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转眼他们在尴尬的相处中,过了一个月。易扬终于要拆石膏,因为方正要去接客人,付晓的朋友有事要到客栈找她,她走不开,最后只能由希文陪着一起去。
一路上希文一句话都不说,只专注地开车。偶尔易扬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地答。易扬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因为有预约,他们很快拆了石膏。又去照了x光,他的脚恢复良好,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不过仍然不能久动或久站,还是要多休息,免得恢复不好,日后会有更大的可能扭伤。
回到客栈,希文走在前面,易扬默默地跟在后面。快到楼里的时候,易扬忽然喊希文。希文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希文,我们聊聊。”易扬笑着说。
“我还有事要忙,以后再说吧。”希文跟干脆地拒绝。
希文转身要走,易扬却从后面拉着她的手,一路快速地朝后院的菜园去。
他走得快,希文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因为怕被人看见,她也不敢叫,只小声地说:“你干嘛呀,我真有事,你快放开我。”
到了菜园,易扬终于放开她的手,希文被他困在角落里。他们离得太近,希文连动也不敢动,只低着头看向地面。
易扬在她耳边轻笑,伸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希文抬眼瞪他,一把拨开他的手指。
“希文,你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易扬嘴角满是笑意地问她,丝毫不介意她恶劣的态度。
希文重新低下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有事要做,请你放开我。”
易扬无奈地叹气:“希文,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但我们还算是朋友吧,你这样对我,真的让我很难过。”
希文沉默了一会,语气冷淡地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你只是客人而已。”
易扬愣住,感觉自己被嫌弃得彻底。他看着垂眸一直瞧着地面的希文,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般,盖住眼睛,留下一片阴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是不想再搭理他。
易扬捂住胸口,仿佛很受伤的样子,他说:“希文,你都是这样对待跟你表白的人吗?也太伤人了,我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久。”
希文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只不过她不想和易扬又感情上的瓜葛,就干脆将路封死,一点希望都不给他。她咬牙,放软了语气:“我很抱歉,但我说得是真话。”
易扬无可奈何,有些头疼地开口:“好吧,真话从来最伤人。希文,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我也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跟你说我喜欢你。如果我没有和你表白,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要是连向喜欢的女人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你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值得信任吗?”
他的长篇大论多少让希文心里有些触动,只不过她的心早就冻成了冰渣,易扬是暖不热了。
已经是深秋了,他们一直待在外面,希文觉得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易扬脱下自己的大衣想要给她披上,她咬着嘴唇拒绝。但易扬不由分说地给她套上,霸气十足。她终于无语,瞪着他说:“你就让我回去不好吗?”
易扬笑出声,伸手理了理她被秋风吹乱的头发,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答应我,我就放你回去。”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希文忍不住躲了一下,皱着眉看他,无奈地问:“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答应还像从前一样对我,不准躲着我不理我,不准对我冷言冷语。当然如果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会更好。”他说出口的话绅士霸道,语气里透着股不容置疑,希文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
她心里犹豫,还像从前一样?哪有那么容易做到。稍微不小心,就会国界让人误会。至于和他在一起,更是不可能的事。
见她一直不回答,易扬忽然低下头,两人的距离只有那么几公分。希文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瞪着眼睛像只受了惊的猫咪,浑身炸毛。
易扬手指抚了抚她红润的嘴唇,叹息道:“你这个样子,又纯真又无辜,真的好想亲你啊。”
希文伸手推了他一把,嗔怪道:“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她似乎并没想好,如果他再调戏她,她会把他怎么样。
“你就怎样?”易扬笑得极其讨厌地问她。
她一咬牙,佯装发狠地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易扬被她色厉内荏的样子逗笑,他说:“我从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我一定要住在这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都不走。”
“你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希文瞪着他问。
易扬忽然变得认真:“如果你能在这里开客栈一辈子,我就能住一辈子。希文,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忽如起来的表白,让希文更加头疼。她推开他,将身上的大衣丢给他,面色不大好地说:“易扬,你刚回国,见到国内的女孩不多,比我好的大有人在,你不应该把心思用在我的身上。”
