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可以虽败犹荣,但不能功败垂成

  小狂狠狠地咬着我的胳膊,双眼通红。

  我皱着眉,咬牙忍着那锋利的疼痛,小狂现在精神失常,完全是一副狂躁的症状,浑身抽搐,两腿在地上交替蹬着,唯独双手攥着我的手腕,死死用牙在对抗不受控制的情绪。

  池修一跃而下,几步向我冲过来。

  两位叔叔也大吃一惊,尚叔叔先反应过来:“阿冉!”

  裴叔叔愣在地上,抬手哆嗦地指了下小狂,一时只说出了一句:“你......”

  我抬手制止了就要冲过来的池修,抬眼对上他凌厉到有些发怒的眼神,艰难地忍痛扬了下嘴角:“没事.....”我轻轻地说。

  在场的人,也只有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小狂正在慢慢对抗着冷静下来。我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那被小狂死死咬住的地方在嘶嘶流血,鲜红的一片染遍了小狂胸口的衣襟。小狂的动作渐渐缓下来,腿无力地踢了几下,终于松了口,头往后一垂,嘴角流着血,双眼有些涣散地倒在我怀里。

  “姐姐......”

  “小狂,没事了,没事了......”我安慰道,然后横抱起小狂,就出了帐子。

  因为小狂和小炸这个插曲,这场临时的接风宴匆匆结束。营帐里以裴将军为首,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抑郁。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的。连尚叔叔都沉默了。

  小狂狂躁症过去后,昏睡下来。我把他安顿好之后,走出帐子就看到一脸不悦的池修,一见到我,就把我的胳膊抓了过去。

  “嘶~痛。”我皱眉轻喊了出来。

  “你还知道痛?刚刚就不应该让那孩子下嘴啊!”池修又气又心疼。

  “小狂那个时候本来就在狂躁症状态里,你跟他硬来,又把他激怒了怎么办?咬我没事,小伤。”我满不在乎地要抽回手。

  池修拉住我的手腕,掀开我的袖子,看到那两排深深的血牙印之后,他的眼里又流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你......”

  我看着他那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木池修,你这样子好可爱,我好想亲你哦。”

  池修:......

  “先去上药。”

  “哎呀,这点小伤......”还上什么药啊。可我刚对上池修那严肃得有点可怕的目光,就生生把后面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好的,去,去上药。”

  池修这才收回那冷得不容辩驳的眼神,把我一路抓到了自己的帐子里,亲自动手给我涂了药,其实不涂药不刺激伤口的话,我的手腕也就习惯那种钝痛了,可是药粉一碰到伤口那破开的表皮时,锐痛就被唤醒了。

  我低低地嘶了一声,但还是习惯性地忍着不出声。

  “疼的话,就说疼。别忍着。”池修抬头看我,目光柔和了许多。

  “小伤,喊什么疼呀。我小时候跟着兄长,中九环锁那次都是一声不吭呢,这点小伤没事的。”

  “那么疼,都一声不吭,那时候你才八岁啊。”池修眼底的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我习惯了。”虽然想来心酸,可是对我来说,那个时候,不喊疼是最基本的需要,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是不会懂的。

  “阿冉,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不用再那么用力地,用力地把痛苦都藏起来。”池修坐在我身边,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抬头对他甜甜一笑:“那当然啦,你不是叫我小哭包吗?我哭的时候,不就是觉得难受

  的时候吗?”

  池修侧头笑了出来,低头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想......”我坏笑着,凑到他的耳边:“我想亲你的梨涡。”

  池修收敛了笑容,这个时候却耍起赖来:“只想亲梨涡吗?不给。”

  我眉一皱,腮一鼓,气鼓鼓地说了一句:“哼,不给就不给。”说完就从池修的怀里脱了出来,向帐外跑去。

  跑到一半,就被池修拦腰抱住,箍在了怀里,他开口,气息热热地扑在我的脖子上:“你要往哪儿跑啊?”

  “反正你又不给我亲,我还留在这儿干嘛?”我笑着在他怀里挣扎了下,见他越抱越紧,只好回头跟他“理论”。

  池修含笑看我,弯弯嘴角:“我不给你亲,你不能给我亲啊。”

  “不给!”只许你耍赖,不许我蛮横吗?我用胳膊肘撞撞他的腰,但还是挣脱不了池修。

  池修轻易地把我转了个身,他的额头又落了下来,我们相视而笑。他吻上我的眉间:“嘴硬。”

  “你不也是!”我笑着说。

  池修吻落下来,带着他特有的温柔气息凶猛地裹住了我,我的手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背,温热一阵阵自心口传至脸颊,风雪天竟让我的脸红了起来。

  池修捧着我的脸,睁眼再看我的眼睛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渴求:“阿冉,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咬着嘴唇,说出来的时候,还微红着脸。

