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神秘者
狐十四到底是把龙三暂且留在了张家村,而张家村外的则是另一番光景。
幽幽魔界,尽出人间。
从此,不再受制万年之约。
这使得本就风雨飘零的人世,更是遭遇霜雪压顶。
病乙鸫与如思劲踏云头,俯视众生。
鬼物在其四周飘荡,却不敢靠近。有些许最高阶的鬼物想要吞噬病乙鸫,当其手上的玲珑噬幽瓶绽出一丝妖冶的光芒时,鬼物纷纷退避三舍。
因为,那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恐惧。
如思侧眸,看着病乙鸫道:“鸫君制鬼能为,果真非凡。”
“过奖,今日尚需依仗死座威能,将这些被杀的凡人悉数炼化,将其白骨累增白骨峰之悍威。
以助魔尊毁灭化外之地的大计,如此方能将凡人赶尽杀绝。
否则,有这些臭虫护着那些凡人,总归有几只漏网之鱼。”病乙鸫掌托玲珑噬幽瓶,眼眸半阖。
“魔尊大计,如思必定舍命达成,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说话间,掌心翻覆,一掌灌下云头,平地顿起风沙飞走。
无以计数的尸骸在空中沉浮不定,如思瞬间释放死气,侵蚀炼化,宛若庖丁解牛,血肉分离,方见白骨。
炼制其放莹莹白光,绽丝丝戾气,遂尽纳掌中,汇成一丸,吞入体内孕养四十九个时晨。
取四通死,由死入渡,化一入侵。
如思扬手化出一张香艳骨塌,旋身卧入其中,眉角隐有慵懒。
“据如思所知,病座能为可不在制鬼一项。
如此良机,不一展能为是否可惜?”
病乙鸫低眉瞬间,玲珑噬幽瓶已脱手而出。
凌空旋飞,兜头罩向苍茫大地。
“都是为魔尊办事,鸫,岂能落后?”
旋即,魔元猛提,灌入玲珑噬幽瓶。顿时邪光大炽,魔氛震撼四野。
连着数日的屠杀,加之烈日曝晒,暴雨侵袭,种种尸体腐烂发酵,形成了无数致命的诱因。
而病乙鸫,却将一一纳入瓶中,加以淬炼,形成无可解救之魔疫。
“不知病座后续打算如何施为?”
瞧见病乙鸫完事,如思侧首支着脑袋斜斜的打量着。
病乙鸫召回玲珑噬幽瓶,指腹轻轻的刮擦着瓶身。
“自然是与死座齐心戮力,一破化外之地的龟壳。
他们既然守阵不出,那便由内自破。
只不知,死座,你看中哪一地?”
眼眸半开,凌厉的杀意直向如思。
如思慵懒起身,轻拂一袖,眸中劲射狠厉。
薄唇微吐杀机:“阳云宗。”
人间说远亲不如近邻,那便先拿这个近邻作为打破自己潜藏至今的第一响。
不造一番杀业,真当她收身养性呢?
病乙鸫调转云头,微等如思:“请。”
如思也不造作,当即扬手负背一骑绝尘而去,目标径向幽州地界的白骨峰。
回眸觑眼百鬼炼狱图,随后病乙鸫亦是疾催云头直追如思。
而阳云宗如何也料不到,白骨渊之事未了,又出白骨峰。
虽然对方暂时只针对城等城池,未曾再有过其他动作。
还以为是魔界重心皆在攻打清徐原,无心化外之地等小肉。
万没料到,魔尊此回要赶尽杀绝,逐一肃清周边。
而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仙界的仙人一个一个冒出来,魔族再张开罗织以好的网,伺机扑杀。
再阳云宗上下如常,乱世之下紧抱成团。
依靠着护山大阵,亦收留了不少难民住在之前外门弟子所在的子峰。
甫经大劫
的难民,皆视阳云宗上下为活神仙。每有弟子前来,无不是感谢再三。
其盛情,倒也与阳云宗上下其乐融融。
大殿之上,青木刚挥退众人。一转身,大长老阔步迈进殿内。
“师弟,听闻你有事找我?”
青木甩了下拂尘,与大长老缓步踱之殿外。
登阳云宗之顶峰,俯瞰诸子峰。
“师兄,你看这天地无期而夜,奏的是寂灭杀曲。
如今,这漫漫夜色似潮水倒涌点点褪去。你说,是曙光将要降临?还是新的祸劫临世?”
大长老举目眺望诸子峰,清风掀动道袍,飒飒生威。
“乱世降临,苦的不过都是众生。
神仙打架,遭劫的亦不过是凡人。倘若真是新的奏杀,你有何打算?”
青木端持拂尘,转身看向大长老嘿嘿一笑,眼底尽是对生死洒脱超然。
拱手道:“师兄,师弟我有一事求你。还望你,务必成全。”
“不要,你的事你自己办。别说的好像交代遗言似的,我不答应。”大长老横了眼青木,径直拒绝。
“若真是大难再临,烦请师兄以宗门为重,带着云辛和精英弟子躲入(jué)洞,我已在其中为诸位储备好了物资。
料想,一旦蒙难,当可为宗门保存些许香火。
不至于烽火之下,尽付尘埃。”见大长老欲要驳斥自己,他叹了叹气,苦笑道:“洞阵法一经开启,需五百年方可打开。
到那时,这天下当也抵定,劳师兄受累,再为宗门多多撑持。
如此,云辛他们应也可独当一面,重现宗门荣耀。”
大长老仰头向天,将眼中些许湿润逼回眼底。
指着青木半响说不出话,喉头似有硬物堵塞:“那……你呢?”
