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来历(一)

  帮她伴奏的乐师站起来朝额娘一礼,说:“小人斗胆,想请问这位姨娘,小人可不可以把这首的词曲记下来,将来演奏?”

  惜桐心惊;这不可以,曲子可以弹,但是词句会流传下来,她不可以坏了方同志的未来,所以她不肯答应,便故意扭捏地向乐师细声说:“我额娘说这首词是她专为我阿玛所写,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她才会那么难堪……”

  “沁儿,在说什么,为何不大声说出来?”阿玛问。www.23us.com

  她装成很害怕的样子,躲到额娘身后;反正她已经把话传给乐师,再来是他的责任了。

  乐师笑呵呵跪地对阿玛说:“小姐刚才说,这首词是她额娘专为老爷所写,不愿意公开,所以不便给小人演奏,但曲子倒是可以。”

  阿玛再看头低得不能再低的额娘,眼睛尽是温情蜜意:“那就这样吧。”

  “谢老爷!”乐师磕头离去。

  “来,沁儿上前,阿玛有赏!”

  她拉着额娘的手,才肯上前。只见阿玛从他的怀里,拿出一只白玉镯,向她招手;这白玉镯通体透亮晶莹,光泽圆润;最奇的是整只透白的玉镯里,竟然有一个颜色漂亮异常的紫色圆点,有化龙点睛之妙,使得人人一眼就知这玉镯十分名贵。

  可是惜桐却吓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上世戴在手上的玉镯,竟然在这世出现了?!

  “怎还不上来?让阿玛替你戴上。这是阿玛今天在皇宫里得到的赏赐,你实在唱得太好了,所以阿玛把它赏给你!”

  额娘把她往前推,她让阿玛拉起她僵硬的手,套上玉镯。玉镯太大了点,阿玛把它撸到她的手臂上。

  “怎还在发呆?还不谢谢阿玛的赏赐?”大奶奶发话了。

  她连忙跪下磕头:“谢……谢阿玛赏赐!”

  阿玛又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见,只像机械人一样被额娘牵回她们的座位。

  她撸下玉镯,痴痴地瞪视着它;没错!这个玉镯就是她上世戴的!可……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额娘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说了一句:“额娘,我没事……”

  她话还没说完,有一名侍女走到她们身边,在额娘耳旁说话;额娘脸色一变,又羞又怯地低头,指着她说:“那……我的女儿……”

  “姨娘放心,等一下就会有人来带小姐回房,您不用担心。”侍女说。

  侍女说完,脸色暧昧地看一眼惜桐,就转身离去。

  “额娘,她要做什么?”

  “没……没什么,待会儿……会有人带你回我们的房里,额娘今晚……”她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惜桐顿时明白:刚才的侍女是来通知额娘,今晚由她去侍阿玛的寝了。

  她的计谋成功了!

  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只因手上这枚玉镯出现得太离奇怪异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二百多年前?当时她第一次看到它时,那位卖玉的老先生说它是传世玉,意思就是说没有陪葬过,但她没想到这只玉镯的历史竟然如此悠久!

  少说有二三百年了吧?

  她记得这只玉镯是她在七年前,也就是重生前二年的除夕夜得到它。

  那一年的除夕夜,也和重生的那一个除夕一样,妹妹念桦和弟弟怀枫答应要回来和她吃年夜饭,只是她左等右等,等到九点钟他们还不回来,一气之下,她穿上外套到街上闲逛消气。

  后来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头痛欲裂,像是昨晚喝醉了一样,而且手上多出了这个玉镯;问了弟妹知不知道这个玉镯怎来的?他们都摇头说不知。

  “老姊,昨晚看见你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时,手上就戴了这个玉镯。”弟弟说。

  奇怪的是她并不记得自己喝了酒,但不管怎么说,这玉镯从此就戴在手上;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到它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再次瞧见它,它到底是什么来历?皇帝赏给阿玛的,那表示它价值不菲啊!那又怎会流落到自己手上?

  她就这样满腹心事地东猜西想这个玉镯的来历,直到寿宴结束。一名府上的仆妇向额娘福了一福,告退后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回小院落。

  嬷嬷发现额娘被留下来侍寝时,高兴得抹泪,直嚷着老天有眼,终于让额娘一圆心愿。她在心里叹气;在这样的时代,女人最大的保障竟然是要靠男人的垂怜而活;她决不这样做,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不依赖男人的施舍。

  嬷嬷把她送上床,她也真累了,闭上眼就睡着。

  这一睡,竟然做了个怪梦:

  她满腹怨气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寒风习习。街上的行人莫不行色匆匆,看样子就知他们赶着要回温暖的家,和家人团圆。在这一年一度、全家团聚的节庆日子里,谁不愿意回家享受亲情的温暖呢?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足足走了二个小时,才渐渐气消,静下心来踽踽独行。这时已近深夜,四处冷清;街上行人几近绝迹,连向来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也只剩一两辆车子呼啸而过。

  她信步走到街角,看到总是在那儿摆路边摊的老沈,那晚竟然也出来做生意。

  “沈叔,今晚怎还出来摆摊子?没回家过年?除夕夜会有客人吗?”她走到摊前拉把铁圆櫈坐下。

  “回哪家啊?老家早没人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不出来摆摊做生意,还真不知要做什么好。再说,你不就是客人吗?告诉你,我今晚生意不差,这城市里像我们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呢!”老沈笑嘻嘻地说。

  像我们这样的人?她自嘲地想,说得没错,她虽有二个弟妹,但简直和没有一样,她不是孤家寡人,是什么?

  “来碗打卤面吧,顺道切点小菜。”她说,自己没心情独自吃那些年菜,现在也真饿了,不如给老沈做点生意吧。

  “就来!”矮壮的老沈说着,开始忙碌。

  这时她看见──在正播着春晚节目的小电视机后头,也就是面摊旁边,竟然还有人在摆地摊。她伸长脖子看:一盏小油灯旁,一位老先生坐在小板櫈上看书,而他面前的地上摆放一个架起的长箱子,里头尽是一些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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