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6 第9话 如果可以爱上你2

  经过这么一场大劫,当幸之雾以卓远之妻子的身份再回到邀海轩的住处时,心情着实有些不同。好在卓英冠答应了她和卓远之的请求,没有将少堂主夫人的身份公布于众,之雾依然以“之雾小姐”的称谓游走在卓冠堂内。然而,从堂主、少堂主、津庭叔,以及少堂主身边的阿土、朵猫猫等人对她的态度上,堂内众人也知道她身份非凡,对她自然敬畏三分。幸之雾自此乐得逍遥自在,不用上学,也没办法打工,整日东窜西窜,在无聊中寻找开心。这天晚上她趁着卓远之不在房内,摸到了他的卧室。东摸摸,西摸摸,她还真发现了几份宝贝。比如黑道排行第一的卓冠堂少堂主卓远之小时候的作文。“呵呵呵呵!这种东西也能被我翻出来,我实在是巨伟大。”恐怕连卓远之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像所有孩子一样,写过一篇名为《我的理想》的作文。躺在床上,幸之雾捧着这篇作文,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且听卓远之怎么写——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合格的卓冠堂少堂主,一个符合父亲要求的少堂主,一个值得兄弟们信赖的少堂主,一个凡事做到最好的少堂主,一个永远不会被打败的少堂主。为了做到上述要求,我不可以哭,那不是少堂主的行为;我不可以笑,那不是少堂主的行为;我不可以失败,那不是少堂主的行为;我不可以撒娇,那不是少堂主的行为。我不可以做很多事,那都不是少堂主该有的行为。但我可以做很多少堂主该做的行为。我要学跆拳道,我要学柔道,我要学空手道,我要学拳击,我要学散打,我要学射击,我要学怎样制造核武器,争取将所有敌人杀死在强暴(老师批注不是“强暴”,是“襁褓”)中,我要比父亲更强,因为父亲说后浪一定要比前浪强。应父亲要求,我要浪,要比父亲更浪。我要浪漫、要浪费、要浪荡,总之我就是浪子,一个浪子型的少堂主。这就是我的理想——完了。教师评语l、词语使用过于重复老师知道你很想做好少堂主,你所表达的决心非常强烈,但不需要用不断地重复来加深意思。老师也是黑道里的老师,老师最大的理想是当一名出色的黑道老师,将所有黑道子弟教育成一等一的黑道分子。2、字数不够老师要求你写五百字,你只写了三百四十八字。3、请注意“浪”这个词的多重意思。在不该浪的地方不要浪,也不能浪。4、写完作文,不用附上“完了”,老师知道你写完了。以上就是老师对少堂主您《我的理想》这篇作文的全部批注,请少堂主仔细阅览,争取下篇作文能更上一个台阶。少堂主八岁就能著此大作,不愧为卓冠堂少堂主,伟大啊伟大!真是伟大的作文啊!幸之雾忽然发现万能的卓冠堂少堂主也能写出这么……这么“伟大”的作品。说起来黑道也有黑道的准则,也并非是全都不对的。即使身在黑道,心系天下,怀揣大志,不枉杀滥宰,不作奸犯科,又有何不可?“哈哈哈哈——”“你很开心嘛!”卓远之靠着门框的左边,阿猫倚着右边,两双好奇的眼全集中在幸之雾手上的那篇作文。“我的拙作能令你开怀大笑,实在是不易啊!”没看清卓远之的身手,幸之雾手中那篇作文已经被他夺了去。再一挥手,作文变成了纸团,狠狠丢出去,正好喂到阿猫的嘴里。猫的本性爆发了,叼着纸团,它拨弄来拨弄去,开心得不得了。卓远之趁此机会反锁上门,像只大野狼似的瞪着幸之雾,“你很开心是不是?”“我……我偶尔开怀一下。”他笑得好恐怖,本能让幸之雾感觉到了危险,赶紧向后逃啊!逃?你还想逃?卓远之跪在床上,一步步地向前逼近,“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开怀一下了?”他开怀?他想怎么开怀?幸之雾心惊胆战地瞅着他,满眼充斥着防卫,“你不要乱来哦!千万不能乱哦!要是你乱了,一切都会乱了,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乱了?你是少堂主哦!你从小在作文里就要做一名出色少堂主,你怎么能乱呢?我说是不是?”“是啊!作为一名出色的少堂主,我首先要做一名出色的男人。”出……色男人?幸之雾的耳朵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昏过去。不用昏,她已经被他压倒在床。拉过被子掩在她的身上,他的手顺势垫在她的脑后。“我们……睡吧!”睡?怎么睡?睡什么?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停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反而自在地闭上了眼睛。睡觉?他真的在睡觉?有没有搞错?她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原来只是单纯的睡觉。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显得有些失望。“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睡的。”