“希文,我好歹也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拒绝我,是不是以为我在这里不会长久,和你只是玩玩,然后玩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希文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没那么喜欢你。”
“至少你不讨厌我,所以为什么不和我试一试呢?”易扬歪着头几乎贴在她耳边,热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朵里,她心里不由得颤抖。
“我不要试,你跟本就不懂。”希文斩钉截铁地拒绝,转身就走。
易扬在身后幽幽地说:“我是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可以猜到,你被人伤害过,所以你害怕再去接受一段感情。就算你对我动了心,你也不会接受我,我说得对不对?可是希文,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希文顿住脚步,一些令她痛苦的画面在脑海里窜来窜去。她扭过头,冷声说了句:“你不要妄自揣测我。”
他们算是不欢而散,不过希文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好歹他要长期住在这里,一直冷漠以对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还会被付晓和方正看出端倪。
他们似乎回到了最初刚认识的状态,希文会和他聊天说话,但是清清冷冷的,不带什么情感,她是真的只把他当做客人了。易扬倒是很容易满足,这样怎么也比成天不搭理他要好吧。
易扬的脚恢复得很不错,去医院复查,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易扬归结于希文照顾的好,他刚崴伤的时候,她常常炖汤给他喝,就算他捅破了窗户纸,她不再理他的时候,依然会让付晓每天端汤过来,从不间断。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只要有这一点,他的成功几率就会大大增高。
希文炖的蹄花汤简直不要太好喝,不过他脚伤好了以后,再也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后来他无意提了一句,想喝她炖的蹄花汤。她很是冷淡地跟他说,喝汤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加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易扬自然不会在乎这个,他第二天就在收银台交了两千块钱的餐费,强烈要求以后要点餐。他想吃什么,希文就要做什么。
那会儿希文痛快地收了钱,瞥了他一眼说:“你随便点,我也不一定都会做。”
易扬笑着说:“你放心,一定都是你会做的。我好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你拿手什么菜我还是了解的。”
易扬开始了点餐的日子,果然都是捡希文擅长的点,什么红烧鱼呀,糖醋排骨呀,肉末茄子呀,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希文也不怠慢,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没想到易扬竟然学会了王琦的毛病,成天挑三拣四。不是觉得排骨的糖放多了,就是茄子太咸了,要么是汤太油腻了。
这天易扬点了水煮牛肉,希文端着一盆肉搁在他面前,冷眼瞧着他,一副你再敢挑什么毛病,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势。
易扬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尝了尝,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他忍不住干咳了起来。希文瞪着他:“你少来,是不是又故意找茬,我明明没有放很多辣椒。”
易扬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被呛了出来,他拿起桌子上的水猛喝了几口,又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希文,咳嗽着说:“真的很辣,我没骗人,不信……不信你尝尝。”
希文狐疑地接过筷子,只稍稍沾了一点汤汁,放进嘴里抿了一下。刚入口,她就忍不住皱眉,舌尖在口腔里打转。市场里的师傅明明告诉她,这辣椒并不算辣,而且她放得也不多。怎么会这么有劲,她的鼻尖很快就冒了汗。胃里仿佛烧了一把火,让她忍不住咬牙。
易扬递给希文水,她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那辣味依然余韵未消。易扬笑着问她:“你是故意的吧?我这几天一直挑三拣四的,你恐怕早看我不顺眼了,故意报复我。”
希文又喝了几口水,瞟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我没那么无耻,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吃,还有其他客人,我至于那么干吗?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易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伸手递给希文。红色的玻璃糖纸,希文看着觉得面熟。她拿起来拨开塞进嘴里,是樱桃味的。
“不会是我给你的那几块糖,你留到现在吧?”希文好奇地问,毕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总共也没给他几块。
易扬又拿出一块,拆了糖纸送进嘴里,他说:“怎么会?你给的我早就吃完了,我特地拿着糖纸去超市里找的,找了好几家超市才终于买到。”
“你干嘛不问我在哪里买的,居然自己费劲去找?”
“你那些天不肯理我,我哪里敢去问你。”语气里竟然透着几分委屈。
这么说还是她的错?希文没搭理他,他自顾地说:“我最近真是喜欢这些糖了,每次想要抽烟的时候,就吃上一块。我这个月少抽了好几盒烟,省了不少的钱。你看我多听话,你让我少抽烟,我就按照你说得做。你是不是得表扬我一下?”
他的眼眸又黑又亮,静静地看着她,里面像是有满天星辰。
希文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嗯,真乖。”
易扬的唇边溢出一丝浅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希文倒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动作,也许是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