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客栈里一直是付晓和希文轮换着打扫房间,每天一次,雷打不动。不过易扬很少让他们打扫,有时候甚至会自己动手,很偶尔才会请他们过去打扫。虽然希文抗议过几次,只是他不准她们进去,她也无可奈何。付晓有一次还悄悄问她,是不是易扬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似乎并没有,她也是去打扫过几次的,完全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大概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的私人空间吧。希文一直很不解他的这种住房习惯,后来她无意问了一句,他说他喜欢自己收拾房间的感觉,让别人帮忙会有些不太自在。虽然他已经付了房钱,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这种走到哪里都会被质疑的习惯。

  希文跟着易扬进去,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灰尘,像是没有人住过似的。他先从柜子里拖出一个行李箱,然后在地板上打开,将柜子里的衣服细心折好装进箱子里。

  希文站在他身后,低声问:“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易扬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想了想,指着远处的桌子说:“你帮我把那些稿纸整理一下吧。”

  希文哦了一声,走到书桌前。那些稿纸在桌子上铺开,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桌面,三分之一放着一台苹果电脑,电脑还呼呼开着机。希文轻轻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开始着手收拾那些稿纸。更确切地说,是一些草图。上面画着形式各异的楼房,大概还是设计初期,那些图相对的有些粗糙。也有应该是设计好的,线条干净工整,构图和角度都很特别。尽管她不是很懂,还是觉得他画得超棒。

  他的图纸上都有手写的页码,希文按照页码排列整齐。有些被他团成一团的稿纸,大概是他不需要的,她问了问,得到的是不要的答复,她便随手扔进垃圾桶,而桶里面已经堆满了类似的纸团。

  他们一起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全数整理好。男人的东西,整理起来果然比女人的要容易的多。易扬拎着行李箱,希文抱着他的电脑和图纸,搬进了安雨住过的房子里。

  收拾妥当,希文的任务完成,正要开门出去,易扬忽然喊她的名字。

  希文转过身,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易扬正在整理那些稿纸,眼睛却是看着她。他并没有说话,房间里和安静,只有开着的空调在吹着凉风。希文又说了一句:“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易扬皱了皱眉,终于问她:“希文,你也觉得我和付晓合适吗?”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结束了?怎么又问到她头上?莫非易先生对付晓并不是完全无意,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倚在门口,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觉得你们的性格挺合拍的。不过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合不合适,还是得你们自己把握。”

  易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表情不明,随后低下头开始整理他的稿件。希文觉得易扬有些奇怪,但他不再说话,她便决定出去。她身后又传来易扬的低沉的嗓音:“我不喜欢付晓,虽然她的性格很好,但是我喜欢安静沉稳,善良温和的女孩。”

  希文的脚步一顿,面色有些尴尬,她说:“那真是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易扬看着她笑了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

  希文反复琢磨了他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倒是不像在生气。但想来也不会多开心,否则也不会特意告知付晓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希文抓了抓头发,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早知道就不该胡乱提议,给人带来不适。她叹口气,干脆就继续劳动打扫卫生。易扬住过的房间很整洁,打扫也不用太费劲。她换了床单被罩,去楼下将自己的生活用品全部搬了上来,她还是习惯自己住。

  每天和付晓住在一起,付晓总能早早入睡,听着付晓均匀的呼吸声,她总是倍感煎熬。付晓睡得越熟,她越难以入睡。

  收拾完以后,自己又出了一身汗,去卫生间冲澡的时候,发现洗脸池旁有一块男士手表。大概是易扬不小心落下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有一长串的字母。希文曾今见某人带过,似乎是瑞士很著名的一个品牌,便宜的应该也需要十几万了。

