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可列
时近五月,中原大地的气候已经完全退去了冬衣,丝丝碧涛,璀璨繁花,莺莺柳鸣,清沫淡香,春意笼罩下的燕京,一片盎然的生机。
今日的安平君府比往昔热闹了不少,平日里如同金丝雀一样的燕长风今日终于在皇兄燕书以的帮助下获得了一次外出踏春的机会,得到准许的燕长风当即带着两个侍女便一路杀出了宫门。
直到路过一个路边摊,随行的一名侍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口袋,然后望向另外一名侍女,那名侍女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主子,咱们没带钱。”
“没…钱…啊”燕长风看着摊位上摆着的小食儿抿了抿嘴,嘴角突然扯出了一丝诡异的弧线,然后无所谓地一摆手道:“那我们就去吃大户!”
轻车熟路地往安平君府走了去。
府上的守卫大多见过,虽说燕长风不常私自出宫,但安平君府却是一年要来许多趟,见着长公主,值勤的守卫很有默契地行了礼,便目不斜视的继续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站住,什么人?”
就在燕长风刚刚踏入府门,一行身着胡蒙服饰的人也行至府门外,被执勤的卫兵拦了下来,进门的燕长风被这一声轻喝勾起了好奇心,不免回头看了看,见得只是几个身材魁梧的胡蒙人,便回头继续向府宅内院行去。
为首的胡蒙身材挺拔,脸廓棱角分明,神态之间却少了些胡蒙人的粗犷,反而多了一些中原人的文雅,许是还不太习惯燕京的气候,所以一身冬季的胡服让他和随从的几人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一双精光迸射的双眼在片刻的失神后,急忙用自己不太熟练地汉语对面前这位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守卫歉意道:
“实在抱歉,这位小哥,本人胡蒙王子可列,与尊贵的安平君相约今日来府上拜会,还望这位小哥帮忙通报一声。”
见来人亮出了身份,且道出了来意,守卫的态度也变得有礼道:
“王子见谅,小人刚才莽撞了,请王子稍等,我这就前去通知我家老爷。”
见守卫离去,可列踌躇半响,又来到另外一名守卫身边,那守卫见可列似乎有事想对自己说,这名守卫主动行礼道:
“王子可还有事?”
可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出口问道:
“刚先我们一步进去的那三位女子可是府上之人?”
守卫笑了笑,原来是对我大燕的长公主动了心思,心中不无鄙夷:“你胡蒙人也敢对我大燕公主动歪心思,莫说我家公主瞧不瞧得上你,就算瞧得上,以我大燕与胡蒙一直以来的紧张局势,想都不要想。”
但表面却一本正经地回道:“那位是我大燕的长公主殿下,想必今天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吧。”
可列听见守卫如此说,心中有些欣喜,还有一些忐忑,欣喜的是对方既是燕国长公主,而且看年纪也正好是待字闺中的双十年华,若自己向燕国提出联姻请求,用联姻来稳固双方的友好通商关系,以此将可以避免很多纷争,自认为燕国方面应该会认真考虑的。
但忐忑的是,燕长风出现在这里,看守卫的态度,好像她还是这里的常客,而且都是来找安平君府的公子,若这二人情愫已生,自己就只能将此时的心思深埋腹中了,毕竟胡蒙与燕国的贸易能否打通,安平君在这里面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想到此处,还有些不甘心的可列决定找机会向知情者打探一二,若真如自己所料,便就此作罢,若还有机会,那自己也是一定要争取的,想到此处,可列轻轻送了一口气,回过了神来,恰巧前去通报的守卫正
一路引着一身身着华贵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往门口而来。
虽没有见过,但可列从此人的气度可衣着便一眼断定,向着自己走来之人便是燕国当今最高权力的掌控者,至于小皇帝,那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象征而已,自从来到燕国以后,细心的可列早就发现了燕国政治里的这些猫腻,而且这也是他耗费数月,通过各种渠道也一定要拜会安平君的原因。
示意随行几人留在门外,可列大步向前,往安平君的方向迎去,在距离安平君还有数步时停了下来,行礼道:
“尊敬的安平君,您的大名就如同雄鹰的长鸣,早已传遍了草原的各个角落,今日可列有幸,能亲眼一睹大人的尊容,已然不枉此生啦。”
锦然赶忙上前扶平弯腰行礼的可列,笑道:“殿下快快请起,如此大礼,锦然可受不起,殿下大驾,使我府上蓬荜生辉,请恕锦然招待不周,怠慢了殿下。”
“殿下快快里边请,另外几位贵客自会有人好生接待。”简短的客套后,锦然便引着可列往后院主客厅而去,可列的几位随从在另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带领下往偏房的客厅而去。
“殿下初来燕京,想必还不太熟悉这燕京的气候,这四五月份的燕京已经在渐渐进入夏季了,所以此时身着一件单衣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安平君所说极是,初来燕京,也不知道气温变化如此之大,前两日都还天寒地冻,转眼却又炎热似火,仆役们都没能来得及去置办一身得体的薄衫,便将就着这么一身,在屋内还好,走在外面就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十分难受。”
锦然呵呵笑道:“鄙府刚制成一批这时节的衣物,我看殿下似也酷热难忍,若殿下不嫌弃,便去挑一身合适的换上,这些衣物都是燕京洛衣坊的上品。”
可列愣了半饷,道:“曾闻中原古有君子贻琴,英雄赠刀,今有安平君厚爱,得赠夏衫,唯清平乐世,方能有此厚情,愿大燕与我胡蒙能永结睦邻,如此,安平君此礼虽不贵重,却是厚礼,可列再次替我胡蒙子民谢过安平君。”
“殿下实在抬举了,请随侍从去沐浴更衣吧。”
可列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厢房,简单地用清水洗过之后,便换上了锦然赠予的衣物,清爽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心中寻思着:
“以安平君今日的待客态度,倒能将他对开放两国通商的态度窥得一二,至少就目前看来,他应该不会反对这个提议,那么这对于自己此行的
目的来说,基本上已经成功一半了,至于他派人监视自己的事,反正自己也没暗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无所谓了。”
洒脱一笑,这长衫还挺合身的,顺便感叹一句盯梢的那位不做裁缝真是可惜,前后也就片刻时间,回到客厅的可列与锦然就如同忘年好友一般交谈了起来,时不时传出的笑声,说明里面的人谈得很愉快。
……
且说这边,长风自进了府后,便直奔锦鸿的住处,不曾想却扑了个空,这让长风多少有些郁闷:“那家伙蹦哪去了?”
