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冷王说他以后不想吃鱼了
“刚刚给我们开门的人,也是“他”对吗?”
我们四个人从那扇小门里走进一条隧道,似乎是专门用于走出密室的捷径。隧道尽头,竟然是我们来时暂居的破败小屋里的灶房。
我们灰头土脸地出来,生火的生火,裹伤的裹伤,烤衣的烤衣,当然做完了一切工作,四人总算结束屠鱼之旅,围坐一起的时候,我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一边兴致勃勃地打开木盒看那把沉睡的宝剑,一边问池修。
“是。”
“殿下,他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还听到,他身上的铃铛响。”
“如雪,我总觉得,他在躲我。”池修喃喃自语。
如雪神色一黯:“我想他应该经历了很多吧。他见到我的时候,还戴着半脸面具......”
“可是后来见我的时候,他却从来没出现过。”池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乙托着腮,思索了一阵,看我们精神状态都不错,忍不住问了一些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阿冉的血会有那种功效?”
池修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辰八字,命格古怪?”
“我曾经查过云幕的蛊虫术,其实就是一种以毒攻毒的配方。毒虫练出的经脉性毒素再作用于毒虫体内,炼成蛊虫,蛊虫听命于某一样东西。这要看蛊术师个人的习惯,有的蛊虫在炼化中,蛊术师让它听一段带着咒符的乐曲,之后炼成了,乐曲一响,蛊虫就听令攻击或退散。还有的用香,有的用其他药物,当然,最省事的,但也最危险的,就是用血了。类似于祭祀,要提供大量的新鲜血液给生长中的蛊虫,这样炼化而成的怪物,攻击性强,极容易控制,只要有血,就会疯狂进攻,一往无前,是最好的看守物了。”池修开口说。
“只要是人血就可以吗?”阿乙疑惑,如雪也和他一样的表情,他们都试过用自己的血来引出鱼兽,只是都未能成功。
“按理说这样。但,护城河里的蛊虫和那只母虫鱼兽体内的蛊虫虽然本是同根生,可毕竟生活环境和喂食条件不同,母虫鱼兽体内的蛊,不仅要自己吸食大量鲜血,还要储藏好,以供给护城河里的食人鱼。”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在河边投喂呢?还要修闸引流,让护城河的食人鱼大范围迁移一波。”
“原因有两点:一,投喂危险性很高,而且效率低。那么多食人鱼,而且见血即狂,必须要同时投喂,不然一股脑儿涌出来,投喂的人也要遭殃,而同时投喂,就要注意平均的人力,血液量等等技术性的问题。云幕二州的蛊术师炼炼虫还可以,这么严密的管理和操控能力,恐怕并不具备。只要养一条母虫,喂了一只,就能保证全河食人鱼不饿,而且不需人工操作,全部交给水闸,方便易行,几乎一劳永逸。”
“二,母虫鱼兽还有看守幕云剑的功能。刚刚搏斗的时候母虫鱼兽看到幕云剑出来,顿生恐惧。因为幕云剑是蛊虫这类毒物的克星,蛊术师当年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用某种特殊的蛊虫把幕云剑封住了。但是又不能捣毁这把宝剑,只能修建密室,掏空砖格,藏剑其中,砖格外还用蛊虫再封一次,蛊虫封印外面,再镀一层稳定又坚固的纯金,这样还不够,还要有一类凶物堵在池里,这样才能真正抵抗,有人可能会去取出宝剑。这样母虫鱼兽的饲养就成了更为必要的事情了。”
阿乙点点头,同意池修所说。
“但这只能解释为什么不单独投喂护城河里的食人鱼,并不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只要是人血就可以吗?那为什么我和如雪没能把鱼兽给引过来?”