  她不懂手表,但似乎这东西能够代表身份,也或者只是单纯的喜欢,就像女孩子喜欢买名牌包和珠宝钻石一样。

  她拿着手表走出浴室,想着一会要还回去,这样贵重的物件可不适合一直待在这里。大概她想得太出神,刚洗完澡的她,鞋还是湿的。所以脚下一滑,她便摔了个七荤八素。她清晰地听见耳边一声清脆的声音,磕在地板上。希文脑子轰地一声,不顾全身的疼痛,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举起手里的那块表,只见表镜上一道长长的裂纹,她的心脏也像是裂开了一道纹。

  她啊地一声叫出来,一只手捂着脸,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这要怎么跟易扬解释,这样贵重的手表落在她手里,就成了这幅德行。倒不全是因为价格,这样的小城市,应该连维修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随便弄一块表镜给换上去吧?

  她把手表放在床头柜上,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床上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去给易扬赔罪,然后再商量该怎么维修这块手表。

  她站在易扬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不一会门被打开,易扬应该正在工作,戴着眼镜。他看着她愣了愣神,她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微湿,一股清新的洗发水的味道。他勾了勾唇角问:“有事吗?”

  希文咬咬唇,一鼓作气地说:“易先生,你的手表落在房间里了,我本来想还给你的,不过被我不小心摔了。表镜摔裂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易扬看着希文局促地说完,抱着手臂闲适地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着说:“哦,那该怎么办呢?”

  希文懊恼地抓抓头发,说:“我会去修好,然后再还给你,告诉你只是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希文一脸真诚,易扬笑出声,用十分慵懒的语气说:“不用了,你拿给我,我自己找人修好了。”

  “那不好吧,是我摔坏了手表,理应我修好再还给你才对。”

  易扬摇摇头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给我吧。”

  希文抬眼看着他,惊奇地说:“江诗丹顿的手表,怎么会不值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认识,故意忽悠我呢?”

  易扬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明明他受看损,却表现地十分开心:“哈,竟然骗不到你。”

  希文皱眉,那么贵重的东西,他竟还能这样云淡风轻,丝毫不当一回事,已经有钱到这种地步了?

  她的表情很无奈,易扬终于正视,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应该没有售后,也不好随便给别人修。我建议你还是还给我,我自己来修。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易扬说的话不无道理,她确实不知道哪里可以修,这样贵重的物件,总不能找小作坊来修。她点点头说:“可以,不过我先说好,修表的费用我来付。”

  她来之前上网查了查,如果换表镜,价钱有可能会超过五位数。虽然这让她小小心惊了一下,但是自己犯的错,总要担负起责任。

  易扬本来要拒绝,他怎么可能会让她付钱。不过看她严肃认真,应该会拗不过她。他便说:“好,到时候我把账单拿给你。”至于拿不拿,那就是他的事了。

  希文嗯了一声,然后说:“你等一等,我去拿手表给你。”

  易扬站在门口等她,一会的功夫,她就拿着手表过来。递给他的时候,又诚恳地道歉:“真是对不起啊。”

  易扬只瞟了一眼那手表,表面上确实有一道不很清晰的裂痕。他不在意地装进口袋,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是我自己太粗心,落在了房间里。要不是我丢三落四的,你也不会摔到。”

  “嗯?你怎么将错揽在自己身上了?明明是我……”

  “好,无论是谁的错,这事都该翻篇了。你道歉了,我原谅你了,就这样好吗?我们不再聊这事了。”易扬不想在这件小事上纠缠,他们之间太客气,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希文忙不迭地点头,“好,好的,那易先生去忙吧,太打扰你了。”

  易扬胸口像是憋了一股闷气,他终于忍不住说:“希文,你能不叫我易先生吗?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你叫我的名字不好吗?为什么你总跟我这么客气呢?”

  希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她快速地想了想,只是因为她叫他易先生吗?可她一直都这么叫,对别的客人也是这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希文沉默了一会,慢慢地开口:“好的,易……易扬。”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好像也没有多么困难。

  易扬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匆匆说了声抱歉,便转身进门。他很少这样失态,希文对他的态度,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觉得他和付晓般配,这让他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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