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别陷得太深
过智使劲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而且传得特别邪乎,很多的痞子,众多的玩闹,经常为她大打出手。眼前这位绝顶漂亮的女人如果真是的话,是自己绝对的校友,大三届,以前学校里的打架斗殴,大多半是因她而起。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又是她主动上前的,令过四激动又头疼,不知所措,有些犯傻了,他好半天鬼使神差地冷不丁冒出一句:“您看电影吗?这片子特棒。”
“行,小老弟,有把子逗,不软,姐姐舍命陪君子。不过有两条要求,一条不许称您,直呼其名,听着舒坦。当然,叫姐那最好不过的。二是电影票得我买,你那仨子儿留着吧,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凉粉乐意的事,还没有人反对过。”话讲得那么自信和霸道。
“我也有一要求,不让我买,宁可不看,而且我有一毛病,决定的事,决不更改,皇上二大爷也不行。”为了显示自己的态度坚决,还挺直腰板。凉粉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吃惊:“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丁丁点都没商量。”过智继续坚持着。
“好,算你厉害。”凉粉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特甜,别样的感觉冲击着她的神经,看着英俊而又高高大大的过智买票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揪着,七上八下的。到底是凉粉,很快从迷茫里清醒,骂着自己:“什么东西?又不是圣女,装什么纯,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切新鲜,自己高兴就得,千万别陷得太深。”
想是想,做是做。等到两个人双双地坐在电影院里的并排坐椅上,凉粉还是照样身不由己,异常兴奋。
不知哪来的勇气,过智脱口而出:“大姐,你在社会上特狂是吗?”
“什么意思?”久经沙场的凉粉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小毛孩问得太突然,太直接,自己根本摸不着门道。
“我怎么瞧,怎么不像呀?你挺善的,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呀,而且,贼漂亮。”
凉粉哗地又开口大乐:“非得长得凶神恶煞整个一个刁老婆子,才能对上号?不过,小小年纪恭维女人倒是相当够水平。”
过智却显得特认真也特严肃:“我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毛特嫩呀?告诉你,那是没有合适机会进入你们那个圈子里,真要是进了,不见得比任何人差,你信吗?”
这口气冲的,着实把凉粉顶得够呛。反顶他吧,是将他的军,伤他的自尊;不顶他吧,这还是个孩子,这么不自量力,整个一个口犯(口犯——行话,吹牛乱喷不负责任。)。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拐弯:“这冲冲打打,打打杀杀,不是嘴皮子聊几句,磨磨牙就行。再说,干这种事是被逼无奈,你还小,还不到那份上。”
真让她吃惊的是过智的满不在乎:“其实呀,都是人,全是那么回事,胳膊腿全一样。谁也不比谁高哪去,事儿赶到头上了,只有拼出个你死我活。而且,这些人天生就是欠揍,欠收拾的,人就怕死,就怕争,不分出三六九等出来,那是人吗?”
凉粉美丽的大眼睛放着异彩光芒,望着他:“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还用学吗?人一天天在长大,不是越活越抽抽,谁没个想法,谁都想有个奔头儿,我看呀,现如今,有些事可以讲理,有些事就没有理可讲,必须以牙还牙,争个高低,好多不公平的事,只有去争去斗,凭什么别人的军帽让你飞(飞——行话,抢的意思。)?军棉、军被让你切(切——行话,拿过来的意思。)?你有多大的底气,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上供?”
凉粉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六年多,小七年,见过真正场面,男人更别提,多得没数,什么嘎杂琉璃球没见过,混蛋更是拿簸箕撮,而今天小过智的一番表白,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她心里明白,有这种思想的支配,必然有所作为,难以想象这半大小子长大成人后,摆的是怎样的一个大谱。都说人有预感,女人更有先知先觉,尤其像凉粉这么精于算计的女人有着更强烈的先见之明。
自己将和这个小男人会有很长很长的什么……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上天安排,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是不由自主,自己一双滑嫩葱白的手主动伸向过智。
起初是躲闪,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反应和成功。然而,也顶多有五分钟左右,一双有劲的手有力地抓住了她,尽管感到很不熟练,很生硬,很不舒服,甚至握疼了她,凉粉还是心甘情愿地忍受着,奇妙的滋味,真是说不出道不明,只有凉粉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一握,一直到灯亮散场。
凉粉不是坏,而是想得多,想得长远,她想证明更多的事,三天后设了一个“局”(局——行话,设计一个圈套的意思。),让过智在碴锛的现场,想看看他的反应、他的举止,甚至想看到以后的更多。八里屯的德庆对凉粉垂涎已久,而西坝的二虎更是隔三差五地骚扰她,各自的实力都不含糊,全都各自称霸一方,当流氓绝对够格。凉粉略微小小的挑动,一场碴锛在所难免。
两头的队伍足足有一百多口子,一一分列两旁,德庆和二虎水火不容地对峙之时,祸头子凉粉就和过智远远地站在旁边,冷眼相看,看着过程,等待结局。
“二虎,你要能放弃凉粉,咱们算是拜把子哥们儿,以后,甭管多大的事儿,吱个声,绝对一致对外。”
“庆子,你比我大,混得也早,更比我懂得多,人都手心手背,这话我又反过来讲给你听,你又怎么说?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
“好,算你丫能说,说话挺猛,不过,还是给你点时间,过过脑子,为凉粉你值吗?”
“这片儿汤话说得真棒,各,这凉粉不是一个人说独霸着就霸着的,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既然她哥把咱哥儿俩推到浪尖上,谁也不用服谁,总得有个了断。咱们这帮子玩儿的是什么,打服了我,认,打服了你,你彻底歇菜,这很正常,都不是吓大的,光拍唬没用,别玩儿嘴,今儿就是今儿。”话刚说定,拔出日本指挥刀冲了过去,一道白光闪过,德庆肩膀就被扫中,斜不千儿地划了一大口子。肉皮绽开,往外翻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趁着力量的转移,德庆上前一步,就死死地压住二虎握刀的胳膊,抄起眼前的板砖,狠命地砸向握刀的手背,只一下,立刻血肉模糊,两下砸下来,刀与手分离,板砖已经粉碎,重击之下,有些碎砖块,直接镶嵌在手背中。
二位一开练,场面立刻乱成一锅粥:拿镐棒的架住了抡钢筋棍的,菜刀与砍刀相碰,板砖如雨点般地乱飞,玩儿跤的、挥拳的,几十把刮刀闪着片片寒光,人群中不断发出嚎叫,不时地有人倒在地上。
再瞅凉粉艳美的脸上笑开了花,如同正在看一部喜剧,看着自己引起的争端,百十多个老爷们儿浴血奋战,非常非常地得意和开心。而过智严肃地绷着脸,手握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在奋力的打斗中,德庆借着偶然的空当,腾出一只手,猛地拔出插子(插子——行话,匕首的意思。),相当瓷实地扎进二虎的大腿的内侧,而二虎也没饶他,也以异常的速度,忍着剧痛,将三棱刮刀插在德庆的屁股上,两个人各自握着刀把使出吃奶的力气,玩儿命地往死里戳。
凉粉一回头,发现过智已走远,赶紧紧跑几步追上前去,她心里不踏实,后悔自己的事做得有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