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东的心事
欧阳其的办公室在JM大厦的72楼，秘书进去的时候，他的腿正随意地搁到了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点了一根香烟，在口里鼓了一会，娴熟地吐了一串烟圈。
烟雾缭绕之余，他的眼眯了起来。没有温度的脸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杀气。
原本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而现在的这个表情是——
秘书瞧着眼前的阵势，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还是很识时务地退了出去。轻微的声音还是惊扰了他，没有抬头，却颇为恶狠狠地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空气中弥留的最后一丝烟味渐渐地淡了下去。
他不是一个将喜怒哀乐放在脸上的人，但此刻，连他自己都觉察到了自己的怒气。
他在生气。是的，从那个女人离开的一刻起，他就莫名其妙地在生气。
——孩子，不要相信一个女人的爱情。
——孩子，自己才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那个人。
一抹笑徐徐地从他的嘴角绽放了出来，像罂粟花开，耀目又剧毒无比。
“你——爱——我——吗？”
“你有爱过我吗？”
他有爱过吗？他重复着点打打火机的动作，笑越笑越盛。
门适时地打开。
是一个男人。如果忽视掉他眼睛里的桃色，和举止间略显出来的轻浮，那么他算得上是一个绝佳的美男子。
但是有些遗憾，很多东西是不能被肉眼直接忽视的。所以欧阳其的眼睛也无意欺瞒什么，显露的是活生生的厌恶。
“你不用那个表情。你的表情可以吓走任何人，却吓不走顾成旭。”顾成旭颇为自得地往前跨了一步，“我知道你在为那个女人生气。但是，她值得你生气吗？她爱你吗？”
欧阳其的腿腾地从桌上放了下来，一骨碌站了起来。
时间有一段短暂的凝固，两个男人毫不示弱地对望着。最后还是顾成旭退了一步，无奈地耸了一下肩。
“那个女人不适合你，她甚至都没有为你守住身体的**。更主要的是，她不是顾成婷。除了顾成婷，我不希望你把眼光留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句子收尾的时候，他眼中的桃色完全地退了出去，锋利突突地显露了出来，“你可以寻花问柳，你可以做若干让你兴奋的事。但是，请你记住一点，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顾家给你的，作为回报，你可以不把你的心交给小婷，但是我也决不允许你把心交给其他的女人。”
欧阳其的拳头握紧松开，又再次握紧。在顾成旭合上门的一瞬重重地击在了桌上。
疼吗？疼。疼的不是手，是心。
111
秦东有事。
自接了一个电话后，秦东的脸就恢复成了三十年不开冻的样子。
甚至对一个顾客提出的一个完全不合适她的发型，他都没有去纠正。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秦东说过，一个发型师最重要的不是完美塑造出一个顾客要求的发型，而是要用自己的眼光去塑造一个适合顾客的发型。做头发不是任务，而是要用心去体味一种美感，像对自己的宝宝一样，要有一种越完美越好的心态。
但是现在——杜子璇不住地打量着秦东，——完全地偏离了他的准则。
发型结束，秦东望着镜中的顾客，才突然缓过神般地搓了一下手。
“真漂亮。呵呵，和我在杂志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发型并适合小姐。这次免费服务，下次再给你换个发型。”秦东略略欠了一下身。
顾客意外地看着秦东，像望着一个灭绝许久的珍稀动物。
停顿喝茶的时候，杜子璇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
“师父，听不听故事？”
“什么？”
“我讲故事给你听啊。”
“啊？不会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那类的吧？”
“呵呵，当然不是。是很有哲理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新婚夫妇参加一个旅游团，去看雪山。结果在山底下过夜的时候，男人吃坏肚子了。旅游团第二天就要上山，男人不想破坏新婚妻子的好兴致，一口回绝妻子留下来陪他一起等旅游团回来的建议，就这样妻子跟着旅游团上山了。结果意外发生了，第五天，在他们原定回来的那天，竟然发生了雪崩。男人望着雪山痛哭流泪，一边责骂自己，一边希望有奇迹发生。结果，在他虔诚地祈祷之下，三天后的傍晚，他的妻子竟然满身是伤的回来了。妻子告诉他一同前往的其他人都遇难了，只有她幸运的活了下来。男人既高兴又难过，想尽早离开这个伤心地方。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爬了起来，准备联系车辆。结果刚走出去的时候，却远远地看见从对面跑来了一群人。他们看到男人立即奔过来抱着他痛哭流泪，千万声地对不起之后，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的妻子发生意外了，他们看到她被埋进雪堆里了……”
一个原本很忧伤的故事，竟然被杜子璇用优美柔弱的声音讲完了。
“师父，如果你是那个男人，你会选择相信谁的话呢？有些事是别人无法为你选择的，所以不管对错，都要先问问自己的心。”
秦东探究地望了杜子璇一眼，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我需要做的不是选择相信谁的话，而是选择逃避，选择早早地一个人离开那里。子璇，一个问题放在面前的时候，我们的答案不仅仅只是问题给出的A和B，或许还有很多其他的出路，C，D，E，F……我们要做的是绕过那些相当不利的答案，走过去。”
嗯，这话有些深奥，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发型师可以随便就说出的大道理。杜子璇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有一些地方不对，但是一下子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啦。
下班锁门的时候，杜子璇才想到了不妥的来源，明明是她想给秦东一些安慰，鼓励的。怎么到了最后，竟然变成秦东给她指明道路了。
一下子，她的心塞得满满的。塞满了秦东刻意留下的温暖。
今夜应该可以好好地心安地睡上一觉了吧。！！！
长期以来，秦东有一个比喝茶更为重要的习惯，就是每晚八点，他都会准时把电视调到《娱乐搜搜搜》。
刚开始，杜子璇为这个发现兴高采烈了许久。再内向的女生天上也有一种成为明星的渴望，就算站在舞台下，让她们感受一下舞台上的氛围，也会让她们激情滂湃。
因为这点，杜子璇差点也把秦东看成了渴望光芒的小男人。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
因为他的目光总是停驻在衣着和发型上。
“嗯，这样的发型和服装很合拍。”
“嗯，帽子很新颖，换一副耳环就更完美了。”
“这件礼服不适合。”
……
起初，每每听到秦东的此类评价时，杜子璇总会被他的工作热忱感动，她不止一次地说：“师父，如果你学形象设计的话，你肯定是个天才。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有这方面的热情。”
但是，每次秦东的反应都不是很大。
时间久了，秦东再作评论的时候，她也就不再说诸如此类的话了。但是她却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细节：秦东只对一个女明星的着装发型发表高见，那是超级明星路纱。
以后，再有路纱的什么新闻，杜子璇直接掉转过头看秦东的表情。若干次之后，杜子璇终于下了一个结论，秦东也完全是一个被理性完全遏制住感性的人。他还是感性的，他喜欢的是如路纱般婀娜多姿优雅的万人迷。
那时正好距秦东的生日还有二个星期，因为这个发现，杜子璇对秦东的生日礼物突然有了百分百令生日达人快乐的信心。
但是，距离生日越来越近，秦东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轻快起来。
杜子璇望着他一成不变的表情，心汩汩地提了上来：那小子，那小子不会是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吧！
所幸的是，在秦东生日的前一天，关门之前，他突然拍了一下杜子璇的肩，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句话：“明天我们放假一天，你好好休息。中午我打你电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海吃一顿去。”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期待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