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奋不顾身
“不是?”油腻的男人冷哼一声,言语尖酸刻薄,“一个姑娘随便就往这边跑,能是什么千金闺秀?看这穿着寒酸的模样,想来也不可能是金庭的,倒不知道是哪个花楼的窑姐儿。”
被打开了扇子,油腻的男人根本就不相信李慕歌是什么大理寺的人,强硬的想要用手掰过李慕歌的下巴,挽回自己的颜面。
倒是一直跟在越星身后的柳书,在看到李慕歌的模样的时候惊了一下。
李慕歌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一扯,一拉,一个巧劲直接卸了对方的手臂。
“大理寺办案,阻拦者,罚。”李慕歌将那人推开,站在原地截然不动,手中直接露出印着大理寺印章,和玉玺的印章的批文。
在场的世家公子哥儿虽然纨绔,却并非不识货,越星便笑着打着哈哈:“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那位仵作大人?”
李慕歌之于京中,大概就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态度。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能与尸体为伍的,应当是相貌丑陋,行为粗鄙之人。
“还请世子见谅,下官要务产生,这船,还请世子让下官去搜上一搜。”李慕歌恭敬道,对待讲理之人,她向来讲理,对待无理之人之人,她也不怵。
“既然这样,容你搜上一搜也无妨。”镇南王世子懒洋洋的抬手,“听到没有,大理寺办案,还不赶紧让开,小心等会儿陈二公子就是咱们的下场。”
他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喷笑声。
公子哥儿们十分“善解人意”的让开一条道路,目光放肆的在李慕歌的打量,摇着扇子,风度翩翩,冷风嗖嗖。
李慕歌身影 鬼魅的闪过,脚下一步,身影却早已远去。
画舫里面的只余下寥寥几个下人正在清场,厚重的帘子撩开,万家灯火近在眼前,宽敞的画舫一览无余,本该显眼的契丹人的身影,却并不在其中。
寒冷的风从两旁穿过,那位镇南王的世子殿下倚在门口冷笑:“哟,这人难不成还凭空消失了不成,听闻皇上要整顿朝纲,看来本世子也能提出一条建议了拿着鸡毛,当令箭!”
跟过来的扶桑脸色一白,手指不停的在手心里掐着,咬着唇,担忧不已。
公子……
嬉笑怒骂的人群脸上色彩分明,李慕歌却仿佛听不到他们嘲讽的声音,视线扫过之处,一切无所遁形,从半遮半掩的屏风,到落地的,被规规矩矩卷好的船帘,两个大敞开的侧间,随着烛火的飘摇,影子也重重叠叠的晃动,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将里面的都吞噬进黑暗,混沌,无法挣脱。
越星的眼神很冷,看着李慕歌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是在审度一种货物,目光放肆,像是要将她的衣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扒开一样。
李慕歌淡漠扫过,对他的话犹如耳旁风,藏于手中长刀立现,咻而直接从东南飞射出去,狠狠的钉在梁上,深入两寸,余下发出嗡嗡的颤音。
越星一见,脸黑成了锅底。
出鞘利刃,这若是对着他的脑袋出手,那现在他什么也不用说了,直接就能够躺在这里
可她还来不及呵斥,女子的身影就飘忽着扑向那个地方,一个人影不得不从里面狼狈的躲出来。
那人身形高大,右边的袖管空荡荡的,随着动作飘荡。
“李慕歌!”阿克穆红着眼咬牙瞪着女子,愤恨而惧怕,“我们不过是在这里做生意,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李慕歌冷声道:“这个借口,你大可以对着太子殿下解释,我们大理寺,只负责抓人。”她弓着腰,蓄满了力量,像是一只猫科捕食者紧紧的盯着猎物。
阿克穆早些时候被她斩掉了一只手臂,早就领略到了她的可怕之处,并不敢与她正面对上,契丹人眼神一闪,忽然五指张开,宛如鹰爪,对着离自己最近的越星抓了过去。
可有人比他的身影更快,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射过,契丹人不得不缩手,而他的身后,女子身形鬼魅的欺了上来,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扭转,袭击,砍下,速度超乎常人之快。
契丹人吃痛,使了个阴险的招,对着女子的胸部打去,李慕歌堪堪一避,让他溜走。
但是很快她又用脚一勾,身体贴地平扫秋风,另一只脚直接踹在他的肩膀上,将他踹得滚落在地上。
阿克穆本就失了一只手臂,如今这一脚的力道,几乎又是卸了他另一只手臂,平衡无法保持,一时之间,竟连站起来也无法。
眼见着李慕歌冲自己走近,他脸色灰败颓丧,知道契丹千幸万苦布的局,全完了。
扶桑站在外面,见女子同契丹人颤抖,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毫无意识的捏着帕子,如今见她赢了,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可在垂眸的那一瞬间,一道银芒从她的眼前划过。
她下意识的望过去。
黑暗之中,有一道银色正对准了李慕歌。
银色,那是什么?
