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血贴

  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口,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够看得见。

  更何况柳青就窝在躺椅上,想不看见这个年轻人都难。

  他没有说什么。

  不过眼睛中却是透露出了一丝丝的不耐烦。

  “起开,别挡着我看风景,我不想说第二遍。”柳青的声音很好听,浑厚中带着一点慵懒,不过话的意思却很嚣张。

  柳老板这是要找打么?

  没看见对方有三四个棒小伙?

  这要是打起来自己上不上?

  村民很犹豫。

  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村民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那个年轻人二话没说,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就掏出一把刀子。

  刀子的样式很独特。

  赤红色的刀柄

  狭长犹如韭叶的刀身。

  锋刃。

  闪耀着寒光。

  锋利绝伦。

  只见年轻人的左手紧紧握在刀刃上,接着右手使劲一抽,鲜血飞溅。随后一甩,刀子噌的一声扎在杂货店的门口。

  然后左手直接伸在刀柄的上方,鲜血像水一样流淌在刀柄之上。

  这是血贴。

  一种江湖上已经很少见,但是相当隆重的邀请方式。

  嗯,很正式。

  一旦使出这个,就表明对方已经豁出了性命,打算拼死相请。

  如不相见。

  既为死敌!

  “盗门王风,肯请青爷出山!”

  这句话是嘶吼出来的。

  说完后,一脑袋就狠狠的磕在了地面。

  不过柳青却没有搭话,屋子里只是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见一道红白相间的光直接砸在了那个叫王风的年轻人头上。

  力度很大,也很准。

  嘭的一声,王风就被砸的躺到了地上晕了过去,一瓶没开封的农夫山在他的身边滚来滚去。

  “滚!”

  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话音刚落,只见其余的三个年轻人同样跪在了地上,和王风一样拔出了刀子,大有你柳青不出来,全部人都流血流死在这里的打算。

  又是三瓶农夫山。

  又是嘭嘭嘭三声闷响。

  三个跪在那里的小伙子同样也晕了过去。

  “血贴?这么老土的东西还摆到了台面上,老黄,不会是你指使这几个生瓜蛋子玩的这出戏吧?要不,您也来一个添添份量?”

  柳青嘴角轻微上翘,眼睛中透露出希翼的神采。

  他的手中,此刻正掂着一瓶大绿棒子。

  大有顺手就扔出来的架势。

  “不,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这玩意年轻人玩玩还行,对我来说可就真的是太刺激了。怎么,老熟人上门,连杯茶都没有了吗?”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个酒瓶一样,只是淡淡的笑着说着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

  所以,柳青也是挺无奈的将啤酒瓶放到了筐子里。

  砸吧了一下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惋惜。

  可惜了。

  这酒瓶子的手感真心不错。

  这糟老头子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

  酒中有羁绊。

  杯中有乾坤。

  曾经有位江湖大佬总结的非常精妙。

  酒越喝越暖。

  水越喝越寒。

  和朋友一起喝,自然是把酒言欢。

  不过。

  这个叫老黄的人是朋友吗?

  当然不是。

  没人敢说自己是这个老头子的朋友。

  江湖上的朋友曾经送了一个绰号给老黄,叫做黄大善人。

  有了这样一个类似于及时雨宋江一样的绰号,为什么会没有兄弟?俗语说得好,秦桧还有仨朋友,黄大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

  他当然也有过,不过在几次意外之后,他的那些好兄弟都离奇的去世了。

  不过大善人也够义气。

  忠义无双,托妻献子说的就是他。

  于是,兄弟的女人都成了他的女人,家产?自然也都由他暂时照看。什么时候归还?兄弟们刀口舔血攒下在这份家业不容易,自然不能让那些女人带走,一定要兄弟们的孩子长大后来继承!

  黄大善人就是这样的义薄云天,就是这样的侠义无双。

  至于兄弟的那些孩子?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在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独自去流浪江湖了吧。

  能够理解。

  毕竟,年轻人嘛,总是充满叛逆精神的不是吗?

  至此。

  谁还配和黄大善人当朋友?

  谁还敢和黄大善人做兄弟?

  柳青很有自知自明,所以他请黄大善人喝茶。

  细雨微蒙。

  满院子跑的鸡这个时候都进了笼子里,缩着脖子在架子上卧着。

  原本满村乱跑的大黄狗,现在也是一个个的钻进自己的窝里,趴在地上,打着哈欠,美滋滋的享受着凉爽的天气。

  院子当中摆放着一张已经看不出漆色的方桌。

  边上是两个用行军带扎成的小马扎。

  桌子上也没有什么精美的茶具,有的只是两个古香古色的粗瓷碗。

  瓷碗中盛了一些绿油油的茶汤。

  “你看这黝黑发亮的釉色,这可是有年头的表现。虽然有个豁子,不过想来这应该也是瓷碗主人对人生的感悟。毕竟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有一丝缺憾才能够长久。而我们常说的,道家所谓的遁去的一,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听着柳青在那里不断地吹嘘那所谓的古老茶具,老黄的眼角在不停的抖动。

  这特么的就是北方农村里吃流水席时用的粗瓷碗,连洗都没洗,甚至茶水表面还能看到油花!至于茶水就更不用说了,天知道什么时候喝剩下的半瓶康师傅绿茶,还有脸说这是蒙顶甘露?

  糟践人也不是这样糟践的!

  老黄伸手就将粗瓷碗挥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就从怀里掏出支票簿,签上了名字就甩到了柳青的怀里。

  “老朽眼花手抖的,真是可惜了青哥儿的名贵瓷器和绝世好茶。区区赔偿不成敬意,你可别推辞,否则就是不拿老朽当朋友。”

  柳青拿起支票扫了一眼,吹了声口哨,然后弹了弹就放进了自己的衬衣兜里。

  “您看你何必这样客气?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粗茶罢了,老话说得好,长者赐不敢辞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老黄根本就当柳青是在放屁,也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只是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枚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心爱之物,拿在手中把玩了半天,最后才一脸肉疼的将其放在了桌子上,依依不舍的推给了柳青。

  “我问过了很多人,包括虔门,盗门,千机三大家的顶级供奉,只不过他们给的答案……”老黄吞了口吐沫,回想起在那几个外六行中咨询时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忍不住一阵肉疼,不过更多的是一阵无奈。

  柳青伸手将那件东西拿了起来,在手中掂了掂,笑了。

  只不过,笑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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