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不好意思责怪
“你要看一看吗?”苏惑温和地问了一句。
“不想看。”肖鹤摇了摇头,抓起病床上的枕头,捂在自己头上。
苏惑见状,心下了然:“你是不是嫌弃自己丑啊?”
“……”肖鹤内心咯噔一声,果然很丑,早知道当初就不剪了,有个大坑也比没头发强啊!转眼就到了金秋十月,s区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没点头发保温,脑袋会不会生冻疮啊?
难以想象,遇到兽人时,它一把抓在自己脑袋上的情景。
“其实也没多丑啊!”苏惑承认自己不怎么会说好话,但这句话确实不假,没头发的肖鹤并不丑,反而多了几分硬朗,只是刚开始不习惯而已。
“……”肖鹤苦笑,不再言语。
“要不要我帮你找一顶帽子?”苏惑的话音落下,宋橘子又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宋橘子这次又想干什么?”说实话,肖鹤怕了一言不发、只知道付出的宋橘子。他不说自己要干嘛,肖鹤就没法开口拒绝。然后一言不发地折腾,折腾完了又不好意思责怪,肖鹤太难了。
“不知道,可能是想去厕所。”
苏惑的话音落下,宋橘子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肖鹤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眼睁睁看着他拿掉自己捂在头上的枕头,然后开始在他头顶倒腾。
“噗……”宋橘子帮肖鹤戴好帽子的瞬间,苏惑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宋橘子,你拿的这个帽子,好像只有护士才戴,肖鹤戴着,好别扭。”
宋橘子一愣,帽子还分是谁戴的?
“是吗?”肖鹤正要伸手拿帽子,被宋橘子抢先一步夺走。
宋橘子将帽子攥在手里,打开门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拿了个白色帽子走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利落地扣在肖鹤头上。
“肖鹤,你头上戴个医生帽,身上却穿着病号服,看起来……”加上他生无可恋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得绝症的可怜孩子。
但苏惑不能说,不然,宋橘子又要开门出去找帽子。说不定下一次宋橘子拿的,就是警卫员手中的头盔了。
想到这里,苏惑忍不住笑了起来,宋橘子本是个高大的男人,为何苏惑觉得他有点可爱?
苏惑想起肖鹤,连忙摆手:“我没笑你,我刚刚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才忍不住笑的。”
“没关系。”
“今天来见证你拆绷带,真开心。”
“我看到你脸上的青紫消失,也很开心。”肖鹤抿了抿唇:“希望你脸上的伤疤早点消失。”
“会的。”苏惑肯定地道。
两人正寒暄着,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楚烈急匆匆走了进来,迅速关上病房的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惑,低声道:“威泽明和范德金,来往密切。”
“什么?”
“我一路寻找,在二圈二十栋遇到正在下车的威泽明。我找人问了,才知道二圈二十栋是范德金的住所,那里的戒备比首圈一栋还森严。而且,威泽明进去很久,一直没出来。我等到现在,等不及了就离开了。”
“完了。”苏惑捂着自己的头低语道:“肖鹤你被指挥长盯上了。”
“什么啊?”还沉浸在失去头发的悲伤中的肖鹤,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烈这才转头看向肖鹤,被他的造型吓了一跳:“哦哟,肖大哥,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剪了呗!难道让他顶着残缺的头发出去见人不成?”苏惑白了他一眼,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头发,大难临头了:“肖鹤,你回l区吧!”
“为什么?首领说要过来接我,他不过来,就代表我回去的时间还没到。”肖鹤反驳道。
“你是边防长,你们首领现在需要你。”苏惑鼓励道。
“没用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肖鹤摇了摇头。
“啧……”苏惑没想到肖鹤竟然是个死脑筋,提醒道:“威泽明每天抽你一管血,根本不是为了化验,而是拿给指挥长范德金做实验去了。有你这些血,他的重启计划肯定落实了。”
“实验什么?”
“他要研究的,是长生者体内的长生基因,需要活的长生者做研究体,你到现在还没危机感,等着被他解剖吗?”
“解剖?”他虽没听过长生基因项目,但他知道解剖,跟着楚菲混了这么久,经常出入生物研究院,多多少少有些耳闻:“那我怎么办?”
肖鹤细细回忆着这段时间待在卫生部的生活,威泽明每天都抽他的血,还用酒精棉球按压伤口。原来都是为了收集他的血,去开启那个奇怪的研究项目?
细思极恐,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异常呢?他不要待在边防营,不然,还没等到首领过来接他,他就被人弄死了。
“让你回l区啊!”苏惑低语。
“我不能回去,首领一向说一不二。”不是他榆木脑袋,是兰岸真的说一不二:“小楚,你的呼叫机呢?我的呼叫机呢?我原来的衣裳呢?”
“不知道。”楚烈将自己的呼叫机递给他。
肖鹤接过楚烈手里的呼叫机,询问道:“叶首领的呼叫号码是多少来着?”
楚烈夺过呼叫机,按下叶棠岚的呼叫号码,递到肖鹤手上:“l区边防长,肖鹤。”
“哦!肖长官好些了吗?”接到肖鹤的消息,叶棠岚有些意外。此时,她在区管营户籍部大厅。
身体依靠着咨询窗,手指敲了敲窗台,示意许览快一些。
“叶首领,我不要住在边防营。”
“为什么?”叶棠岚有些不解,伸手接过许览递过来的资料。
“有人抽……咳……病房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我能不能去三圈十七栋养伤?现在绷带也拆了,涂药也是浪费,以后连药都不用涂了。我吃的也不多,能自己照顾自己。”
“你锁骨不是断裂了吗?右手不是不方便吗?”
