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谋.复谋
无名山上,狐十四首次向龙三坦诚了自己魔尊的身份。
二人站在崖边,拥着短暂的平静。
任天地风起云涌,乾坤隐隐躁动,不染心尖分毫。
相比之下,青丘此时则更显气氛诡谲莫测。
狐天音甫行功完毕,看着掌心重归巅峰的仙元,甚是满意。
还未来得及欣赏足够,便闻得侍女传话:“公主,狐主急召您入柳覆金堤。”
“本宫知道了。”收了仙元,狐天音整了整裙摆,即从软榻上起身。
行至门口处,侍女垂首低声道:“公主,狐主此时召见恐有诈。”
狐天音脚步微停,低垂的眼眸忽的睁开,瞥了一眼侍女:“看好塔内,别让什么阿猫阿狗弄脏了此地。”
侍女会意,恭送狐天音离开:“是,公主。”
踏在行往柳覆金堤的路上,徐徐清风抚乱了她的青丝。
却在岔道口上遇着赤蝣,见其一副失魂落魄模样,不觉目露鄙夷。
蠢货一个,除了会向父王卖乖讨好,唯一的本事就是长了这一身的肥肉。
挑了挑眼角,同赤蝣招呼道:“哟?这不是大哥嘛,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可是需要四妹为你传召医者?”
赤蝣受惊未平,乍见狐天音的出现,顿时露出丝丝慌乱。
“四……四妹,好巧,呵呵哈。”
“是挺巧的,父王命人到圣女塔传召妹妹我。
大哥既在此出现,想是也刚从父王那里出来。不知,大哥可是知道了什么?”最后一句,狐天音垫着脚尖贴着赤蝣的耳畔说的格外的轻。
如兰的气息,扑在耳垂上,惹的赤蝣浑身战栗,颤抖的双腿有如筛糠,越发显得窝囊无用。
着急忙乱的退了两步,别开头不敢与狐天音直视:“我……我今天在柳覆金堤闯了祸,毁了泰半的宫殿,父王生……生气了。”
闻言,狐天音掩着嘴角嗤嗤的娇笑:“妹妹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起子小事。
放心,父王那么宠爱雁母妃。只要母妃多多承欢,便是再大的祸事,呵……那都不叫事儿。”
说完,扭着柳腰袅袅婷婷,转身离开。
余光瞥了一眼赤蝣,暗暗唾弃道:“没用的东西,不是你那个下贱的娘,青丘岂有你立足之地。”
待狐天音走的稍远,赤蝣藏在袖中的拳头才慢慢舒展开,深吸一口气后挺直腰身走回十亦轩。
只见毗兰漪和渔樵双双从内室出来迎接,看到赤蝣平安归来,顿时卸下心头的焦虑。
之前舒先生说先退,他们还不放心。带着人悄悄潜伏在柳覆金堤外围,万一计划失败,拼死也要救出主子。
可舒先生说,他们在只会坏了主子大计,两人半信半疑的带着人员撤离。
如今,终于见到赤蝣回来,登时是一颗心落肚,眉开眼也笑。
赤蝣看着他俩,心亦是稍宽,遂看向内室,问道:“舒兄可有回来?”
毗兰漪摇头:“没有。”
渔樵拱手,看着赤蝣道:“先生让我等先回,他留下保主子万一。”
舒兄……赤蝣心一颤,想起迷迷之时,那当头的一喝。
遂转身就欲去找疏陵广,道:“我去找他。”
“不可,殿下勿要冲动。先生智谋能为,皆非泛泛之辈,您何不在此安心等待?”毗兰漪伸手拦住赤蝣,微微摇头。
渔樵不说,身体却很实诚的挡住了赤蝣的去路。
登时赤蝣怒挑眉山,直视渔
樵:“你也要阻止本宫?”
“不敢,渔樵只希望殿下不要浪费先生的苦心。
先生初到十亦轩之时,您希望我等皆能信服先生。如今,我等信了,殿下为何又要质疑先生的排布?”渔樵抬起头,丝毫不惧赤蝣眼底的风暴。
赤蝣愣住,是啊,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不相信舒兄说过的话?
可若不去,不见他平安归来,心,如何能安?
毗兰漪苦心道:“殿下,您还是先入内歇息吧。若您实在不放心,兰漪愿意前去打听消息。
只望殿下,莫要冲动。”
“如此,你小心些。”犹豫了片刻,赤蝣叮嘱道。
“属下晓得,渔樵,十亦轩的安危你多担着点,我去去就回。”拱手一拜,毗兰漪匆匆离开十亦轩。
渔樵看着毗兰漪的背影答道:“说什么屁话,你个老小子早些回来才是。”
风声呼呼,是离人的脚步匆匆。没有回应,渔樵扶着赤蝣转身步入殿内。
柳覆金堤内,看着已然恢复原样的大殿,讥诮填满狐天音的胸膛。
而她不露半分,巧笑倩兮的扑在狐主怀里娇嗔道:“父王,上次女儿和您说的事,成了吗?”
狐主闻言,顿时笑容敛尽,面色凝重不语。
狐天音的心咯噔一下,不安渐渐扩大。起身看着狐主,试探性问道:“父王……您没有和天帝提吗?”
