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骑兵的争锋(上)
止住笑声的阿鲁卡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朱自明,又偏头看向远处的邱信,一抹狞笑自其脸上浮现了出来,然后双脚一踏,身体就如同箭矢,向着邱信这边飞掠而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蹄声,但阿鲁卡面对猎物的兴奋让他直接忽略了身边的一切,只以为是胡蒙的骑兵已经开始向着这边发起了冲锋,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拿下东城门已经只是顺手而为的事情了。
鬼魅般的身法让对面的燕军士兵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轨迹,每一个被他从身边掠过的士兵,毫无例外地在脖子上都留下了一抹刀痕,然后在惶恐且痛苦的表情中,缓缓倒下。
和之前面对朱自明一样,阿鲁卡显然没有速战速决的打算,他喜欢这种虐杀之前的故作仁慈,甚至“情到深处”,还会偶尔落下几滴同情的眼泪,让自己显得更加善良。
眼见阿鲁卡冲来,邱信知道已经无法再避,拔剑怒吼一声,颇有老而弥坚的气势,只是在向前跨出两步的时候,胸口就被阿鲁卡带着极武之力的右脚踢中。
“咔咔”胸骨断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邱信的身体应声倒飞而出数丈,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手上长剑也脱落在远处,环顾四周,原本十多名亲卫竟再无一人站立着。
“咳…”邱信一声咳嗽,有鲜血自口中渗出,竟夹杂着内脏的碎末,艰难地坐起身来,不理会几步之外的阿鲁卡如何戏谑与嘲笑,竟闭上眼来,大有豁然舍命,任其予夺的样子。
阿鲁卡还是和对待朱自明一样,对着邱信展示着自己的仁慈和通情道理,但无论他如何声情并茂,回答他的只有邱信的闭目养神,起初阿鲁卡还有耐心调笑一二,但渐渐地便成了声色俱厉,暴跳如雷。
恼羞成怒的阿鲁卡也不打算再对邱信继续表演,虽然这让他非常地不甘和愤怒,但已经没时间让他再去游戏,因为城墙上的胡蒙兵突然渐渐变少了起来,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极武修行者,将自己带来的人杀得节节败退,目测之下,短短数息时间,已有七八人命丧其手。
阿鲁卡眼中戾气骤然凝聚,手中弯刀一闪,向着邱信的头颅划去!至少这颗头颅也能换来不少功劳。
“叮!”斩下的弯刀在邱信的脖子边上停住,只见一把柳叶长刀挡在了锋利的刀刃前面,邱信头上的一缕白发顺着刀身缓缓落下。
阿鲁卡眉头一挑,他倒很好奇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前来寻死,然而待他抬头看去时,却忍不住心下一跳,因为眼前这人身上的极武气息十分浓厚,阿鲁卡自问,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遇到对手了!”阿鲁卡心中不由的有些慌乱起来,脸上却表现得轻松无比,眼神四下扫动,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但来人显然也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挡住他弯刀的那把柳叶长刀顺势挑起,一股让阿鲁卡无法抗衡的极武之力,瞬间从刀身传递到他的手臂上,高高后扬的右手在震痛之下,虎口微微一松,手中的那把弯刀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身形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目露惊惧之色的阿鲁卡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故作镇定,眼前这名燕将的极武修为,已经到了让阿鲁卡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嘿…”那燕将冷声一笑,
朝着阿鲁卡缓步走来,而阿鲁卡则有些惶恐地连连后退,“跳梁小丑而已,也敢在此耀武扬威?”
让人始料不及的一幕,却在此时上演,只见阿鲁卡“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面前的燕将磕头如捣蒜,同时用着他蹩脚的燕国话说道:“将军饶命,在下其实也是燕人,当初只因形势所迫,才投了胡蒙,如今痛定思痛,决心弃暗投明,投入将军麾下以效死命。”
“呵…”燕无忌被眼前这人的无耻差点气乐了,沉吟半晌道:“单凭你一面之词,我岂能信你,这样吧,我先将你捆住,等胡蒙兵退了,咱们再细细商议如何?”
“好好好,合该如此!合该如此!”阿鲁卡心中暗笑,只要脱离了眼前这人的视线,区区捆绑岂能难得住一名极武修行者,到那时再想办法离开,几乎易如反掌。
燕无忌招了招手,两名燕军士兵迅速上前,用一个拇指粗细的麻绳将阿鲁卡捆了个结实,等捆完之后,燕无忌对着阿鲁卡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阿鲁卡上前来。
阿鲁卡讨好地笑了笑,虽然身上被捆了个结实,但双脚依然自由,快步跑到燕无忌面前,弯腰仰视,等待着燕无忌的吩咐。
燕无忌将头缓缓靠近阿鲁卡的耳边,冷声道:“你真让人恶心!”