  我踮起脚尖,又吻上池修的唇,池修的气息席卷了我所有的意识,我只是想在这一刻,彻底融化在他的怀里。

  “所以小狂就是裴叔叔的儿子,当年木朝仓促撤兵的时候,裴叔叔连跟小狂的母亲道别都来不及......”我叹了口气,靠在池修的怀里对他说。“池修,我真的不希望,明年春天,木朝的边疆军,再一次从烟平十六州退出去。再一次把我们的城池拱手让人,让那些平民和士兵饱受屈辱。”

  “不会的。我们不退。”池修摸摸我的头,信誓旦旦。接着他转过头,轻轻地开口:“阿冉,我过几天要去极北以北,加快进度。”

  我听后,坐起,转过头看他,短暂的惊讶,随即而来的理解和不舍都在那一瞬写在了我的脸上,我愣得都说不出话来。

  “阿冉......”

  “兄长还没回来,你也要走了......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我嘟了嘟嘴。

  “阿冉.....”池修为难地开口:“你得留下来,兄长还留下了兵符,兵符还在,边疆军就不会退。”池修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交到我的手上时,那里还带着他的体温。“拿好了,阿冉,不论谁用什么样的理由,哪怕是圣旨,都不能把兵符交出去。兵符就是边疆军,边疆军是我们所有人的退路。”

  我点点头,心里很不情愿,空落落的,但是池修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我只能按照他说的意思,拼尽全力地去守护。

  “阿修,你此次去极北,一定要小心。虽然泊州和青州都是你独自带兵攻克下来的,但是不能骄傲.....”

  一句话把池修逗笑了,但是我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的都是真话,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知道了。”池修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一定要好好地回来,娶你做我的妻子。这点你跑不了的。”

  我缩到他怀里,又是甜甜一笑。

  我和池修出帐子的时候,阿乙,如雪和沈峪三人一排,在雪地里沉默地站着。

  我们被他们这架势惊到了,池修开口问了句:“你们......在等我们?”

  阿乙十分耿直地开口:“从下午你们进去了之后就开始等了。”

  如雪的不爽都写在了脸上,看我们出来的时候,眼色还是十分不自然。

  沈峪则并没有太多的神色显露出来,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接着阿乙的话往后说:“可谁知你们一进去就”忙“了这么久呢?”

  我立刻像被踩了尾的猫,要跳离池修身边,结果池修的反应比我还快,伸手就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紧紧圈在身侧,面不改色地对他们说:“那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我:......

  阿乙:......

  如雪:......

  沈峪:......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的。”我脱口而出,苦笑道。可是这句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可信。

  “有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去中心营帐谈吧。”池修自动忽略了我最后的辩解,把对话强行拉上了轨道。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最好?”如雪的声音有点低。

  池修叹了口气:“三天后吧。阿乙这次要不要跟我一起?”说完朝阿乙看了一眼。

  阿乙看看我,又看看如雪,最后才对池修说:“可以啊。刚好去帮你,看看你独自带兵水平如何。”

  沈峪接着说:“你们放心,阿冉姑娘由我来照顾,在殿下回来之前,保证阿冉姑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

  池修偏眼看了看他:“只许远远地照顾!”

  沈峪立刻就势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打趣道:“是是是,殿下,我可不敢近了照顾阿冉姑娘啊。”

  我不动声色地呵呵笑着,伸手掐了下池修的手腕。那家伙十分厚颜无耻且耐掐地,没有理我。

  中心营帐里他们开始商议战术时,我听个大概,有点担心小狂,就出了帐子去看他。确认小狂正在安睡没有异样了,出来就看到了独身一人站在帐外的沈峪。

  他看我出来,笑了一下。

  “阿冉姑娘,对军营里每个人都很好啊。”

  “啊,呵呵。在军营里活惯了嘛,大家都跟一家人一样。”

  “我一直以为,军营里就跟战场一样,残忍严肃,大家都以军功为要,训练是为了讨将军欢心,战场讲究策略,争着抢着要战功和战利品......”

  “这个也会有,但是,那都是表面。在军营里,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透明化,简简单单的,不像朝堂,内里剑拔弩张,表面还是风平浪静的。若说喜欢,我还是喜欢塞外的自由和军营的简单直接。”

  “但是,若是只知道好好打仗,不知道经营自己在京门的势力和支持者,很大程度上,在皇帝面前也很吃亏呢。你看,皇帝最近心血来潮,要边疆军回朝,朝中有几个为赵将军说话的人?”

  “沈峪,你刚刚也看到了,小狂的母亲就死于木朝军南撤,小狂亲眼目睹戎族兵对他的母亲施暴,和他们一样的平民不在少数。十二年前的悲剧,如今,还要重演一遍吗?我哥在边疆一守这么多年,不仅是为了那些赫赫战功,更加从心底里让他愿意坚持下来的,是真正要保护木朝的每一个百姓,守卫木朝的每一寸疆土的决心。而不是在朝堂上极尽谄媚,讨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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