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天下无贼?
“我想打包那个蛋糕。.”凯尔在弗雷替他披上外套的时候小声咕哝。
“是的,主人。”弗雷平静地应着,这句话他说得太顺嘴,甚至等到他说完了大脑才意识到这一点。
不,不能这样,这会勾起凯尔的记忆。弗雷说得最多的就是那句话,无论是衣食住行的小事情还是需要对换衣服的秘密行动,亦或是千军万马的鏖战中——是的,主人。他一直在这么说。
不,这么说也不对,凯尔怎么可能专心听他讲话?在那个光芒万丈的王子身后,他只是桌角上的尘埃。
所以,没关系的,一定没关系的。弗雷把那些思绪强压下去,他看见自己攥着外套的手,有一瞬间一个真实得可怕的幻觉占据了他,那双手正浸在水池里,浅浅的水池底部满是各种各样的钱币,而他的人则站在喷水池旁边,紫红色的晚霞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水面上,被涟漪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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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
他回过神来,现自己的手腕正被凯尔抓着,而自己身体的重量有一半都靠在他身上,只要凯尔退后一步他就会倒下去。
“我没事。”星术师用力控制着软的双腿,用自己的力气站稳了身子。
“如果你也被感染了,我就要换掉你,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装病。”所谓隔墙有耳,这场戏还没完,尽管双眼中满是焦虑和不安,但凯尔必须演下去。弗雷明白这一点,但是一阵晕眩将他区分现实和回忆的壁垒轻易击碎,那句话还是像一根又长又尖锐的针穿透了他坚硬的护甲——我要换掉你。
“不!”他低吼着,忽然恐惧地从凯尔那里抽回自己的手,等情绪稍稍平复才接着说,“不,主人,不要这么做,请你…不要…,我家里还有生病的妻子和母亲要照顾,孩子们也要吃饭,我不能被解雇……”
“行了,要不是你还有点力气可以当保镖,我父亲早就把你踢出大门了,回家!”凯尔轻蔑地将衣服从弗雷手里抽走,快步走出了包间往大厅走去,他没有再去观察弗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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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客人,很抱歉这里不能通过。”两个地精站在狭窄的楼梯口,堵着愤怒的人群,他们身后还站着两个身材庞大的食人魔,“大厅里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为了您的健康,所有的人都不能通过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凯尔警觉地颦眉,“难道这里只有这一条出门的路吗?”
“偏偏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
“这并不是意外。”凯尔没有加入愤怒的人群,只是默默退后,快步往包厢的方向走了回去。在他们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个端着盘子的侍者似乎是“凑巧”走到了我们身边。
“楼下死了个人,”文森特小声说,“是患者,突然就口吐白沫死了。现在楼下正在消毒,可能需要密封六小时才行。”
当加百利和侍者们出面向赌客们致歉,并且安排当晚住宿的房间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结束了谈话——她认为下次谈话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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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就住吧。如果说藏宝海湾还有什么消毒最勤快的地方,一个是医院,还有一个就是这里了。”弗雷将凯尔的外套挂到架子上,然后把舒服地趴在豪华的大床上懒得动弹的法师拎到浴室去洗澡。
加百利根据卡上的号码安排我们住进了贵宾区的豪华套间,按照她的说法,“这个是多格兰先生来的时候使用的房间,一直没什么别的人用过。”
很显然,多格兰一定不会喜欢这种人类风格浓重的房间的。
不一会,门扇被敲响了,侍者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文森特将毛巾搭在手上,像模像样的给房间里的水瓶里倒上清水。
弗雷上前看了走廊几眼,很快关上门,“小费?”
“金子总是受欢迎的,”文森特抿嘴一笑,一身白衬衫和黑领结的打扮显得非常讨人喜欢,我断定他要是混迹于贵妇云集的宴会上,一定会有颇丰的小费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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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的这位不简单。”弗雷端起水杯,对着刺客调侃。
“的确不简单,但是我对她可没那个意思,姑且称之为警觉更合适。”文森特老实承认了,“加百利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一张薪水的清单上,但是无论事件大小她都有经手,地位绝对不低。”
“话说回来,你还没找到猎物?”
“没有,我对这里很失望,”文森特抬眼看着弗雷,“或许你有什么建议?”
“不能称之为建议,我好像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只不过很难到手罢了。”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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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藏宝海湾并不是来玩的,而是要追回一样遗物。我们并不知道这件遗物是什么,但是它必须是具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并且是亮晶晶的东西……像是珠宝。”
“谁的遗物?”
“这张卡片的主人,多格兰。”弗雷拿出贵宾卡放到桌上,“姑且就从他的人脉网开始查起,我们和加百利见面的时候你就藏在房间里吧?关于这个女人,你有什么感想?”
“我认为她认识多格兰,刚才凯文只是提到‘兽人’,而她的反应是‘多格兰’。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还不好说,但是她很重视他……至少现在是的。”
“跟我想的一样,”弗雷点头赞同,“尽管她说的谎话比真话多得多,但还是不难看出这一点。或许就是她拿走了这样东西。”
“说实话,你们的会面就像是谎言的混战,”文森特笑着指出,“那么你觉得加百利拿走了什么呢?”
“她的蓝宝石吊坠,无论在台上台下她都没取下来过,我想确认一下。”
“我相信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给你,所以你正需要我帮你问她‘借来’看看?”
“如果她很难缠,……不要勉强,文森特,我不希望你受伤。”弗雷欣赏地看着人类刺客,同时也为提出这样危险的任务有些愧疚。
“看吧,说不定这次就可以完成马库斯的作业呢?”文森特轻快地走向门口,临出门之前还不忘优雅地鞠了一躬,“祝您们在这里玩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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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他会照顾自己的。”凯尔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见弗雷在人类刺客走出去以后就一直紧锁着眉,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我倒不担心那孩子的武技……只是这个举动可能太鲁莽了一些。”弗雷拍松床上的枕头搬到沙上,“现在问题并不仅仅停留在科特的任务上了,找到红冰盖草生长的地方才是更重要的,我担心太早打草惊蛇。我觉得……”
“多格兰死于谋杀。”凯尔接口,他坐了下来,难以掩饰脸上的疲倦。
“你果然知道我要说什么。”笑意无法抑制地爬上他的嘴角,“红冰盖草的秘密若是被公开,瞬间就可以被炒到天价,如果再垄断了市场,那就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它不光掌握着经济,甚至还支配着人们的生命。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多格兰的性命又算什么?”
“但是杀了他就套不出答案了不是吗?”凯尔挑了挑眉,“一个可以打探到红冰盖草的存在的人会那么傻吗?”
“要么这家伙是个冲动的蠢货,要么他已经得到了草药生长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知道好过两个人。”
凯尔接过弗雷递过去的牛奶,人已经钻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你想到什么了?”
“或许凶手根本不知道红冰盖草的存在?”凯尔叹了口气,“毕竟什么都有可能生,这世界上也有为了走路时踩到了脚就拔出武器的人。”
“那么……我们就等着加百利小姐的反应来告诉我们。”弗雷拿走喝空了的杯子站起身来,“早点睡吧,你今天也累了。”
疲倦在凯尔的眼睛里挥散不去,他缩在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很快闭上了眼睛。
弗雷一直听着,等到他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均匀绵长时才站起来,皮甲软靴以几乎无声的步伐在房间里走动着,检查每一处可能藏有窥视角度或者其他任何可疑物品的地方,他不想吵醒熟睡中的那个人,任何东西都是轻拿轻放。
【你觉得赌场的人今晚会有行动吗?】
——“如果是我,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