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缸子盖刚一打开,从里面就腾出来一团黑麻麻的东西,都朝我脸上涌过来,太多了,就感觉像有人迎面扔铁沙子,完全睁不开眼,伸手不停的挥扇,手指缝就夹上了几只,侧着头一看,是苍蝇,一只只都有小拇指头大,圆滚滚的绿头大苍蝇。
太反胃了!这一缸子苍蝇飞出来,满屋子全是那种嗡嗡的声音,还有好些撞到头顶慢慢转动的风扇叶子上,啪啦啦的落下来。
蛆会变成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不是蚊子,是苍蝇;不过这屋脚放的这一溜半人高的大肚缸子里,不会全是苍蝇吧,这么想着,我头皮都发麻。
“嘭!”
一声剧响,那扇通往里间,关上的门猛的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边想要冲过来。提心吊胆的朝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他也很紧张,全神贯注的盯着门,他没有看我,双手抱着罗盘,极为缓慢的左右晃动,嘴里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冲我说:“看缸里。”
这种时候还看什么缸里,我声音有点发抖的冲他说:“哥们,我怎么跑一圈又回来了?这到底是乍回事啊!该怎么离开这鬼地方,我有急事……你有手机吗,咱们报警吧。”把我急得,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看缸里。”他还是不看我,就盯着那不住发出剧烈撞击声的门,墙上的灰尘簌簌的一个劲往下掉。
日!看!看!缸里还能出个导航地图是什么的!我挥手扇开那些不断飞舞的苍蝇,心里做好准备,能出这么多苍蝇,缸里要是真放了什么东西,肯定也恶心得不行。
伸出脑袋往大肚缸子里一看,咦,里面是一堆堆大小不一,红红绿绿颜色不同,半透明的东西。
哦,缸子里竟然是种了一缸子的多肉植物,看起来肉嘟嘟的,非常好看,这玩意挺流行的,经常见一些装修客户的家里摆上一两盆。缸子里怎么会是这玩意,我心里嘀咕着,忍不住伸手拨了一下,手感挺舒服,里面并不是一整缸子,而是很多小盆放到了一起。
端了一盆出来,花盆只有拳头大小,里面种着的多肉是粉红色的,表面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形状就和一根根胖乎乎的小孩手指堆在一起一样,闻着有股子腥味,一群群的苍蝇,就围绕在上面飞动。
“都打开!”背箱子的年轻人一步从蹲着的椅子上跳了下来。
那扇通往里间的门,撞击声停止了。
头顶的风扇依旧(
www.hao8.net)慢慢转动着发出“呼啦……呼啦……”声,苍蝇的嗡嗡声和撞击到风扇叶子上的“啪啦!啪啦”声,都还响着,但突然没了那“嘭!嘭!”的撞击声,屋里倒显得有些安静了。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道该干嘛,算了,就暂时听这家伙的吧,走过去,提起一块空心砖,又打开一个大肚缸子,里面嗡的一声,又乍飞出来很多苍蝇,里面还是放了很多小盆多肉植物。
接连打开三个,屋子里的苍蝇多得,我只能不断挥手拨开,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
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苍蝇,又打开一缸后,我看着那一小盆一小盆的多肉植物,突然想到之前落在床边的那几十块写了名字和数字的镜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这里的每一盆多肉植物,都搭配一块那种镜子。倒是和之前我遇到的情况差不多了。
不管是女主播,还是潘兰兰,她们装修过的家里,床底下都被钉了一块镜子,房间里有摆了一盆仙人球;要是把仙人球替换成这里的一盆多肉植物……
“嘭!”
门猛的一震,前所未有的响,一片片木屑激扬起来,整扇门直接被撞碎了,就看到一根木柱子从那捅出来,里面的人看来是用这木柱子撞门的。
背着箱子的年轻人迅速往后一退,一脚踢飞刚才他蹲的那张椅子,站在了电风扇下面,满屋子的苍蝇,在忽明忽暗闪动的灯光下,嗡嗡的飞舞。这场面,吓死宝宝了,我顺势就靠到墙边,扶住那摆着的一个一个人高的大立瓷瓶。
中年妇女和那个胖老板,合抱着木柱子,从里间门内挤出来,也幸好中年妇女非常瘦,不然这两人肯定不能通过那门。
一张有点发黄的报纸从墙上震落下来,我接到手里一看,是好几年前的报纸,占了大半个版面列着一条新闻:我市未央区小关街道完成旧(
www.hao8.net)城换新貌第一阶段工作,受益群众达四十五户,住进精装修的房内,街道居民喜笑开颜,有了新的称谓“业主”……
页面的中间配了很多图,其中一张,是对小关街道区域的俯瞰图,一圈圈密集的街道交织得和蜘蛛网一样。
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仔细再一看,这应该就是我身处的地方!
