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四十五度望天
人生……总有一些情非得已或者是无奈的瞬间,你不得不苍凉地、用一种四十五度斜角望着天空,一遍又一遍细数着身躯上的创伤,一次次地蛋疼,比方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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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帮个忙呗。”我说。
“什么?”
“能不能别再笑了?”
“噗……”
“你得知道,这是暂时的,不会永远这样。”我悲痛地指出,“你看,这只是一层比较强力的纱布,它能防止我的颈部生不必要的动摇,这很正常,凯文。”
“我只是……”凯尔在旁边扭头望了我一眼,然后嘴角勾起,虽然用力咬着嘴唇,眼睛却已经眯了起来,像是随时随地要笑出来,又很用力地憋住。
“你最好习惯一下,这并不影响什么,只是原本我只要转头就可以看到你,现在我必须这样,”我转了整个上身面向他,“只是多转了个身体而已,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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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沙给我的脖子上安了个固定用的护颈——那块断木砸伤了我的肌肉,将那里的皮肤撕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总之我现在……暂时,只能用四十五度角仰望着任何东西。
而这件事情生在今天早上,我正站在藏宝海湾底层的小巷前,严肃地在考虑这几天生的事情,原本我信任歌洛卡,但是那个“死神女士”的称号和停尸间里搜出来的尸体上的器官让我开始动摇,或许我的直觉真的错了。假设这个结论成立,那么红冰盖草非但不是抑制疾病的良药,反而是个祸害。只是比起歌洛卡,我更怀疑贾斯丁的说辞的可信程度。
——“呐,弗雷,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
【这事先放一放,弗莱雅,那个……我建议你先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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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地方?挪什么地方?
我像一块盾牌一样直挺挺转过身体,忽然现我身后徒然出现了一排人墙,他们明明看起来十分健康,却像我一样用那种十分蛋疼的角度看着上面,并且指指戳戳,眼神诡异。我听到有些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上面有什么吗?”“不知道啊,那他们在看什么呢?”“唉,让你看你就看呗。”
我赶紧拉高斗篷,灰溜溜从人群中间逃了出来。而不幸的是,这一幕被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笑我笑到现在。
一个医护人员打我们身边经过,不悦地咳了一声,凯尔这才收敛起笑声、拉长了脸,作悲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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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踏进白色的小房子,我险些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重建医院的工作度快的吓人,不仅如此,这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多药品,也没有那么多新的床单。原本只有歌洛卡和图沙两个人忙碌的诊室,现在也有五个以上人高马大的护理人员进进出出,只是凭我这个前银色黎明后勤组副队长的经验来看,这几个人完全没有经过专门的医学训练——这场瘟疫爆以来,也有一些财迷心窍的人愿意接受照顾病人的工作,他们没有经过训练,而且要价还十分的高,不过病人家属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讽刺的是,在这些日子里,我所知道的保姆死亡率几乎有六成,赚来的钱自己都没用上。
歌洛卡的医院也变了。现在有了好设备、齐全的药品,还有医护人员,付不起钱的病人却全部被赶了出去,现在空荡荡的。按照贾斯丁主教的说法,这是要收取一些微薄的回报,圣光会记得每个人的给与。
科特还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打劫了马库斯,图沙说他的烧伤不算严重,不过也够他受了。这小鬼似乎从没这么安静过,他安分地呆在小隔间里,缩在床上抱着小狼,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塔塔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抚摸,咕噜了一声又把脑袋凑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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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在他身旁慢慢坐下,“想喝点水吗?”
科特摇了摇头,靠在一堆枕头里不说话,于是我解开他的袍子检查身上的青色斑点,他只是顺从地任我摆弄,不置一词。斑点有减退的趋势,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科特。以前嫌他碎碎念,现在真的话少了我倒不习惯了。
“想谈谈吗?”轻抚他的额头,却现他的皮肤意外的干涩,低烧持续的消耗着他的活力。
长长的睫毛在我的掌心里痒痒地跳动了一下,科特终于把头微微转向我的方向,或许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头一次开口说话,“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知道,就是……不想在这里。”
“没问题,我也不喜欢这里,科特。”我说,“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去洗手,你碰过我了。”他只是淡淡的指出,“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你……”我对他态度的骤然变冷感到了困惑,“我并不是敷衍,你确实………”确实是在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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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战士先生,真没想到你坐得住啊,”马库斯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我以为你会去看热闹。”
“怎么,有好玩的事情?”
“有,当然有,”马库斯手臂上夹着一份藏宝海湾时报和一本飘着油墨香的书,“今天是藏宝海湾对死刑犯的公开审判,也叫死囚狂欢节。”
“狂欢?”我不解,“很欢乐吗?”
