，你的仆人被敌人攻击，等于说也在羞辱我们巴尔默克人。我不知道塔瓦斯提亚人是什么恶棍，现在我宣布，我要带着兄弟们帮你作战。”</p>
那是罗斯人的新盟友吗？这样一来罗斯军岂不是更加强悍！</p>
凯哈斯得此良机再添油加醋，“他们还做了一件恶事！”</p>
“何事？”</p>
“敌人捣毁我们的墓地，还有，捣毁了罗斯的夏季营地。我明白必须歼灭那些入侵者，否则罗斯的渔民就……”</p>
留里克听得墓地被毁猛的站起：“我听说有两个罗斯渔夫的孩子死在你那边，难不成他们的墓地也被毁了？！”</p>
凯哈斯急忙点头，“还有今冬滞留在我那里的罗斯战士。他们帮助我们的女儿孕育，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可是这些罗斯英雄全都战死了！”</p>
“他们也死了？该死！”</p>
“还有拉到岸上的船都被敌人夺走。”</p>
“已经够了。”站起来的留里克举手示意，其他人也都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仇恨。</p>
凯哈斯说的是事实，只是故意把事情说的凄惨，譬如描述残暴的敌人如疯狗撕咬战死的罗斯战士的尸体，甚至如秃鹫啄食肝脏。</p>
事实的细节已经不重要，留里克代所有人下令，“看来在远征不列颠之前，我们要先拿塔瓦斯提亚人开刀。等到冰消雪融，我们的舰队直接冲到大海对岸，让罗斯的年轻人尽量都参战，让塔瓦斯提亚入侵者的血祭祀奥丁！”</p>
人们吼叫起来，旋即消息就传播出去。</p>
这下已经不是谁有资格上战场的问题，而是罗斯人可以倾巢出动讨伐之。</p>
理论上留里克现在就能派遣先遣军，但是且慢，敌人万一感觉战局不利逃跑可就不好了。</p>
打仗，要么歼灭战，要么创造机会打歼灭战。</p>
而且此战让一切变得微妙。</p>
留里克就怕这一仗耽搁远征不列颠，也担心大军集结后准备出征敌人却跑了。</p>
今年春季必然来得早，冰层在四月就能融化到可以航行。陆路远征当然不如坐船效率高，大军必须航行直达！</p>
现在，渴望新战功的阿里克站了出来，他领衔组织一支五十人的侦察队，坐着雪橇在海冰上狂奔，按照留里克依靠地理知识测定好的方向，直接冲向奥卢河口，继而深入到鲑鱼之主部落被抢夺的领地，故地重游窥探入侵者之所在，再令手下坐着驯鹿雪橇冲回来报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