“没事没事,我和楚长官关系还不错,他住在隔壁,能随时帮我。”
“那好吧!”叶棠岚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回答道:“明天住过去还是……”
“现在,现在就走。”
“可是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出去可以吗?”
“不用担心,我是长生者。三圈十七栋以前也是我和首领住,不需要重新打扫,最好谁都不要来三圈十七栋打扰我。”
“好。”掐掉信号,叶棠岚有些莫名。肖鹤这么急切地从边防营离开,还不许任何人去三圈十七栋找他,怎么回事?
算了,还是先搞清楚兰岸交代的事。
许览见她拿着那几张纸看来看去,开口道:“首领,宋橘子的信息就这几张纸,多的没了。他目前和苏惑住在末圈十八栋。”
“一零七区末圈一栋?”叶棠岚看着转区证明,疑惑地呢喃了一句。
“对,他来时被苏惑的阿妈救下,才下定决心转入我们区。首领,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孩子,您调查他做什么?”
“我这是调查?”叶棠岚反问道:“我们区来了新的居民,我这个做首领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好?”
“也是。”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说完,叶棠岚将宋橘子的资料递还给许览,便抬脚离去。走到区管营大厅外,拿出呼叫机,安排人将三圈十七栋打点妥当,这才上车前往首圈一栋。
边防营卫生部,肖鹤挂断呼叫机,眼巴巴地望着苏惑:“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叶首领,我被抽血的事情?”
“肖鹤,这是范德金密谋的事,首领一旦知道他在密谋这件事,会坐视不理吗?”苏惑低声解释着:“首领为了你和阿烈的安全,肯定会派人保护你们,这样的话,范德金怎么露出马脚?”
“范德金谋划这件事,不只是研究这么简单,他要的是我们的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苏惑见他不语,继续道:“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必须找到充足的证据,最好能找到他的研究室,这样,范德金就没法推脱了。”
“怎么找他的研究室?”楚烈低声询问:“二圈二十栋戒备森严,范德金也不可能把研究室建在人们容易找到的地方。”
“……”苏惑一噎,无言以对。想象很美好,可惜现实太骨感。
目前为止,她只知道范德金在谋划长生基因项目重启计划的事,知道威泽明和范德金关系密切,还知道威泽明取了肖鹤很多血。仅凭这些,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范德金可以否认那个档案袋的事,也可以轻松解决抽肖鹤血的事,至于他有没有研究室,不得而知。
关于范德金,苏惑能做的事,只有猜。
“真的只能坐以待毙。”苏惑泄了气。
“不是坐以待毙,是静观其变。”肖鹤解释道:“如果那个项目真的启动了,肯定需要更多长生者的血液。我连夜离开边防营,威泽明搞不到我的血,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所以你才这么着急要搬走?还不许任何人去三圈十七栋?”苏惑这才反应过来。
“我确实不喜欢这里。”肖鹤如实回答。
“好吧!阿烈,天色也不早了,你带着肖鹤回去吧!”
“你呢?”楚烈轻声询问。
“我和宋橘子住在边防营,上楼就行了。”说完,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宋橘子。
……
楚菲的车已经从l区出发了一天,途中护送的人正是袁漂,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抵达s区。夜深人静,楚菲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里,闪烁着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
“指挥长,你怕了?”袁漂听到她吞口水的声音。
“我是谁?”
“楚菲。”
“我会怕?”
“我觉得你很怕。”袁漂拆台道。
“我一点儿也不怕,我兴奋好吗?”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开始手舞足蹈:“我开心,明天早上就能见到阿烈。”
“早上不一定见到。”开车的袁漂如实回答。
“为什么?”
“明天早上只能抵达末圈,开车到中心圈区还要几个小时。都是因为你,如果是我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是我连累了你?”
“算是吧!”
“好吧!”
“指挥长,你先睡一觉,醒来就到了。”
“袁漂,别叫我指挥长,我已经卸任了。从今以后,姐要去浪迹天涯。”楚菲轻叹了一声,倒在靠椅上。
卸任指挥长,其实还挺遗憾的。但是,l区出事,她有责任,不想让兰岸难做。迄今为止,那个男人庇护了楚家四十四年。
楚菲记得小的时候,有个大姐姐和兰岸一直在一起,他们一起建立了l区。兰岸对楚烈很好,那个大姐姐对她很好。
大姐姐失踪的那年,她才五岁,楚烈才四岁。她的模样,楚菲早已记不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楚烈三岁那年因为贪玩,从楚家二楼的窗户摔到花园里,胸口插了根棍子,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生命危在旦夕。
当时营区卫生部o型血供应不足,是她救了楚烈。她一边献血,楚烈一边输血,将身体里的大部分血输给了楚烈,才将他救了回来。
楚烈胸口上一直有道疤,那是她存在过的痕迹。现在楚烈成了长生者,那道疤肯定也没了,她的痕迹也没了。
四十年,她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音讯。或许,她真的死了吧!死在某个陌生的地方,化成了尘泥。
楚菲一直很想念她,午夜梦回时,她的笑声还会在自己的梦里响起。遗憾的是,楚菲记不得她的样子,太久了,时间过去太久了。
想到这里,楚菲莫名有些难过。世事无常,那个大姐姐一消失就是四十年。一转眼,她也老了。那个姐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很慈祥。
想着想着,楚菲沉沉睡去,今夜,又梦见小时候的自己和楚烈为了争同一个东西,吵得不可开交的场景。
兰岸出现抱走了楚烈,姐姐出现抱走了她。
……
旧的一天停留在时间的长河里,新的一天到来。东边升起的太阳照在园子里,楚烈从园子里的躺椅上醒过来。脱掉身上的棉袄,走进卧室一看,肖鹤正趴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睡得一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