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沉默
三天，海提斯依旧没有等来自己生命中的皇后，只能带着不甘，登上了锦绣号。
为锦绣号送行的人并不多。
这也是海提斯有意无意中的决定。
锦绣号现在还停留乔托造船厂的专用码头上，孤零零的只有锦绣号一艘海船，更是杜绝了好事的比萨城邦民众的围观，事实上，绝大部分比萨城邦的居民都不知道，在这小半年时间里带给他们很多欢乐的海提斯三人组，在今天就要离开比萨城邦。
来送行的，只有比萨大公，美蒂奇家族的洛伦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走了海提斯的海船商人乔托，还有很让海提斯意外的来自阿尔扎克村的渔民们。
包括自愿留下的一百多儿童十字军在内，为海提斯送行的只不过几百人而已，这样的规模，别说和锦绣号在达尼斯大陆海船中的地位相比，就是和海提斯强大魔法师的身份都不相匹配。
而且三群人由于巨大的身份差异，站定的位置距离也很远，更让整个场面看起来惨淡至极。
“海提斯，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虽然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但是还处于达尼斯大陆传统意义上的冬天，你是造船师，自然知道冬天的地中海是什么样子，我还是建议你能够在两个月之后再出行，这样的话，你在航行中碰到恶劣天气的时间也会少一点……”
阿约姆紧紧拉着海提斯的手，不断地劝说着。
要说起这些送行的人来，除了阿尔扎克村的渔民，只有这位比萨城邦的首席造船师对海提斯最是情真意切。
阿约姆一边劝说，还时不时看看远方的天空，在那里灰蒙蒙的一片，即使没有什么航海经验的人也能够看出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谢谢你的好意，阿约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必须早一点开始我的旅程，即使暴风雨就在眼前，也不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海提斯轻轻拍了拍阿约姆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担心，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我亲爱的朋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那是我在智慧馆学习的心得，虽然碍于智慧馆传承的原因，我不能把所有有关造船的知识都留个你，但是我相信，我留下的东西，你也会喜欢……”
海提斯松开了这位颇有好感的技术狂人，走到了比萨大公面前。
“尊敬的阁下，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很清楚，因为我们的到来，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在此离别的时刻，我真诚地向您感谢……”
“哪里……尊敬的海提斯大师，你不但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更是让我们见识了一个真正天才造船师的疯狂和才华横溢，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们，您这艘新型的海船，肯定会给比萨城邦和乔托造船厂带来难以想象的影响力，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才对……另外，请放心，只要你需要，我会按照合同继续向你提供海船的……”
海提斯有和比萨大公随便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包括和海船商人简短的告别之后，走到了那些孩子面前。
孩子们神情复杂地看着海提斯，有对海提斯的不舍，有对未来的迷茫，更多的，是对海提斯真诚的感谢。
海提斯微微一笑，这已经是他在如此惨淡心境下能够做出来的最大努力了。
“小家伙们，我已经和美蒂奇家族的洛伦佐以及比萨大公谈好了，在我离开之后，他们会安排人，将你们每一个人引领到一个匠师身边，有的人会去学习雕刻，有人会学习裁缝的手艺，也有人继续留在造船厂……”
“我希望你们能够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别让你们的孩子再想你们一样受冻挨饿……”