池修浅浅一笑:“我刚刚也说了,按理说是这样。食人鱼和母虫鱼兽都是依靠鲜血炼化的,自然无血不欢。只要是人血都可以。但是我们也别忘了,母虫鱼兽身上的蛊虫更加凶猛,更加贪食嗜血,甚至可能那池水里都有蛊虫留下的,可以吸血的蛊虫组织,水就像是蛊虫伸在外面的触手,水一沾血,就把血直接送给鱼兽吸食,不需要它浮出水面。”
“可是阿冉的血,应该不是这样。”
“没错,我总觉得,鱼兽又喜欢阿冉的血,又怕阿冉的血。”阿乙推测道。
我也歪着脸点点头,是这样的。
“阿冉的血不能融在池水里,不能被鱼兽吸食,但是同时对鱼兽也有吸引力,而且是很强的吸引力。这就类似于说,阿冉的血,既是诱饵,又是毒药。蛊虫看到血涌过来吸食,却因为阿冉的血中有驱蛊的功效,又纷纷败退,所以血在水中不能溶解,只能类似驱蛊的解药一般,四处灭虫。”
“而那些虫趋之若鹜之后又避之不及,最终变成了尸体。这也解释了为何鱼兽的外壳一直如泥泞一般地往下掉。也是因为鱼兽咬伤了阿冉,阿冉的血溶解掉了鱼兽的嘴。同样,阿冉的血也能把墙上的蛊虫催动,打开了幕云剑的封印,同时也溶掉了剑鞘。”
“我记得他和我说,母虫鱼兽一般喂食完毕后,在内池休息,可是我们却在外池就遇到了它,这又是为什么。”如雪问。
我一愣,灵光一现:“可能还是因为我吧。我捡那条手巾的时候,就被弄破了手指,血液融不掉,留在手巾上被我带下了水,吸引来了鱼兽。那个时候鱼兽身上还缠着一种深色的海草,也许是休息时被我引了过来。而内池和外池并不一定只有水闸这一个连通的地方。”
“也有可能,鱼兽根本没有走,休息时就没有回内池,一直在外池,只是来开放闸门的蛊术师没有发现而已。后面又被你的血吸引过来。”池修补充道。
“嗯嗯,也有可能。”
“唉。”如雪叹了一口气,“那么清的水,却养着那么脏的蛊虫,做着那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云幕二州的城池,就是靠那些蛊虫守住的。这里,戎族根本不敢惹城里的蛊术师。蛊术师也太强大了吧。”阿乙也感叹。
“我想,更为可怕的是,城中的民众,已经习惯了蛊虫的保护,他们不再相信那些实实在在的军队。而是视蛊术为寄托,敬巫师为神明。扭转人心中的执念,是比驱蛊更艰难的事情。”
我们同时沉默了。
然后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
不,不是吧。我尴尬地笑了一声。
“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阿乙耸耸肩站起来,忍着嘴角的笑意。
如雪立刻站起来:“这么晚了,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注意安全,快去快回。”池修欣然应允。并没有不好意思。
我:......
等如雪和阿乙走远,我才略带不
满地责问他:“你倒是这么心安理得地就让他们俩去了?”
“不然呢?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原地?”池修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很明显是他们故意的。”
“故意什么?”我疑惑道。
“......”池修愣住,顿时哑口无言。
“你脚上的伤疼吗?”
“没事儿,不疼。你看我一路走得蹦蹦跳跳的,哪里有什么事儿啊。”
“......”池修扶了扶额头。“以后不要对我说,没事儿,不疼。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你只是不喊疼而已。”
我低下了头,池修说得对,不是真的感觉不到疼,只是不说。说了会提醒自己我很疼,说了会加重身边人对自己的担心。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你很疼。就像是今天你对我说,你也会害怕一样。”
我轻轻一笑:“怎么?你都学会心疼我啦?”
池修转过脸,不看我,也不说话,但是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嗯。”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得好好珍惜这把幕云剑,这可是用我的血开封的,以后你拿着这把剑去到任何地方,就像我时刻和你在一起一样。”
“你不是说过,我去任何地方,你都会跟着我吗?”
“是啊。可是如果很多事情,我跟去本身就会给你带来麻烦呢?我跟着你也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我不纠结于一定要在你身边,我只希望最后的结果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最安全的,就好。哪怕短暂的分别,我也可以接受啊。”
池修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侧过脸看他,火光照亮他的侧颜,温润又美好,我心里暖暖的,又酥酥的。
“今天我好像才懂,当初那个炼丹师说我的血很特殊,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也才想起来,小时候一件挺奇怪的事......”
“什么?”
“我被九环锁打中的时候,其实当时很多人都说,光是把那缠在肩膀上的弯刀取出来就非常痛苦,而且费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那时我肩膀的刀竟然是自己主动绷断掉落的。我还以为是自己幸运,碰到了一个坏掉的九环锁,现在才知道,原来,九环锁那么厉害的武器里,搞不好也加了蛊虫之类的邪物,我的血刚好能治它.....”
池修一听到这个就开始皱眉,等我说完,眉心也未舒展:“那个时候,和赵将军一起,你们经历地是场恶战吧。”
“嗯。那一年确实发生了好多很可怕的事情,父亲的病也是那一年得的,估计都是因为担心我和我哥才患上的......”
“我们在这附近找了好久,你们猜怎么着?”阿乙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和池修呆呆地看着他和如雪打了好几条护城河里的鱼,因为母虫鱼兽被消灭,那些食人鱼恢复如常。上了我们四个人面前的烤架。
看着那张着腮的鱼,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母虫鱼兽那两派锯齿尖牙,还有血盆大口周围黏糊糊往下掉的蛊虫尸体。
我只觉一阵反胃,池修则幽幽然,一句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可能以后都不想再吃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