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元清、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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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无产阶级的革命倾向最为高涨,一无所有的流民同样富有反抗精神。

  土豪恶霸、官差衙役、工厂厂主的数重欺压不说,工厂还每当在“包谷清风(歉收),价值大贵的时候歇厂停工。过的连牛马生活都不如的雇工们,要不时受到失业的威胁,生活极不稳定,生命毫无保障。

  每遇到这种情况,山穷水尽的流民们就经常自地组织起来进行‘斗争’。他们或“盈千累百”地去“吃大户”,强迫地主豪绅和厂主们供给吃食;或拿起武器,强夺地主、富商的粮食、财物进行平分;也有公开聚众起事,袭击场镇,劫掠富商大贾,抗拒官兵追捕的。

  “小则拒捕抗官,大者揭竿‘谋逆’,甚至是碁布要害地带,公然为犄角之势。就比如襄阳姚师傅的儿子姚学文,他就是带的一伙人在郧阳路打烧。”张直昭说起最后一句时,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羡慕之情,那样来银子多快啊,还有利于传教!

  梁纲没注意到张直昭那点羡慕的表情,“打烧”,应该就是烧抢劫掠吧?土匪行事。他倒很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张直昭口中的‘姚师傅’。“莫非就是姚之福?如果真是的话,那就是说在未起事之前他手中就握着了一支武力。怪不得在襄阳义军中他仅排在王聪儿之后呢!”

  “郧阳府局势混乱,各县皆有团练,相比襄阳等地军权就要重上许多。何世光虽仅是一守备,可屯驻郧西,手下兵丁七八百人,我们的人根本就靠不进去……”

  梁纲明白的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何世光倒真有些棘手了,甚至比起从三品的邱元来说更难办。他邱元虽是从三品顶戴的襄阳道,可他毕竟是文官,文武不相途,自己也没做到巡抚一样的地位,手下直接有几营的巡标在,他护身的力量反倒要弱于何世光这个小五品的守备。(道员(道台、道尹)相当于现在的副省长级别,为从三品或正四品官员。襄阳为湖北重镇,所以就是从三品了。)

  “不过再难做也要做下。”就在张直昭说话的这些时间中,梁纲心里已经是拿定了主意。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乾嘉之交的这个年代,一无所靠,虽理想高远却是无根浮萍,不说风吹即倒,也是举目茫然。倒是不如趁眼下这个机会“好好结识”一下张汉潮,有这个天大的人情在,不管大起义之前的这三年时间,还是大起义之后的义军活动时期,自己都会大有好处的。

  而至于刺杀邱元、何世光二人的难度,他虽然感觉不容易却还真没放在心上,在心头不过是一掠而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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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北门,汉江之南畔。

  远远地码头处,停泊下了一只从武昌府划过来的小船。靠上岸边,船老大对舱里坐着的一主一仆说道:“先生,船到襄阳城了,按您的吩咐今儿就停在这里,明个一早开船。现在天色还早,先生是否立刻就上岸散心?”

  舱中一位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闻声点点头,放下手中书卷,随即走出舱外,踏过跳板上了码头岸上,那位仆人在后面紧紧跟着。

  走在前面的主人年纪约在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身形峭立,赤着头,前额光亮光亮,上面有着几道深刻的皱纹。脸国字型,一双浓眉,明亮的眼睛清澄如水,似乎能看透世间的一切,鼻直方正,口阔端方,下颚一把长长的胡须,浓密而稍呈黄色,被江风吹起,飘拂在胸前。

  他身着一件青色的粗布长袍,腰间系着一根布带,脚穿粗袜麻鞋,形象清贫。可步履间缓慢稳重,沿着青石磴拾级而上,给人一种飒飒大气之风。此人正是襄樊大家陈诗,前武昌江汉书院主讲。

  陈诗,襄阳府城人氏,字德言,乾隆四十三年进士,曾任工部主事。此人虽正值壮年,可著述却甚丰,已达二十余种,是文名楚地的学问大家。

  为官三年,陈诗便挂职归乡,先授课于襄阳本府的荆南书院,然乾隆四十九年,襄阳守道陈大文重修“荆南书院”,增讲堂三楹,旁舍二十余间。分东壁、西园两院,斋房二十四间。其南寿岂堂十四间为课试之所……改名“鹿门书院”。期间休课,陈诗便被武昌江汉书院所聘,任其书院主讲至今。

  “哈哈哈,德言,德言,为兄在此,为兄在此……”码头平台上,李元清望着缓步上来的陈诗哈哈大笑,高声叫起。

  陈诗抬头看到斜上方立着的李元清,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暖心的笑,“元清大哥,久违了。”

  李元清是襄阳城中的大米商,陈诗是挂职归乡的大学者,二人虽都是‘功成名就,业中翘楚’,可地位、行业相差的太大,本来是牵扯不上太多关系的,但现实却是如此奇妙,偏偏二人是一对至交密友。

  早在少年时期,陈家就毗邻李府居住。李元清的父亲那一辈从随州迁到襄阳,初来驾到加之门风熏陶,所以虽然走的是商路,却是与人友善,周边四邻长受其接济。

  陈诗年幼丧父,只有他母亲一人将他和其妹妹拉扯长大,生活境遇相当困苦,错非是得到了李府的接济,否则真有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少年时期,李元清读书平常,陈诗却是显露出了非凡的资质,而又是李府的善举,让陈诗得到了同李元清一起正式拜师习文的机会,而并非是给李元清当书童作陪读。

  长大之后,李元清就读于城西隆中书院,陈诗有老师推荐也进了隆中书院就学。后来李父见李元清实在没那个天分,便只能让他接手商务,虽然很不甘心自己出门的第二代就丢了诗书传家这一承脉,可谁让他只有李元清一个独子呢?

  而相比之下,陈诗的成就就无疑辉煌了许多,隆中书院中秀才之后便进入了襄阳城中最好的荆南书院就读,再到中举人和上京考进士,一路坦荡无阻,顺风顺水。

  如果是心底狭隘或是阴暗的人,可能已经与李府分道扬镳了,因为中国自古便有一句话:恩大成仇。自己功成名就后,再和李府李元清等在一起,这不就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屈辱”的过去么?而且李家宗族再怎么有名他襄阳李府也仅仅是一个小小分支罢了,说到底就是一商人,而塌陈诗则是正儿八经的一士子。“士农工商”虽然更应该写成“士商工农”,可无疑商人是受歧视的,尤其是受到来自‘士’的歧视。

  但陈诗没这样做,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功成名就能有今天,李家的恩情有多高,十年苦读中李府不止一次的伸出援助之手,甚至就连自己妹妹的婚事都有李府的身影在。而且李家上下面对自己时也丝毫没有自居恩人,“挟恩自持”。

  陈诗性情坦爽、高洁,李元清也有他商人面孔下的一副真性情,二人自幼相交,数十年的交情可以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不足一年,兄长老了许多啊?”四手相握,永远都是一副风清云谈模样的陈诗望着李元清却是满是感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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