青木一甩拂尘,胸中自生一股豪情:“师弟,当与宗门共存亡。”
“你与宗门同生死,我岂是贪生之辈?要我偷生,休想。”
“师兄,你非是偷生。而是宗门忍辱负重,说不得届时我会回来找你呢?
重换一副躯壳,兴许可与师兄一同问道长生。”
“我……你说的可是真的?”大长老苦叹,知他心意已决。拒不了,便唯有答应。
“嗯,来日若一人持此拂尘找你,那人必是师弟我无疑。”
青木指了指拂尘,咧嘴一笑。
“说什么话,谁要你来找我?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一千岁的人了,却是孩子气的别过头,不再看青木一眼。
“好好好,是师弟的错,今生容我耍个赖,只好累着师兄。
谁让我们,是师兄弟呢?”
一日为同门,来世不忘本来根。
“阳云宗不好看吗?”
“好看。”看了一生,他都不嫌腻。
大长老背对青木怒斥:“好看还堵不住你的嘴?还不给我看?”
“是,一切都听师兄的。”青木含笑向大长老深深的一鞠躬,随后两人并肩共赏曙光的降临。
张家村,龙三自水镜中透彻外界渐复光明,欲与狐十四再探青丘。
将水镜一收,起身道:“十四,时晨已到,是不是可以动身了?”
狐十四点头,遂将门扉拉上。夜色已退,定是病乙鸫与如思已事成。
正欲离去,却见一村妇扶着一汉子颠簸而来。
远远就喊:“先生救命,先生救命。”
“这位嫂嫂,何事如此慌张?”龙三见状,忙将迎了上去。
村妇抬头,泪眼汪汪:“龙姑娘,你帮我求求先生,救救我当家的。他若是有个好歹,我和孩子可该……可该怎么活哦?”
说罢,掩面而泣。
龙三回头看了眼狐十四,怎么办?救是不救?
狐十四将门打开,对妇人道:“请将人带至屋内,我再与壮士诊治。”
“多谢先生,多谢……”话未尽,便急急忙忙欲把自家男人的扶进屋内,其态势多有费力。
“我来帮你吧。”龙三上前,帮着妇人分担,一同将人扶了进去。
屋内没有其他可安置之处,只能将人先放在座椅上。
狐十四走近,睇了汉子一眼,便知他被中了蛇毒,定是最近去后山时被咬了。
但是,凡人面前他也不能显露过多,以免令人生疑。
遂对龙三递去眼色,龙三会意将妇人请至屋外,又奉上一杯薄茶。
“嫂嫂且在屋外稍后,叔父既然答应救治,便定会保大哥无恙。
那些割肉放血场景是男人的事,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
龙三故意将事情说的吓人,果真把妇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是是,姑娘说的在理,在理。”妇人抱着茶杯,抻着脖子想看屋内的情况,却在听了龙三的话后,被吓得缩了回来。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事儿。
汉子虽已毒行全身,然与十四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毒素逼出体内即可,只是碍于其是凡人,不得入内配制两副草药,然后又把被咬的脚踝敷上药,包扎好。
如此之后才把人唤醒,叫妇人带了回去。
那妇人千恩万谢,嚷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又见两人似有行色,遂问到:“两位可是要出门?”
龙三见机快,截住话头:“是啊,家中药草所剩不多,叔父想要出门再采些回来。”
“采药啊,那姑娘你为何也去?后山那什么虎狼地,太凶险了。”村妇扶着汉子,说起来心有余悸。
“上次病了数日,深觉岐黄之精妙。是以,我打算随叔父学习,先从上山辩药开始。”
“原是如此,那两位恩公还请多加小心,保重自身。
我们夫妻便走了,不敢耽误恩公之事。”
“会的,嫂嫂慢走,这是后面的药,烦请嫂嫂记得熬了。”
觑了眼被落下的两包药,龙三又追上妇人,把药塞到她手里。
等人走远,确定没有其他人来往后,两人才决定再次动身。
拂手一道气劲儿透入门扉,登时木门径自关好。
摇身遁入虚空,直至出现在百尺朱楼内。
视线所及,皆如往常。
四目相照,龙三便开始在楼内小心搜索。
借着小四之能,每一寸都不漏过。然而,绮无眠也是个异类。
别的东西不藏,藏的全是小人书和画本。而内容嘛,尽是些不可描述之事。
其中,竟还有每次和新绿完事后心得。
龙三闹了大红脸,小本拿在手中顿时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一气之下,干脆一掌化成了齑粉,眼不见为净。
狐十四见状,不觉起疑,正欲询问之时,惊察一股可怖力量竟是直逼龙三。
面色倏寒,一手拂开龙三,旋即翻手一掌叠出,至极相接。
霎时,狂风骤雨摧朱楼,百尺倾覆似炼幽。
一片残垣,不见发招之人。
却耳闻,惊心之语。
“欲解谜中谜,需往东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