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修尔与毛球
那是一种两足行走的小型脊椎动物,它全身布满灰棕色的毛发,从身体结构上来看很容易推断出是杂食动物,它个子不高,比起随处可见的大型哺乳动物,他只能算是一个小个子,修尔没有看出它有什么过人之处,只知道他这样的生物一定处在非常尴尬的生态位当中,它的体型被算非常小型,这就代表它们不能依靠食腐和采集维生,但是它们又没有特别高的狩猎技巧,根本无法和这里食物链高层的顶尖掠食者竞争。
修尔倒是对一个很有意思的改变产生了兴趣,这个生物的颈椎发生了很有意思的改变,从哺乳动物最常见的j形改变为了s形,这是它们短时间内由四足行走改变为两足行走留下的弊病,整个脊椎上的压力无法分散,大部分都堆积在腰椎上,这会对它们的健康造成严重损伤,不仅仅是脊椎,这样的疾患同时还存在于它们的心血管和视网膜当中,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问题都将困扰着它们,但这都是值得的,它们两足行走,解放了双手,这就给它们带来更多新的可能,不要小看这一点小小的改变,它们很可能因此铸就一个新的时代。
修尔刚刚被这个家伙吓了一跳,现在恐惧已经转变为好奇了,然而那个毛茸茸的家伙似乎还对他保留着敌意,它不停的拍打水面,发出呲呲的怪叫来威胁修尔,或许修尔的样子在这个星球的生物看来确实有些怪异,甚至是吓人。
修尔试着伸出自己的引力触手来与其接触,但对方被吓得不轻,远远望见修尔有动作便逃之夭夭了,修尔也不强求,毕竟过度的接触很可能会导致一个物种的文明之路被提前启迪,这是总部严令禁止的,而对于这颗种子星球来说,或许不要觉醒文明,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反而才是一件好事吧。
之后的日子里,修尔有意无意的总会见到那个家伙,而它在第一次接触后也对修尔放松了警惕,反而开始好奇他那半透明的引力触角和形状怪异的身躯起来,时不时就会在飞船基地外偷偷窥探。
对于它来说,飞船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他那颗智力有限的大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颗形状奇怪的反光石头可以飞来飞去,它明明看上去这么重,而且也没有翅膀,一开始修尔巡逻时驾驶飞船的尖锐声音会吓到它,但几天后他就习惯了噪音,开始更近距离的观察这奇怪的现象。
修尔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个毛茸茸的奇怪动物喜欢在草地上打滚,于是他把它叫做毛球,虽然他瘦骨嶙峋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球,修尔曾经调查过他的部族,毛球的聚落就在飞船基地不远处的山坡后面,他们大概有三十多人,居住在山体上的一个洞穴里,他们是奇特的两性生殖生物,这个星球上大部分生物都是这样的,连植物也选择这种奇特的生殖方式,毛球这样的雄性会一早离开洞穴,三五成群的去狩猎,雌性则守在洞穴周围,采集一些简单的食物,浆果或者嫩芽之类的。
毛球显然不是一个成功的猎手,他一辈子摄取最多的营养依然是残羹剩饭,对的,他们这类食物放弃了身体上的优势,除了直立行走,解放双手外,他们还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进化方向智力。他们过度发育的大脑需要消耗整体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能量,在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这简直是雪上加霜,而且这种程度的智力发育帮不上他们什么忙,最多能让他们学会使用简单的石器,撬开荒野上的枯骨,嘬取一口掠食者吃剩的骨髓,就是这一口骨髓,让他们这个种族顽强的活到了今天。
修尔明白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有机物的世界总是那么恶劣而凶残,无时无刻都充满了竞争,修尔的种族成为经历过这种艰难,他们是一个无机体文明,由自然界中偶然形成的微型电子结构发展而来,在静默的大地下沉睡了数亿年才觉醒了智力,虽然漫长,但起码没有竞争。
正因如此修尔才对毛球他们更加感兴趣,他有时会停留在它们狩猎的必经之路上,向毛球和它的族人展示一些科技的奇迹,它们当然看不懂这些东西,但会本能的感觉到神奇,跟着一起兴奋起来,修尔也试过对他们进行一些测试,检测它们的各项能力,修尔记录了这颗星球上的许多生物,他记录下了每一种有进化潜力的生物,将来的某一天,它们中的一个会成为这颗星球的霸主。
会是毛球它们吗?修尔自己也不知道,他随时可以对它们进行启迪,但并没有这个必要,一些在冥冥中都已安排好……修尔并不是一个笃信灵能学派的唯心者,但他挺喜欢这一类的解释的,面对未知的东西时,唯心的世界观让人不容易迷茫。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对于修尔来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光,他们这样的无机体寿命和山川一样悠久,但毛球的变化很大,它已经长大了,个子比第一次见面时高了一倍,因为修尔又是会送给它一些猎物,毛球长得比自己的同类都要高大,很快它成为了自己那个小部族的领袖,它来找修尔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会带着自己成群的孩子一起过来,他们围成一圈,用一种奇怪的舞蹈召唤修尔出来,也许这就是最早的信仰吧。
修尔回应它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他的同事都已经离开了,确确来说,他们在确认这颗星球里有‘种子’后任务就完成了,修尔已经拖到了最后的期限,如果他再不出发,他将赶不上自己的同伴了。
他的研究论文早已完成,关于有机体星球的冷门题材在母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但修尔却得到了极大的内心满足,他感觉自己离开的时间也该到了。
最后一次和毛球见面,依然是在那条他们相遇的小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