阿鲁卡心中一惊,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手脚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惨叫出声,那是燕无忌挑断了手筋脚筋的结果,汩汩鲜血从四肢流淌而出。
不再去管躺在地上哀声哭嚎的阿鲁卡,因为手脚筋断裂后,就算是极武修行者,也是休想再动分毫。
燕无忌吩咐那两名士兵将其丢入牢狱之后,这才来到邱信身边,只是此时的邱信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左胸明显的凹陷已经向燕无忌说明了一切。
燕无忌浑身突然轻轻一颤,双膝缓缓曲跪在了邱信面前,在三个响亮的响头之后,才哽咽道:“营帅,无忌回来晚了!”
邱信伸手微微摇了摇头,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安慰道:“走之前能看到你带着援军赶来,我便再无遗憾了,往后的路,恕老夫失陪了!”
燕无忌再次对着邱信磕下三个响头,虽然想要陪着邱信走完最后一程,但还是匆匆起身往城门口赶去,因为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邱信则一直坐在那里,目视着渐渐远去的燕无忌,眼中有欣慰,又带着遗憾,直到所有的神采都全部消散。
东城门外此时已经杀成一片,张二虎带着五千骁骑营在胡蒙的乱军之中横冲直撞数个来回,已经完全抛弃战马的胡蒙士兵因为此前正在攻城作战,所以一时组织还不起来任何有效的对抗,被这五千骁骑营杀得人仰马翻。
就在众人兴致勃勃还要打算再冲一波的时候,歇马镇的东城门却在这时缓缓打开,张二虎见状一声将令:“五骑入城!”
因为燕军中的骑兵部队与其他兵种相比,较为特殊,所以常用“骑”来代表一个千人队编制,所以此时张二虎口中的“五骑”,就是指骁骑营的第五骑兵千人队。
说完提枪跨马,再次对着城下的乱军发起冲锋,另有一支千人骑兵则从东门缓缓入城。
此时胡蒙大营内,特木贴尔看着眼前的这个战局气到牙齿咬得咕咕作响,对着身后
两名千夫长模样的胡蒙将领怒吼道:“这支骑兵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我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两名千夫长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特木贴尔一眼,其中一名身形稍胖的人答道:“我…我们…派出去的斥候,都被悄悄地灭掉了,所…所以无人回报。”
“对对对对对对对”另一人脑袋点得就如同啄米的小鸡。
特木贴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拇指缓缓在刀柄上来回抚摸着,吓得那两名千夫长瞬间跪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重重地磕着头,就算额头上已经乌青也毫无停歇的打算。
口中苦苦哀求着特木贴尔,乞求对方可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而一旁身为贴木贴尔心腹的汉赞却有些讥讽的看着这两人,眼神已经如同看死人一般,要知道特木贴尔用拇指抚摸刀柄,那就是真的动了杀心,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显然这两人也明白特木贴尔的这个习惯,所以才会突然跪下哀嚎起来,但是他们的乞求并没有带来任何效果,特木贴尔却将目光投回了营外的战场上。
挥了挥手,几名冷血的刀盾手便大步走了上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在两人依然不停的哭喊和乞求声中,两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过,两颗硕大的人头便如西瓜一般,滚落在地。
“骑兵还没就绪吗?”声音冷得如同冰雪,汉赞身旁的一名胡蒙将领立刻答道:“禀大都统,已经就绪。”
“那还等什么,等那些燕人全都进城吗?”
“是…是”那将领飞快跑向营地后方,片刻之后,只听一阵人吼马嘶,一队队军容整齐的胡蒙骑兵便从各个营寨内缓缓踏出,在大营之前组成了一道钢铁洪流,就算远在歇马镇墙头的燕军士兵见到,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为那些还在城外盘桓的燕军骑兵暗捏着一把汗。
特木贴尔缓缓一笑,直到这时,他的心里才有了安心的感觉,胡蒙铁骑从来都是胡蒙人的骄傲,也只有他们,才能让之前备受打击的胡蒙大军有了再次振作的勇气。
“汉赞,可别让本帅失望啊!”特木贴尔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心腹爱将,而后者微微一礼,便骑上早已备在一旁的胡蒙骏马,冲出了大营。
张二虎一眼望见胡蒙大营前已经集结完毕的胡蒙铁骑,心中一凛,暗道不好,眼下还有两千骑兵在城外,而之前的三骑也才刚刚开始入城。
心中一横,大声吼道:“二骑听令,你们结阵于此,若一骑还顶得住,你们便伺机入城,若一骑拼光了,你们就接着拼,直到三骑全部入城,关上城门为止。”
“得令!”二骑千总位于张二虎身后,听见营帅下令,虽然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大声应了下来。
然后张二虎有些绝然地扫时了一眼身后的一骑士兵,“一骑的将士们,我等报效家国的时候到了,催动你们的战马,握紧手中的长枪,随我……冲!杀!”
一阵滔天的杀声伴随着震天动地的马蹄声,面对数百丈之外的胡蒙铁骑凶猛地冲了过去。
而胡蒙这边,在阵前傲然凝视的汉赞也冷笑一声,举起手中马刀,有力地向前一挥,滚滚铁蹄如洪流一般对着来势汹汹的燕国骑兵,悍不畏死地发起了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