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迁移转封

  上洛两年以来,织田家屡屡获胜,一时间众人不免有些膨胀过度,高估了自家的实力而又低估了幕府的号召力。这就为将来的发展埋下了很深的隐患。

  为此平手汎秀不惜以和泉一国的名分为代价,让信长看清了这个问题。

  事实比任何言语都要更富有说服力。纵然对“缓称王”的“缓”字感到不满,信长面子上仍是接受了建言,做出了“涉及足利氏之事,不可轻忽。”的论断。

  另一方面,平手汎秀这番举止,显得他对织田家的认同感并不少于丹羽、柴田诸人,而忧患意识犹有过之。

  为了做这个劝谏,好好的“和泉守护代”职役就这么丢掉了,虽然说有“从五位下中务少丞”做补偿,但毕竟虚名总是及不上实利的。

  信长当即就显露出了一丝后悔的表情——这也许只是某种“御下”的手段,他未必真的有多愧疚,即使脸色看上去很真诚。就算是后悔,大概更多也是在担心界町的安全程度,而不是在为手下打抱不平。

  不过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看到平手汎秀镇定自若,毫不挂怀,完全没有痛惜之色的样子,骤然明白过来,连忙闻到:

  “已有了拿回和泉的办法了吗?”

  汎秀不由得一惊,为对方的洞察力而叹服,愣了一会儿,才赶紧回答道:“在下确实已经在和泉做下了一番布置,虽然称不上什么天衣无缝的陷阱,但如果幕府派过去的新任代官们,不是什么智术过人的俊杰,恐怕是很容易就会栽跟头的……”

  “俊杰岂会甘心投靠有名无实的幕府?”信长顿时转忧为喜,显示出对汎秀所言的完全信任。忽而他又想起别的什么,转而发问道:“你不是打算资助浅井西征,以此涉足西国的商贸吗?此事如何了?”

  “总体上,当然是十分顺利的。”平手汎秀先定了一个基调,接着思索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然而这个过程也未必如想象中一般顺利,前期需要的投入很大,也许凭在下一人之力,难以完成此事……”

  信长听了这话,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先让吉兵卫(村井贞胜)给你两万贯军资,京都留守的九郎左(塙直政)、界町的木下、蜂须贺,若是用得到,尽可找他们帮忙。”

  话说到这里之后,平手汎秀也不再纠结,当即下拜告辞,领命而去。

  这便是织田信长的风格,在他手下做事,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也时常会受到各方面的怀疑,但只要能彰显出自己的作用,就一定能收到丰厚的回报,获得良好的发展机会。

  ……

  顶着众人或是歆羡或是嫉恨的目光,平手汎秀来回折腾好几番之后,终于回到了和泉国岸和田城,开始对征讨四国的后续事务做出安排。

  首先是与三好家及长宗我部家的三方协议,通过了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的认可,终于正式生效。

  筱原长房代表三好长治、十河存保,向现任公方大人足利义昭献上迟了两年的上任贺礼,表示服从的态度。同时还交出了旧的地图账册,承认了三好原领地被织田、足利占有。为此,织田信长临时收了一个养女,嫁给三好长治做正室,宣告两家的“友谊”。

  而长宗我部元亲以一个暧昧不明的身份,同时向足利和织田称臣。他又送了襁褓中的次子给平手汎秀当养子,等于是交了人质。

  平手汎秀这个身份很合适,织田那边当他是自己人,足利那边也觉得可以接受,长宗我部元亲也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左右逢源的机会。

  四国局势的发展,主要都是由平手汎秀来主导的。足利义昭在“伪公方”授首,三人众倒台之后不再执着的与三好为敌了,而织田信长更是看不上四国岛中贫瘠的土地,一心只想在近畿持续扩张。所以汎秀拉着“对三好家取次”的虎皮在身,实际权限是很大的。

  在目前情况下,他一方面着重拉拢和栽培长宗我部元亲,使之成为臂助,另一方面则趁着三好长治成为信长的养女婿,要求筱原长房归还政权,意在从内部扰乱三好家,为后续的攻略行为做准备。

  早在当年商定议和的时候,平手汎秀就没按什么好心。

  综合上辈子的游戏经历,和这一世的亲身见闻,三好家的内乱和衰落之势是不可逆转的,既然适逢其会,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来分一杯羹呢?操作得好的话,连“破坏盟约”的罪名都不用担负上。

  也就是因为筱原长房还算个人杰,才支撑起了大局,让这匹快要瘦死的骆驼暂时还显得有点难啃。

  换了三好长逸那家伙,虽然有些智术,但自以为是,不脚踏实地,只会灭亡得更快。

  对外行动画上了一个逗号,相应而来的就是对内的封赏。

  眼看着和泉马上就要暂时交出去了,自己很可能要搬去淡路岛上,平手汎秀索性大方了一会,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吗!

