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希文的直觉是对的,天气太闷,热乎乎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仿佛待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闷得人喘不过气。这样的天气,总是要酝酿一场大雨的。果不其然,夜里忽然狂风大作,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就浇了下来。
希文本来已经睡了,却忽然想起院子里的那些花。有些花娇嫩,如果被大雨给浇了,那大半就会死得透透的。本想叫付晓和她一起,但看付晓睡得熟,便没忍心喊。她随手披了件外套,从储藏间里翻出一件雨衣就出了门。
雨下得很大,眼前水汪汪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雨点打在脸上生疼。风一阵紧似一阵,刮的树枝东倒西歪,希文几乎要站不稳。地上已经积了很深的水,她索性将脚上的拖鞋脱掉,赤着脚踩在地上,快速地跑向那些花。
远处的灯发出十分微弱的光,在狂风骤雨里,显得越发的凄凉。希文借着那一点黄色的灯光,将花一盆一盆地搬到走廊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希文身上的雨衣被风掀起,穿在身上几乎不管用,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黏黏地贴在身上。她也完全顾不得,心里只剩下那些花,毕竟是她天天用心伺候的东西,怎么也得让它们完好无损。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咔擦咔嚓,像是要将天劈开一样。希文被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在胸腔里跳得厉害。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希文握着拳头站定了一会,待心跳恢复了正常,才开始动作。她正要弯腰继续搬花,忽然有人在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她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失声尖叫,啊!!!只是风雨大,她的尖叫很快就被淹没,变得毫无声息。
她猛然回头去看,那人背着光,她的眼前又是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是谁。她心里的惊惧又多加了一分,只听见那人大声吼道:“下这么大雨,你在干什么?是疯了吗?”
她这才分辨出是谁,居然是易扬。又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她终于看清易扬的模样,他怒目瞪着她,薄唇紧抿,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落在地上,溶入积水里,没有一点痕迹。
希文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着嘴唇,哆嗦地指着地上还剩下的花盆,“我在搬我的花,不然会死掉的。”
易扬将希文带到屋子里,阴沉着脸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你待在这里不许动,剩下的我来。”说完不等希文反应,就冲进雨里。希文在后面快速脱掉雨衣,大声喊:“给你雨衣。”
“不用了。”身上早就湿了,要雨衣也没什么用。
希文本来已经搬了大半,过了没多大会,易扬就将剩下花盆全部搬到走廊里。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希文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浴巾。见易扬进来,忙把浴巾递给他,“你快点擦一擦,小心别感冒了。”
易扬接过浴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披在身上,回头看见希文站在他身后,正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易扬是被大雨吵醒的,去关窗户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大雨里居然有人,雨大看不清楚是谁。但就冲她将那些花,一盆一盆地往走廊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希文没错。
他气呼呼地下了楼,帮她把花搬完,本想好好教育下她的。下那么大的雨,去搬什么花,难道那几盆花比身体更重要吗?只是现在眼前的状况,让他有些失去了往日里的淡定。他看着面前的希文,身上穿着运动短裤,两条白嫩的长腿裸露在外。白色t恤,裹着姣好的腰身。大概已经简单擦拭了一下,只是衣服还是湿的,紧紧贴在胸前。
易扬微微挑眉,她应该没有穿内衣,微微的凸起很显眼。他心里警告自己要做正人君子,不过还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希文,胸前倒很有料。胸前软软的两团,像两只小白兔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易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暗骂一声自己龌龊,眼睛即刻转了方向。将身上的浴巾扯下扔给希文,哑着嗓子说:“披上吧,别冻着了。”
希文并不知道易扬的心思,她也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不用,你披着吧,我已经擦过了。”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多么尴尬,有多么考验易扬的意志力。
“披好,不准拿下来。”易扬语气莫名有点凶,竟有点命令的意思。
希文没办法,只好裹好浴巾。手臂上忽然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易扬急忙关切地问。
希文伸出胳膊,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这会正往外渗着血。不知道的时候还不觉着疼,发现了才觉得火烧火燎似的。
易扬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有药箱吗?”
希文从桌子上拿了纸巾,擦了一下混合着雨水流下的血,皱眉说:“在储藏室的柜子里。”
易扬去拿了药箱,让希文坐在沙发上,他动作利落的撕开棉签,沾了消毒药水,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好在口子并不算深,血很快就被止住。易扬细心涂好药,又用绷带缠好,还贴心系了一个很工整的蝴蝶结。
希文轻声说谢谢,易扬没有答话,正要收起药箱,看见希文的脚上居然也有几个小口子,他重新拿起棉签,正要去握希文的脚,希文猛地缩回去,伸手制止易扬,连声说:“这个我自己来,不好麻烦你。”
易扬也觉得有些失礼,急忙收回手。他抬眼望了希文一眼,眼神有些诡异,“你还是先把浴巾裹好。”
希文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浴巾,已经滑到了腰间,胸前的光景,让她猛然想起自己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穿内衣,起床去搬花也只是披了件外套。外套湿了,她随手脱下扔到了凳子上,此刻那件外套正安静的躺在那儿,大约在笑话她此刻的难堪。
希文红了脸,她也终于明白刚才易扬为什么会把浴巾给她,还让她披好,不准拿下来,大概那会她已经被看光了。
希文面红耳赤,慌乱地将腰间的浴巾披好,咬牙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易扬将手里的棉签,沾好药水递给她,认真地说道:“告诉你会让你不尴尬吗?当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希文想了想,好像怎么样都会让他们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接过棉签,随意抹了几下脚上的伤口,以平复下自己的火烧一样的心情。她此刻只觉得尴尬又丢脸,脸上直发烧。
外面的雨还在下,风倒是比先前小了一些。忽然咔嚓一声雷,希文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将用完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又将身上的浴巾裹得严实一些。
易扬笑了一下,问她:“怎么?你害怕打雷?”
希文不看他,低下头不肯承认,虽然她的确很害怕打雷。她一直觉得打雷,会天崩地裂,会末日来临,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易扬见她已经涂好了药,便收起了药箱,用桌子上的湿纸巾仔细地擦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坐到她身边,他居然轻轻摸了摸希文的头,嗯,像摸宠物一样,语气温柔宠溺,“乖,有我在,不怕.”
此时的易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希文,明明觉得他在开玩笑,可眼神又很专注,希文看不懂他的表情,愣愣地呆在那儿。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让易扬觉得她十分可爱。
易扬伸出手去拨希文黏在脸上的头发,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她觉得易扬的态度有点诡异,便急忙微微躲开,牵强地笑笑:“今天谢谢你了,太晚了,你赶紧上楼休息吧,最好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易扬的手轻轻放下,眼睛深沉地望着她,像是清澈而又不见底的湖水。他忽然说:“下午关于和女朋友吵架的问题,我很抱歉,我似乎不该和你争论。”
希文皱皱眉,不在意地说:“大家观念不同,你并没有错。”
“不,我错了,还是会吵架的,我的论点并不正确。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遇到过,就否认这种观点。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争辩,就像是在……”
“你们在干嘛?”一道迷糊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易扬要说出口的话,希文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了抓头发。付晓正倚在门口,没睡醒的样子,歪着头看着他们两个。
付晓大概睡醒发现希文不见,出来便看见他们两个人面面相对,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干嘛,快点去睡吧。”希文裹着浴巾,拉着付晓回了房间。
易扬捏捏手指,指间还残存着刚才的触感,光滑细腻。他叹一口气,无奈起身,上楼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