扶桑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细思就已经对着女子扑了过去。
“小心!”
同一时间,一直从外射进来的利箭正对着李慕歌而来。
那一瞬间,李慕歌只来得及抬头,便看见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子戛然顿住,像是一直鸟儿张开了双手。
她微微失神。
躺在地上的阿克穆忽然暴起,转身逃窜。
李慕歌眼神一凛,勾起地上的刀,贴在脚面转了一圈直接踹了出去。
长刀砍在阿克穆的腿弯,高大的契丹人顿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腿,完全不听使唤。
李慕歌走向女孩儿,目光触及对方鲜红一片的背脊时,骤然紧缩。
“你……”她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拧着眉扶着她,“忍忍,我带你去看大夫。”
扶桑虚弱的点点头。
李慕歌冷漠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一队铁甲排开人群,直接冲进了画舫。
众人对这不速之客不满极了,却在看见那银光闪闪的装扮时,噤了。
太子近卫,其中的每一位铁甲,都拥有特权。
可是平日这群不
听任何人话的铁甲站在了李慕歌的面前。
“李大人。”
李慕歌微微抬手,另一把短刀出手削掉了扶桑身上多余的箭柄,将人打横抱起,声音凌冽:“将人带回去,严加看守。”
“是。”
宏伟的生意如同寺庙的撞钟,一遍一遍的回荡,这一次,无人敢拦李慕歌,方才侮辱过她是青楼之人的公子哥儿,见她同自己擦肩而过,甚至是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李慕歌走了,铁甲也压着人离开了,画舫似乎恢复了热闹,越星却冷哼了一声,咬牙道:“柳书,这位李大人,你可了解?”
旁边畏畏缩缩的青年连忙上前解释。
声音极小,淹没在夜色之中。
天黑了,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基本上都关了门,李慕歌索性直接带着人去了小巷里找刀疤。
千衔不在,只余下他和小孩儿守家,去的时候,两人正端着个瓷碗蹲在埋头苦吃。
饭菜中溢来熟悉的香味。
“李姑娘来可是有事?”刀疤头也不抬的问道。
“她中箭了,你快看看。”李慕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碗里的饭菜,“我记得,千衔这个月还未交饭钱?”
刀疤僵住了,连忙把碗放下,抬头望向她怀中的女子:“哪里中了箭?”
“背上。”李慕歌颔首,进了屋子,将人放在榻上,低声安抚:“躺好,等会儿给你拔箭,忍着点儿。”
刀疤跟着检查了一番,道:“就是普通的箭,没有带钩子,直接拔出来,止血,再敷上药就成了,这……男女授受不亲,不如姑娘自己来吧。”
反正李慕歌的医术造诣,应该不比他低。
李慕歌轻哼一声道:“怎的,你们契丹也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草原上民风开放,她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儿。
刀疤笑了笑,挠着面颊权当没听到这句暗讽,一溜烟的就往外跑,“我替姑娘拿东西。”
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慕歌垂眸,将被箭破开的衣服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点,道:“忍着点,得把里面的东西都弄出来。”
“唔……”扶桑闷哼了一声,听到她的话,鼻尖又嗅到那股凌冽浅淡的香味,忍不住询问:“姑娘为何对扶桑这般好?”
李慕歌捏着箭柄狠狠拔出,听闻她叫了一声,连忙刀疤送进来的盒子打开,按压止血,撒上麻沸散,再用镊子将陷入肉里的布匹夹了出来。
“那你为何又要替我挡这一箭?”她反问,十分好奇。
“我,我……”扶桑咬着嘴唇,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其他,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她闷声道:“我看姑娘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姑娘,可有兄长?”
认识的人?
李慕歌扬扬眉,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穆鹤的那个身份,摇头道:“我并无兄长,你说那人……同我很像?那可真有意思,说不定改日你还能给我引荐一番。”
看来以后就算易了容,也还是得戴上面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