海提斯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之中已经传出了压抑至极的抽泣声音，那是敏感的孩子，在这离别的气氛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面对着越来越多通红的双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水汽，在那一双双天真懵懂的双眼中氤氲而起，海提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海提斯故作轻松的一笑。
“好了，小家伙们，虽然你们没有在锦绣号上一切和我冒险，但是你们也都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在努力的时候，不要忘了我啊……”
海提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锦绣号，只留下一帮十来岁的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哭。
站立船头，海提斯稳定了一下情绪，高声大喝。
“卡尔！”
“到！”卡尔上前一步，“报告船长，所有物资已经准备就绪！”
“福斯特！”
“到！报告船长，所有水手已经准备就绪！”
“古特列夫！”
“到！报告船长，锦绣号护卫队全部准备就绪！”
“好！”
海提斯微微点头。
“我以锦绣号船长的身份，命令，！”
“是！”
锦绣号全体成员，齐声应和！
“挂帆……”
“左舷，满舵……”
“各就各位……”
锦绣号在乔托造船厂专用码头上，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缓缓向右摆动……
“轰！”
长长的船首斜桅杆，在毫无道理的情况下，狠狠撞在专用码头的望台上。
望台理所当然地轰然倒塌。
而锦绣号的船首斜桅杆，依旧挺立如旧！
锦绣号上一片惊呼，码头上所有目瞪口呆的人们，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锦绣号上海提斯气急败坏地咒骂。
“古特列夫，你个笨蛋，怎么回事！？”
“妈的，左右都分不清楚么！？你是怎么通过第一阶段训练的！？”
码头上所有人脑袋都嗡嗡的，直到锦绣号渐行渐远，很多人还没有缓过神来，码头上的离愁别绪，荡然无存！
乔托更是在望台倒塌的一瞬间，直接昏了过去。
所有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来同一种疑惑。
“海提斯，就带着这么一帮半吊子水手，开始了他的征程……”
锦绣号上一片嘈杂。
古特列夫在大声训斥刚刚出错的孩子，把那个叫做斯克斯的十三岁少年骂得眼泪直在眼圈里面打转。
福斯特带着几个小水手爬上了船首的斜桅杆，根据以富兰克林为首的维修组指点，一边仔细检查斜桅杆的损坏情况，一边把结果高声报告给富兰克林。
桑肯德临时客串了一把起锚手，和另外五个小水手一起，费尽力气利用绞盘将金属锚升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芬妮轰上了主桅杆的望台。
马里奥正在绞尽脑汁地记录航海图，海提斯只不过告诉他首航的目的地是那不勒斯，就完全不管锦绣号上的首任领航员了，只不过善于手持大盾站到所有团员之前的佣兵团长，很显然还没有进入自己在锦绣号的角色，正在嘈杂之中，对着航海图发愁。
清理甲板，调整风帆，固定索具……
除了美蒂奇家族提供给海提斯的三十名侍卫，完全被海提斯定位为锦绣号的武装力量之外，锦绣号上几乎所有人，都在为锦绣号的正式首航忙碌着。
这其中，以副船长卡尔最累。
作为最早跟随海提斯的一位，卡尔在原有锦绣号航行的过程中，就处于一个多面手的位置，不断帮着奸懒馋滑的海提斯操纵锦绣号，现在被海提斯正式任命为锦绣号的副船长，卡尔更是对航行过程中的一切问题，拥有责无旁贷地处理指责。
从船首到船尾，从船尾到船首，从左舷到右舷，从右舷到左舷，从艉楼望台到船舱的最底层，又从船舱最底层到甲板之上……锦绣号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副船长急匆匆间又不是优雅的身影。
不过，卡尔是真累了。
一百多名半吊子水手，操纵着性能绝对可以冠绝达尼斯大陆的锦绣号，竟然开出了传统商船慢悠悠的速度，甚至还比不过一艘最破战船的速度，这其中的千头万绪，让人想想就头疼！
“去他妈的……”
副船长很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长叹一声，倒身就躺在锦绣号的甲板上，毫不顾忌形象。
直视着阴沉沉的天空，卡尔感觉身边的嘈杂，在一瞬间离自己远去，不过他紧绷的神经还是难以放松下来。
这种天气……不会是暴风雨的前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之中，卡尔就赶紧想把它挥出去，但是就是挥之不去，即使他也想那些真神教的教徒一样，虔诚地祈求自己信奉的神灵，但是一切依旧是徒劳。
