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雨夜浅谈
唔,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还有起床气,景舞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外面下雨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呢,你要不要出来看?”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她要逃跑,她这是邀请自己一起看雨?
“雨没什么可看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感受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景舞不禁觉得帝辞和叶庭深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
比如说,现在这般的傲娇。
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因为夜间能视物,黑夜并不能阻止景舞欣赏美丽的雨景。
其实现在处于冬春的交接处,冬天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草啊树啊花啊都还未蓬勃生长,只是露出一点点嫩芽。
景舞觉得,就是这样才更可贵,因为这样的景色完全显示了生命的顽强。
与寒冬对抗着,挣扎着,把春天带给人们。
万物都很相像,总是经历风雨才能更加坚韧。
景舞在屋檐下倚着栏杆坐下来,心中百转千回。
转身看着满头银发的帝辞,景舞忽然感慨,是自己太死板了。
人本来就有很多种活法,大家长大的环境不同,学到的东西不同,处事的准则自然也就不同。
自己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用自己的原则来要求帝辞呢?
这么一想,景舞又有点恍惚了,她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才造就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男人呢?
“帝辞,你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与你无关。”
呃......景舞被噎住,不过也正常,如果能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么他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帝辞了。
“如果很想知道,我们可以交换问题。”
“啊?”
就在景舞打算放弃的时候,帝辞却冷不丁地开口,提出交换问题的想法。
“好啊,怎么交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问我一个问题吗?”
“嗯。”
“那我先问,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童年都经历了什么?”
景舞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向帝辞。
“我没有童年。”
“喂,不带这么赖皮的哈,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童年?”
不想回答就直说好吧,又不是她非要问,明明是帝辞自己提出来可以交换问题,现在又这样......
“我没有。”
“那好,你告诉我,你所谓的没有童年是怎样的一种童年,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经历过孩童的阶段,直接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逃亡,看着亲人被杀,想尽办法去杀别人,直到遇见师傅被带上山。”
帝辞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用的是他一贯清淡的语气。
景舞却觉得,好悲哀。
她曾经以为,不受父皇的重视,在宫里受尽欺负,甚至连饭也吃不上的那些日子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可是这些和帝辞比起来,算什么呢?
“帝辞,我不该用我学到的仁义礼法来衡量你的。”
空气中有短暂的静默,帝辞并没有接景舞的话,而是直接换了话题。
“现在换我问了,为什么喜欢叶庭深?”
景舞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毕竟问这样的问题除了情情爱爱的,含金量不高,他也并不能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怎么会想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回答就好。”
“我也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是不喜欢他的,你也知道,为了不嫁给他,我还逃婚阴差阳错地去了你那里。不过也许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只是我太排斥父皇连问都不问就安排我的婚事,所以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其实你这个问题有点无聊,他那么优秀,很多姑娘都很喜欢他,不是吗?”
“叶庭深有的优点,别人未必就没有,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他,而不是别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是在糊弄你,真的是连我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就偏偏是他。我现在倒宁愿,不是他。”
“因为慕情?”
“嗯。”
“慕情已经死了。”
“就是因为慕情不在了,才最难解,她若是活着,我便可以知道她现在的心意到底是什么,她若还是喜欢叶庭深,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竞争。可偏偏,她不在了。她不在了,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成分是因为叶庭深,或者说,是因为我。”
景舞看着渐渐变大的雨,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怎么办呢叶庭深?你看,慕情的这个问题好像是无解的。
“雨大了,你还要继续坐在这里吗?”
帝辞感受到雨飘进屋檐下,微微蹙眉。
“没事,这样温柔的雨,还能叫人生病不成?”
“你不睡无所谓,但我要睡觉了,作为我的丫鬟,你这样在外面会影响我的休息。”
“这是什么说法?我坐在这里又不会发出声响吵到你。”
“进去,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无理取闹。”
景舞只好不情不愿的进了屋。
这么来回地折腾,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丫鬟倒比主子起的都晚。”
景舞刚收拾好出了屋子,帝辞就在外边候着了。
嘁!阴阳怪气的!
是谁昨天晚上导致自己睡着了又醒的?!
一旁的路清倒有些迷惑了,不是阁主要求大家都动静小一点,还以为他是想不要吵到景小姐,这又是闹得哪出?
“知道了,明天我会早起的。”
今晚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好好睡觉,明天肯定起的来,景舞暗暗下定决心,可不能再被他找了茬儿去。
“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你......吃饭了吗?”
景舞并不想现在就出门,眼见着都快中午了,他应该是吃了早饭不饿,可是自己饿啊!
就不考虑吃完午饭再出门?
“不用,我不饿。”
可是我饿啊!
算了,还是顺着他吧,不然不知道等下又要出什么古怪。
“我们是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
真的是......这种有话不直说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马车一路平稳地出了村子,景舞却是没有心思再管要去哪里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马车里的糕点吸引了。
帝辞说他不饿,应该不想吃的吧?
自己少吃两块儿没问题的吧?
他一个大男人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小气的吧?
如果路清能看到,一定会告诉景舞,阁主的车里从来不备吃的,就是今天才让备的,景小姐您放心大胆的吃吧!
可惜,路清在外面驾车。
“咳,那个,帝辞......”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这可是你让我不要吞吞吐吐的,眼一闭心一横,“你要吃糕点吗?你不吃的话我可以吃吗?”
“随便。”
帝辞盯着景舞,眼底的神色不明。
看来,她终究还是对自己放不下戒心,吃个东西这样的小事也需要这样犹豫......
阿染从来就不会跟自己客气,她就不能像阿染一样到自己跟前有理一点儿吗?
某阁主只会在意景舞的态度,却完全不去思考是谁造成了这种结果的。也不想想自己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小师妹,又是 如何对待景舞的。
一个当成宝在疼,一个当成使唤丫鬟,这会儿倒是知道嫌使唤丫鬟太拿自己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