  淡路那些归降的国人,全部迁移出来。菅达长等人推荐给了信长,成为织田家的直属部队,知行自然是由信长解决。安宅信康及他手下的那批人则搬到和泉,与原来的国人众混编。另外此次出战过的和泉国人众都得到一笔不小的加赠,居首的寺田安大夫被增加到八千石之多。

  转封对于豪族地侍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淡路人在之前的一系列战事中表现的很一般,所以也争取不到什么好待遇。再者新领地的石高普遍都高于旧领地,这已经是汎秀的“厚待”了,没什么话好说的。

  为首的安宅信康,因为其父的关系,视野要比一般豪族开阔得多,他早就得到了消息,对于迁出淡路是毫无反对之心的,于是其他人也只能接受安排。

  另外一众与力是平手汎秀无权干涉的,他们得到了信长的亲自嘉奖,并且继续安排在和泉驻守。

  还有西赞岐三郡方面,土地总计近三万石,由于当地豪族大多得到了“本领安堵”,剩余空间就不大了。在界町辛苦了一年多的蜂须贺小六被信长“赦免前罪,恢复五千石知行”,同时派往赞岐驻守,临时委以三郡守护代之职。同时作为界町奉行的木下秀吉也恢复知行,还额外收获恩赏,也是到了五千石的数目,依然担任界町奉行。

  顺便,平手汎秀到了这会才知道,木下秀吉娶了生驹家的一个女儿做妻子。尾张生驹家是半商人半武士的身份,信长最宠爱的侧室,奇妙丸(织田信忠)的生母就是出自这个家族。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裙带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最终,和泉一国的八成领地都被分封出去,只留下两万石的直领,是准备移交给新任的守护代,或者守护代们的。

  而平手汎秀迁到了淡路国的州本城,这里的豪族国人几乎尽数迁出,小领主一个不剩下了。另外岛上宗教力量薄弱,寺社领加起来也才几千石。于是就留下了五六万石土地,其中六成是平手家的直领,四成是谱代家臣们的俸禄地。事实上这四成俸禄地,家臣也只是能获得收入,并无传统意义上的自主权限,一切行为要以家法行事。

  西赞岐三郡,由蜂须贺小六代表织田家占领,但实际上,他能管好自己的五千石就不错了,当地豪族以香川之景为首,独立性是相当高的。

  总而言之,经过了这么一系列复杂的人事变化之后,一般人早已晃瞎了眼,根本无法判断是赚了是亏了。

  平手汎秀由和泉守护代变成了淡路守护,表面上,控制的领地大大减少,由十四万石变为六万石,但其直接掌握的收入却是从四万一千石变成了五万六千石。

  另一方面,他的权限似乎仅仅限于淡路,和泉与西赞岐名义上都没什么关系了。但仔细琢磨,又隐约让人觉得,这一带地区的所有事务,却又好像摆脱不了他的印记。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有的人即便有了名分仍掌握不了真正的实权,有的人能恰如其分地让名分发挥出相应的作用,有的人不需要名分也能彰显出强烈的存在感。

  新上任的守护代或者守护代们,还没到任,就已经先被看衰了。

  不过底层的声音当然到不了京都御所高官们的耳朵里。公方大人以及他的那批家臣们,依然觉得只要拿到了守护代的位置,就能拿到实际权力。

  平手汎秀主动让出经营许久的和泉,这个行为被幕府认为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足利义昭怀着“借近畿群豪压制织田”的思路,畅想着足利家的“伟大复兴”之路,殊不知信长已经开始暗中策划,如何剪除这些不听话的所谓“群豪”们了。

  至于处在舆论风暴中心的平手汎秀,他的心思已经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军事的手段告一段落了,商业的手段就要跟上。

  浅井长政西征已经半年了,也打下了不少地盘,获取了不少战利品。平手汎秀借着提供低价粮饷的机会,在播磨国刷到了很多存在感,但还没怎么取得盈利。

  正好现在闲下来了,又有了信长的两万贯拨款,足以做些事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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