“某些人会,”他把手里的报纸给我看,顺便揉了揉凯尔的头,“我听说你的兄弟在这里制造了一桩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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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用很大的篇幅刊登了系列文章:《奋战在对抗瘟疫的第一线——最富有的地精与中年谢顶啤酒肚主教之间不得不说的事情》。翻到第二版,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拼凑成整件事情的猜测,比如这篇:《黄金战争——藏在尸体中的惊天秘密》该撰稿人断言热砂企业的负责人、也就是藏宝海湾的大财主里维加兹和教会暗地里在做走私黄金的买卖,金子就藏在死尸中;甚至还有人声称这场瘟疫是由燃烧军团的奸细引起的,那些恶魔就混迹在人群中,不用些特殊手段是无法辨认的。
大致看了一下标题,我开始觉得这个海湾的闲人们在恐慌中憋得太久,以至于一丁点事情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其实报纸还算是低调内敛的,真真令我瞠目结舌的是那本刚刚印刷出来的书。
书很薄,似乎是刚刚写就,名字就够奇怪的:《爱上你的绿色》,我顺手翻了一页,很快就从心不在焉到开始皱眉,然后是瞪大眼睛凑近了一些,接着是嘴都张成o字形,最后是捂着嘴拼命保持严肃,但是脸上完全是满满的猥琐的笑容,憋也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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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以架空事实为基础、在无趣中现乐趣、在艰苦生活中寻找精神寄托、治愈心灵顺便陶冶情操的……小说。故事梗概是,一个穷酸潦倒的传教士碰到了一个从没看到过的绿皮肤的小矬子,然后他就带着这奇怪的生物旅行了,但是传教士现自从有了这个喳呼的生物相伴他很难再对姑娘产生兴趣,于是某个阴差阳错的机会,他们居然(吡————),后来小矬子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传教士很努力的修炼,终于成了大主教,但是他有个秘密,就是知道自己是个(吡————),再后来某个城市生了瘟疫,主教前去布道,竟然又遇见了当年的小矬子,于是是连续七页的(吡————)内容,最后他们努力挽救这城市病人的生命,终于双双染上了瘟疫,在临死前还(吡————)过。该故事开头平淡,**跌宕起伏,最终以狗血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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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憋得难受,想笑就笑吧,但我得声明这可不是我的兴趣,”马库斯无奈地拍着不停地捶床的我,“那个卖报的强烈推荐我看看的,这只是很多本其中之一。”
我已经猜到这是某个小道消息灵通的人士将生在小巷里的误会以很快的度传到了一个,不,是一群富有特别趣味的小说家耳朵里,并且赶在消极怠工的藏宝海湾报社售新闻的同时上市了。
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那句话——你们一定是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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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凯尔在一旁不明所以,“给我看看。”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看。”我赶紧把小书往怀里一揣,又转向马库斯,“你刚才说的公开审判,是什么?”
“文森特已经去看了。”他顿了顿,“简单的来说,就是哗众取宠,找点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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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之海教会门前的广场上有个使用频率不低的绞刑台。平时底层的居民昼伏夜出,但是在有人上绞架的那一天一定是人头攒动、各种不相干的人都会打破各自的生活习惯聚在一起。
大约在十几年前,当时的大主教提出了公开审判的想法,他认为真正无辜的人会受到圣光的庇佑,使其在遭到攻击的时候免于受到伤害。
于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绞刑台上便会举行一场“公开审判”,审判者会将一个判了死罪即将上绞架的人带上台来,对其拷打和折磨整整八个小时,如果这个人能够活下来,那么便免去他所有的罪责。所有的死囚都可以提出参加“公开审判”,但是真正活下来的几乎没有,就算有,拖了几个礼拜也死了,很多死囚更加愿意痛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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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个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还是会有人表示愿意参加,不管怎么说,死囚狂欢节看的人的确比绞刑多多了。”马库斯总结道。
“你倒是调查得很清楚,”我忽然想到个问题,“没想到藏宝海湾居然也会有法律,我一直以为他们只认识钱。”
“有钱人都怕死,我的老朋友,做生意嘛,都需要有一个表面上安稳的环境,在和经济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藏宝海湾的法律还是成立的。”马库斯解释道,“为了表明法律的公正性,教会会参与执法,比如,定罪、行刑,这些又要经过教会的许可。”
“明白勒。”
“你明白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兄弟的那句话惹了多大的祸?据我的调查,在重建医院的那两天里,贾斯丁主教和里维加兹这两人几乎没敢在一起出现过。”
“噗……”我想起那本小书又开始想笑。
“笑,我看你被杀手找上门还有没有心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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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并没有上门,来的却是一个人类刺客。
文森特走进来啥都没说,甩手将一样东西扔向我,那东西带着一串蓝光落到我手里,冰凉的,虽然小却很有分量——一挂蓝宝石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