未央区小关街道,我竟然到这里来了!这地方确实离星城华府不远,在装修潘兰兰那间房的时候,对这个地方,我听过很多遍(
www.biquwu.cn),这里又被称为绝症区,前几年是城市大开发的重点区域,不过据说后来因为一家化工厂偷偷排泄的重度污染物浸透到这边的饮水管道中,导致很多人患上绝症。
之后国家整治,迁走了还活着的人,修了围墙把这里隔起来,等同无人区,因为在这里死的人多,也是这个城市周边一处挺有名的凶地。艹,竟然被那中年妇女带到这里来了!
“呼!”
中年妇女和胖老板抬着木柱子横着一扫,背着箱子的年轻人敏捷的一闪,跳躲到我身边。那两人踉跄的往前冲出一段,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在进门处。和那个年轻人靠着缸子站稳,我目瞪口呆:这是神马情况。
“这里是小关街道?”我迟疑的朝身旁的年轻人问,心里已经大致确定,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地方按照报道上的说法,应该没人居住了啊。
年轻人紧盯着身前的中年妇女和胖老板,没回应我。
“我是要救他!”中年妇女眼睛红红的,指着我,又吼起来。
你逗我呢吧!这种情形,像是要救我?摆明就是一副要弄死我的样子,看来这中年妇女真是脑子有问题。
“恩。”年轻人点点头。
咿!点头是几个意思,是认可那个神经病的说法,我对身边这个背箱子的年轻人也怀疑起来,感觉他也不正常,下意识的防着他。
满屋子的苍蝇。
中年妇女一甩手,又朝我们扔了一把东西,还是那种写了名字和数字的镜子,叮呤当啷的落到地上直响。她怎么这么多镜子,再看了一眼那些大肚缸子里的可爱多肉植物,就想起赵凯。
他差不多和这个中年妇女一样干瘦,通过后面我自己的切身经历,要带回一个妹纸,少不了这个镜子和仙人球,这样算下来,赵凯那小子应该也弄了不少镜子和仙人球。
“这些摆局的东西,我都拿回来了,我救他们了……”
“嘭”的一声,哪节木柱子就被放到了门口,把出去的路堵住了。
头昏脑涨的,我这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摆局,这个词,送葬车的陆九,门卫室的侯哥都说过。但到底是什么,我完全不懂。
“死人,是救不活的。”背着箱子的年轻人平静的回了一句。
“他……他是活的,我救他……”中年妇女嘴里说着,取出一个东西,我一看,啊!这怎么到她手里了。
那是我从潘兰兰床底下抠下来的镜子。
背着箱子的年轻人瞟了我一眼,往前挪开一步,戒备的冲我说:“你是个会摆局的?”
摆个卵啊!
赶紧连连摇头。
他朝中年妇女手里的镜子一指:“那是你的?”
好吧,点点头,赶紧又摇摇头,我有个毛病,一着急,就想把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样都倒出来,嘴里就混淆不清一股脑的全说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摆局,我有个工友,住一屋,他天天找一些极品妹纸回来弄……老烟,我老板……打他……让他吃泥……然后让我送那个女的回去……他们去拆装修原料……我铺地毯……”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哭丧着脸看向他:“就是这样了……”
屋里的人在我说的时候,都盯着我,等我说完半天,他们还都没反应。
“你们听懂了吗?”我试探的问。
万万没想到,三个人,都点点头。
日,我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产生极大的怀疑,这么说一通,我自己都混淆不清,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竟然听懂了。
不过不管了,他们整明白就行。
也是这个时候,脑海划过一件件事情,从赵凯带妹纸回来开始,经过了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事,我竟然都没刻意去想,当时就光顾想怎么弄妹纸,就下半身思考了,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真是自己作死。
“摆局,是要付出代价的。”背箱子的年轻人冷不丁朝我说了一句。
这个家伙点屁的头啊,他根本就没听明白,比划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再和他解释,只能说:“我只是一个装修学徒工,真的,只是一个学徒工!”
摆什么局?付出什么代价!
他瞟了我一眼,手往我身旁墙边摆着的那个一人多高的大立瓷瓶一指:“那就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