“你会习惯的。”谁让他是她老公呢!“津庭叔告诉我孕妇膀胱受压迫,夜里会经常上厕所,所以我决定在宝宝生下来之前跟你睡在一起。”呵呵!原来是为了照顾她啊!早说嘛!干吗装酷?“我……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哦!说不定半夜会踢你下床。”幸之雾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还拼命忍着,也不知道到底谁在装酷。卓远之阖着眼睛异常平静,压根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我也是第一次跟别人同睡一张床,也不知道自己习不习惯。要是不行,我让阿猫来陪你睡吧!”死猪头!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猫,还拿那只黑豹子吓她,该死的猪头!巨讨厌。算了,看在他诚心诚意想要照顾她这个孕妇的份上,就暂且放过他吧!拉拉他的耳朵,她要听真心话,“你照顾我是为了宝宝还是为了我?说呀说呀!你快说呀!”“我睡着了。”这样也算?切——从幸之雾怀孕二十七周起,津庭叔就口口声声嚷着要给他一个惊喜,直到之雾分娩的今日,卓远之总算见到惊喜了。两个!他的面前居然摆放着两个嗷嗷直哭的小恶魔。“为什么是两个?为什么会是两个?从哪里变出了两个?”卓远之至今仍然没能从震惊里解脱出来,伸出两根手指,看得他眼睛都花了,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幸之雾的肚子里会跑出两个小恶魔。卓英冠也没抱过软趴趴的婴儿,看着这两个小东西顿时慌了手脚。好歹身为爷爷,他比孩子“他们的”爸镇定多了,“这是一对龙凤胎,当然一下子蹦出两个。这样也好,有男有女,也不寂寞。”“可是两个……”卓远之还在为数字问题困扰,似乎幸之雾的出现注定要让他思维脱轨。先是莫名其妙有了宝宝,然后一来就是两个。这辈子,她到底要吓他多少回?两个小恶魔被裹在襁褓中,也分不清哪个是男生哪个是女娃,卓远之索性左右手各一个,将他们塞给阿土和朵猫猫,“你们俩——抱着。”保镖也干起保姆的活,阿土和朵猫猫算是领教了。一对小恶魔交给了别人抱着,卓远之直奔卧室。幸之雾满脸疲惫,汗湿的发粘在脸颊上,看上去狼狈不堪。他坐到床边,也不想打扰她,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竟从午后看到了傍晚。她悠然醒来,入眼的便是他温柔的目光,“你怎么在这儿?”“我陪着你。”替她拉拉被子,他倚在她的身旁,阿猫成了他最好的靠垫,可是幸之雾不乐意了。噘着嘴,她坚决把威胁她的物品赶出去,“我刚刚生产完,你就吓我,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丈夫实在是太不合格了?”“还好,不太觉得。”他颇有些大言不惭,“你也可以靠在它背上,很舒服的。”要她靠在这只大黑豹的背上,她怕自己会先一步被吓得气绝身亡,“你要是不想陪我,就去做你的事,只要离开前带走它就行了。”卓远之还偏就跟她作对到底了,“我走了,你不是很寂寞吗?难道你又要看书?”也不知怎么回事,结婚以后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到了那些法律书籍上,“你不会想当律师吧?”幸之雾还真没想过,只不过每天在卓冠堂里待着实在无聊,索性看起了那些小时候被她拿来当椅子做的厚厚的法律文献,不知不觉竟也看了不少。“你呢?你除了做少堂主,就不想干点别的了吗?”有时候幸之雾会想如果卓远之不是卓冠堂少堂主,他到底会干些什么呢?这个答案实在太难找了,连他的作文《我的理想》都反复围绕着“卓冠堂少堂主”这个称谓,谁还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呢?她沉默着,他撩着她的发,忽然觉得即使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相守的感觉也很好,“在想什么?”“在想我们这个年龄原本应该积极备战,准备参加高考,可你却在这里搂着我这个刚生过孩子的黄脸婆。”她暗笑。他更夸张,“你的皮肤本来就很黄,不生孩子也白不了。”她用手肘捣他,可惜刚生过孩子,没什么力气,“你……真的不想走进大学校园看看吗?”卓远之不以为然,“我已经陪你上过一回高中了,感觉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好玩的。”他还好意思说?“你才上了几天高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苟老师都被我们气死了。要是你能认真上回大学,说不定能交到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那实在是人生一件妙事。”她蒙谁呢?“志同道合的好友?据我了解黑道上除了龙门门主龙铠,已经没有我这么年轻的少当家了。”他还颇为得意。别忘了,龙门门主龙铠不仅是他手下败将,更是他的孪生弟弟——总算明白之雾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生了一对龙凤胎,原来遗传基因出自他身上,不能怪她啊!