“噗……”又是一声落水后的高音,锦鸿郁闷地甩了甩头上的水,懒懒地往后一仰,以一种仰泳的姿势浮在了水面上,一动不动,远远看去犹如睡着了一般,此处是安平君府后花园中的一处小湖泊,在锦鸿师从孔文生开始学习功法之后,这里便成了他一个人的乐园,平时没有他的允许,是不能进入的,奇怪的是,对于锦鸿的这个要求,他老爹锦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议,而且还在点头的同时向他投来了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搞得锦鸿差点怀
疑自己老爹是不是背着自己老娘做过些什么。
话说回来,自从锦鸿得孔文生教授了聂云逐月之后,便日夜不辍地领悟和练习,但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参透这个功法的要领,以至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成为落汤鸡了。
宁静很快就被远处钟鸣打破,这是锦鸿给此处的看护者定的规矩,若是有人有急事寻他到此处,便以钟鸣告知,锦鸿双手轻拍水面,撑出圈圈涟漪,身体却在同时面向天空直立而起,随即只见其脚下砰然爆发,水浪犹如在地面用力奔跑而激起的沙土般,伴随着一道身影疾掠而过,在湖面留下了波纹点点。
老远便见到负责守卫的仆役围着三名女子,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其中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还在满脸怒气地说着什么,而被她训斥的仆役们则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在这名侍女身后则坐着一名气质文雅的女子,虽然此时的她脸上也挂着一丝愤闷,但也难掩其惊鸿一瞥间的绝艳。
“长……”
一声长风即将呼出,锦鸿赶忙改口叫道:“三姐”
“好你个锦大公子,我家主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专程来寻你,你倒好,竞对我家主子闭门不见!”
先前那名对着仆役们唠叨个不停的侍女余光率先瞥见了正在奔来的人,既然正主来了,那再对着面前这些小鱼小虾也没意思,索性放过了他们,调转枪头对着来人就是一通扫射,搞得奔跑中的锦鸿直接愣在了原地。
见此景象,原本有些怨色的长风”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见到傻愣愣的锦鸿,自己就会觉得很开心,他的装傻充愣虽然自己明知那是他故意为之,来逗自己开心,但自己却也从来没有对他吝啬过自己的笑容,小时候偶像一样的二哥燕无忌,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过他了。
脸上微微有些发热,长风将一些自认为不可能的想法迅速扼杀在了萌芽状态,稳了稳心神,拿出了作为姐姐该有的气势,对着锦鸿勾了勾手指。
“香儿妹妹”锦鸿讨好地对着那侍女傻笑着,对香儿颇为傲娇的态度也不生气,又转过身去对着长风身后的另一名侍女招呼道:“灵儿妹妹。”
唤作灵儿的侍女显然比香儿知书达礼一些,见锦鸿与自己打招呼,赶忙矮身还礼道:“见过锦公子。”
这才直面着长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三姐亲临,小鸿子未曾远迎,实在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嗯……”长风非常受用的点了点头,但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万死就算了,死一次如何?”长风盈满杀气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狡黠。
“没必要这么狠吧?”
长风不耐地哼了一声,就喜欢看锦鸿吃瘪的样子:“我今天好不容易向母后告了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看你,怎样?我这做姐姐的够意思吧?哪曾想急急忙忙跑出了宫,想见某些人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锦鸿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眼长风身后的灵儿,再见到眼前长风故作轻松的姿态,差点一口笑出声来的他哪还能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却也不点破,接着长风的话茬:“那是自然,三姐对咱的好,天地可鉴。”
“嗯,懂事儿!”长风满意地转过身去,先前的郁闷随着此时迈出的步子一扫而空,接着道:
“咱们去同安坊逛逛,为了表示你谢罪的诚意,就给你个机会承包了这次所有的花销吧!”
脚下一个踉跄,锦鸿赶忙回头给跟在身后的仆人使了个眼色,拿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