到了最后，卡尔又是颓然一声长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不过想到这里，卡尔突然在心中升起一股对海提斯的怨恨来。
这个海提斯，带着一帮半吊子水手开始首航也就算了，还执意把锦绣号首航的日子，定到这种暴风雨的前夕，最无耻的是，在锦绣号开始了它的首航之后，竟然不管不顾地赖在艉楼不出来，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锦绣号是多么需要它真正的主人来主持！？
尤其海提斯逃避他应尽职责的理由，更是让卡尔怨念深重。
深入了解一下洛伦佐赠送的首航礼物！
谁不知道这个首航礼物是个啥，刚才在运上船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小水手都看直了眼睛，要不是满脑袋震撼和惊艳，临时舵手斯特斯，也不可能左右不分地，让锦绣号撞塌了乔托造船厂专用码头的望台！
卡尔远远地望向锦绣号的艉楼，那里除了洛伦佐的礼物，就只有海提斯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大老爷们，卡尔一句低语，道出了锦绣号上所有男性成员的羡慕嫉妒恨：
“呸！累死你丫的……”
锦绣号艉楼船长室，场面根本没有吟游诗人想象中的那么香艳。
海提斯表情淡然，目光清澈地注视着，洛伦佐送给自己的首航礼物。
头戴珊瑚冠，一堆巴掌大小的贝壳护在胸前，“礼物”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遮挡的东西，最显眼的，是她小蛮腰之下的宽大鱼尾。
赫然是海提斯曾经远远得见的美人鱼公主！
以海提斯被老流氓提图斯培养出来的相当刁钻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美人鱼公主绝对是一位人间绝色！
上半身的曲线，即使达尼斯大陆上对自己身材最自傲的贵妇看到，也只留下自惭形秽的份儿，小蛮腰下面急剧变化的曲线，带来一种能够冲击心灵的视觉冲击，再加上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和珊瑚所彰显的地位，所有的一切综合到一起，完全能够激起所有男性心底之中最黑暗的扭曲欲-望！
“传说中，美人鱼是海神的女儿，是所有水手的保护神，希望这一位美人鱼公主，能够给锦绣号带来足够的幸运……”
这是洛伦佐赠送时候的话语，不过那时美蒂奇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脸上的猥琐，就差直接告诉海提斯“你要是能拥有一位海神老丈人，达尼斯大陆的所有海域，还不是任你平趟……”
当时的海提斯白眼一翻，收下礼物之后，再也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正牌小舅子，即使在和众人告别的时候，海提斯也没有多和他说上一句话。
先不说海神这位流传在水手口中的混沌历神灵是否真的存在，海提斯估计他要真的强-上了眼前的美人鱼公主，自己绝对不可能在达尼斯大陆海域中平趟，事实上，被愤怒的美人鱼族群趟平还差不多！
正如当初海提斯对比萨大公所说的一样美人鱼是水手的保护神不错，但是对于敢于亵渎美人鱼的水手，那个善良的族群，绝对会让那个水手，充分领会到亵渎了自己幸运的悲惨结果！
洛伦佐送来的，与其说是礼物，还不如说是麻烦！
稳了稳心神，海提斯开口：“会说大陆通用语么？”
美人鱼沉默，仿佛听不懂海提斯的话，还是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海提斯一声苦笑，看来想做好事，也不是那么简单。
“别装了，美人鱼是高等智慧族群，虽然你们天性决定了你们发展的很慢，但是我知道族群内部拥有你们自己的语言，同样，我也知道作为一个族群的公主，在接受教育的时候，肯定有一门大陆通用语，好像这也是你们这些族群贵族和普通美人鱼之间的区别吧……”
“你怎么知道！？”
美人鱼公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再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反倒是有一种择人欲噬的凶狠，海提斯估计，要不是她被禁魔铁链锁禁锢，现在肯定开始用水系魔法来招呼自己了。
“放松，请放松，美丽的美人鱼公主，我没有恶意……”
海提斯抬起双手，掌心冲着美人鱼公主，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至少没有使用武器伤害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