“哼,未待为父开口,天帝便用那个不着四六的下贱蹄子做推辞。扬言待太子平定清徐原后,便要为二人赐婚。”狐主痛心看了狐天音一眼,低头垂眸间藏尽风云。
“哦?看来,天帝对父王早有提防。如此,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狐天音垂着眸子,杀机四溢。
“我儿意思是,再去找天帝商量不成?”狐主嘴角一扯,看着狐天音的眼神却是满含趣味。
他这女儿是所有子女里面最像自己的,不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有了他半数的火候。
然而,在他面前玩心眼,那是要觉悟的。
“不,天帝此举无疑是在削青丘的颜面。若再次求去,置父王何地?置青丘何地?”说话间,狐天音睫毛微微颤着。
狐主坐直身子,来了兴趣:“哦?我儿有何想法不妨畅言。”
“天宫既用龙三做幌子推搪此事,我们便拿她做筏,逼天宫点头。
表哥不是想以晋平清徐原,来正龙三之前的污名吗?那我们,就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说来听听。”狐主扬手招来金壶玉瓯,自饮自酌。
狐天音旋身挪转至狐主身侧,伏在其腿上,柔柔的道:“命人将妖星祸世之说即刻传遍三界,再命人假装魔族趁夜降杀人间。
就说,奉魔尊之命给未来的魔后出气了。”
狐主掌心一顿,将即来的金壶玉瓯挥手撤去,捏着狐天音的脸颊慈蔼道:“你可真是个坏孩子,不过,为父喜欢。”
侧首朗声,声慈而威:“就照公主的话办。”
虚空一阵晃动后,复归平静。
狐天音见状,眉目一喜:“多谢父王。”
“说吧,为父可不信你只有这点谋算。”知女莫若父,狐天音的心思又岂是能瞒过他的?
“父王慧眼,音音着实有后计。
此事我们须闹得越大越好,如此才对我们有利。
待到明日积云殿上,天帝必定焦头烂额。届时,父王再借着问天镜兴罪,天帝必难再推诿。
到那时,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否则,三族一宫何妨换个天帝来坐。您说对吗,父王?”
狐天音两手优雅互叠,缓缓起身。言语间,尽是后生无畏。
却惹得狐主怒斥:“放肆,为父宠你爱你,不是让你妄议天帝是非的资本。你,好大胆子。”
“父王……”狐天音一惊,双膝扑通跪在地板上。
“且不说现今天帝乃是天选一脉,三族一宫也非青丘一家一话。刚夸你机巧,转眼你便如此不知轻重。
这是要陷为父,陷青丘与不忠不义吗?”
狐主即从座起,抬手便给了狐天音一巴掌。
清澈之声回荡在柳覆金堤上空,狐天音捂着半边脸颊含泪忍泣,点点委屈溢满眼眶。
忽的,一道声音响起:“狐主忠义,我等巡查复命自不会多言。告辞!”
“恭送诸位天将。”狐主抱朝着东南方位遥抱一拳。
待确定巡查天将已走,狐主寒声道:“杀。”
只见,虚空再度一阵晃动。
抬手摸着狐天音红肿的脸颊,耳语道:“疼吗?”
狐天音摇头,泪水倾泻而下,微微哽咽道:“不疼,是音音忘形,连累了父王……”
就在父女交头耳语时,一缕黑烟悄无声息的从墙角遁入地底,消失在柳覆金堤。
而后出现在柳覆金堤外围,黑烟盘在疏陵广掌心,将探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
疏陵广眉心微蹙,对黑烟道:“你速去找鸫君,告知他这里的一切。”
黑烟嗖的从掌心跳下,遁地消失。
转身欲回十亦轩之际,毗兰漪一脸阴沉的拦住疏陵广的脚步。
“舒先生,你,是不是该给毗某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究竟是谁?”
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主子掏心相待的人,竟是引狼入室。叫他如何能忍?岂能不怒?
疏陵广扬手,《青食录》化现掌心。
觑眼毗兰漪,慢条斯理的掀开了其中一页,一股巨大的吸力投射云霄,携无尽之威罩住毗兰漪:“我即是我,毗大人永别了。”
话音倏落,魔元猛催,《青食录》威能猛突然暴涨,毗兰漪来不及惨呼出声,已被吞入书中,化作一页新的书纸。
干干净净,一无点墨,了无半字。
睃眼身后,刚刚动静显然惊动了柳覆金堤。
眉眼一沉,体内分出一道黑影。甫照面,黑影提掌猛攻自身。
缠斗间,疏陵广不敌黑影之能,身上已添朱红。再一掌相接,登时天地失衡,四野分崩。
“什么人在此打斗?”一声怒喝从天而降,柳覆金堤的侍卫赶到。
黑影见状,立时弃了疏陵广逃向他处。
为首的侍卫睇眼身后,抬手一招:“这里有我,你们都给我去追。”
一众侍卫,十人共道:“遵命。”
旋即追出数里路,侍卫搀着摇摇欲坠的疏陵广:“舒先生不在十亦轩伺候大殿下,怎的出现在这柳覆金堤附近?
眼下虽是青天白日,还请先生给个解释,祁莫也好回去交差。”
疏陵广捂着心口,呕了几口血。气若游丝的看着祁莫,脚步颠浮不稳:“此事,话长。
你扶我去见狐主,我……噗,咳咳……自会向狐主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