干吗非得黑道?“你就不想了解一般的大学生是怎么生活的吗?”他兴趣缺缺,她也懒得再说。有些困了,迷糊着眼,她哈欠连连。临睡前她的嘴巴还不闲着,不时地咕哝着“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你……怎么办?”“你怎么可能离开我呢?我不是说了吗!就算你下了地狱,我也会找阎王把你要回来,你忘了我是谁?我是梅非斯特,是恶魔中的恶魔,所以你才生了两个只会哭的小恶魔。”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唇迅速下滑,出其不意落在她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好甜!“睡吧,老婆,我永远陪着你。”半夜三更急报分堂出了点问题,卓英冠和几个随从急忙赶去做处理,回来的时候天刚亮,他困倦地歪在车里,不期然看见盈盈一人,立于晨露之中。“停车。”卓英冠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默默注视着她,眼前不自觉地出现故人的身影。二十年前,她疯狂地追求着他,可惜他注定命中无雌。二十年后,她的女儿舍弃一切成为他儿子的命定之人。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上天另一种形式的补偿?现在说来都已太晚。感觉身后有一双炙热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幸之雾蓦然回首,见是卓英冠,她难得羞涩地笑了笑,“卓爸?”他们从日本回来以后,她就被要求叫他“卓爸”,儿媳妇也算是女儿了。“这么早就起来了?”之雾一向睡得比较晚,起床也起得迟,虽然卓英冠表面上看去不加过问,很多事他都有留心。“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那双黑沉的眼因为岁月的雕琢比卓远之更具穿透力,幸之雾赶忙拗过头做小女儿状,“我每天在堂里吃得好,穿得好,就跟猪一样,我能有什么事?早起锻炼锻炼身体而已。”她作势扭了扭腰,又弯了弯胳膊,“怎么样?卓爸,你看我身材是不是恢复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妈吧!”卓英冠但笑不语,等着听她说出真心话。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双眼,幸之雾索性逮到机会说个清楚“我听封千里说,你和我妈妈曾经是情人。”她这段时间和封千里一直有联系,原本以为她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对爸来说有所缓冲,没想到那个老顽固一点让步的机会都不给,还更加恼火。她就搞不懂为什么爸会那么讨厌卓冠堂,讨厌卓远之,甚至憎恨卓英冠。后来封千里透露了一点信息,却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她的妈妈怎么又跟卓远之的爸爸有了关系?乱啊!“你想问我有没有这回事,是吗?”卓英冠早已猜了个**不离十,“封千里是听你爸爸说的吧!”这一点,他更加笃定。对于幸之雾来说,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答案!她要卓英冠最真实的答案。“封千里还说,我有可能是你的女儿,是这样吗?”视线的焦灼到达白热化的程度,稚嫩却诚挚的眼神对上那双黑眸,卓英冠平静的潭水不泄露任何可能到来的风暴。直到他回答——“不是,但我把你当女儿。”“只是因为我是远之的老婆,是亦悠和优优的妈妈?”“更因为你是杜蘅的女儿。”他说了,他还是说了——幸之雾震惊地向后倒退了一步,“你真的和我妈妈有那种关系?”他走向她,走到她的身前,“我和你妈妈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但我欠她的情,这辈子都还不上。”他的话,幸之雾听懂了,却又有些不懂。看着他转过身准备上车,幸之雾忽然开口问了句连她怎么都没想到的问题。“你爱过杜蘅吗?”他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她,他清楚地告诉她“没有。”果然是卓家的男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每一个答案都非常清楚。他们不会把感恩、愧疚、亲情和爱联系在一起。于是,被他们爱的人幸福上了天,而爱他们又得不到爱的女人们注定活在地狱里。杜蘅如此,朵猫猫亦如此。这一刻,幸之雾忽然很想帮朵猫猫做点什么。是愧疚还是同为女性的那种感慨,她说不清,她只是希望这个被卓远之当成妹妹的女生能活得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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