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洛夫指着远处的伏尔加河,对我说道:“我们俄罗斯的北方居民,最喜欢四月底、有时是五月的春天。那时,天上飞着白嘴鸦,小河里漂着浮冰。大家都在等待着温暖和鲜花,准备到田间劳动。1942年之前,据我知道,所有河流,在深秋或初冬,都悄悄地披上了一层冰衣,仿佛要在它的覆盖下沉睡。常常是这样,晚上河水还在平缓地流淌,而到了早晨,你再看时,河流已变成平滑如镜的冰床。
伏尔加河的秋天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它需要几个星期、几个月的时间缓慢地结冰。气温下降到零下10度,伏尔加河仍未封冻,河上冒着热气。气温降到零下12度,河上才漂流小块冰。到了零下15度,紧随小块冰之后,终于开始出现大块冰。随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冰块不停地移动着。这个时候,可以看到装甲艇和个别大胆的人,手里拿着篙杆,从这个冰块跳到另一个冰块上,穿越伏尔加河。但只有土生土长的伏尔加河人中的勇士才敢这样做。甚至从远东来的水兵都不敢问津。”
我的脑子里原来在考虑还有十几天就要展开的大反攻,听到基里洛夫这么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政委同志,如果河面上冻的话,我们的增援部队和补给的物资不久可以源源不断地运过来吗?”
听我这么说,基里洛夫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您想得太简单了。伏尔加河虽然上冻。船只固然不能通航了。但要想通过冰面把我军的急需的兵员。和补给的物资运过来,还是做不到的。因为冰太薄了,别说卡车,就算雪橇也过不来。”
“那这么一来,东岸对城里的补给,不就会因为伏尔加河的上冻而导致中断吧?”基里洛夫的话犯起愁来,要是真的如他这样所说,只要伏尔加河一结冰。那么整个集团军的补给就完全中断了,到时崔可夫他们能顶住德军的猛攻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巴斯曼诺夫从指挥部里走出来,对我和基里洛夫说参谋长有急事找我们。
我一走进指挥部就迫不及待地问阿赫罗梅耶夫:“怎么了,参谋长同志,你急着叫我和政委回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坐在桌边的阿赫罗梅耶夫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师长,刚接到集团军司令部发来的一周战报,我想这东西对您接下来的指挥有用处,所以才让巴斯曼诺夫少校请您进来的。”
我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接着冲阿赫罗梅耶夫扬了扬下巴说道:“参谋长同志,把刚收到的战报念一念吧。”
阿赫罗梅耶夫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叠战报开始念了起来:“在10月25日,敌人以重兵在集团军正面全面重新发起进攻,一个配属有坦克的步兵师对斯帕尔塔诺夫卡镇的突击,使北集群正面出现了严重的局势。
德军的步兵在航空兵和坦克的支援下,逼使我步兵第149旅后退,并成功地占领了古姆拉克弗拉季米罗夫卡铁路以南的五坑地域和斯帕尔塔诺夫卡镇的中心。当形势极为危险的时候,伏尔加河区舰队的舰只赶来援助北集群博尔维诺夫的第149旅,他们用战舰上的大炮重创了进攻的敌军。
10月25日同一天,第64集团军右翼部队在库波罗斯诺那地域转入进攻。
敌人10月26日、27日的两次进攻都没有得逞。博尔维诺夫的第149旅,在伏尔加河区舰队战舰的支援下,将侵略者赶出了斯帕尔塔诺夫卡镇。
10月27日,第149旅参谋长科奇马列夫少校,在前沿阵地指挥作战时,不幸被德军的炮弹直接击中,光荣牺牲。
是日,集团军中部的柳德尼科夫和古尔季耶夫的部队进行了艰苦的‘街垒’工厂争夺战。从战斗的激烈程度看来,德军新补充的生力军不善于近战。尽管在工厂车间里,我们只有为数不多的战士,然而,在兵力上占5倍优势的敌人,在我们小部队面前,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10月27日,柳德尼科夫师的左翼和古尔季耶夫师的一个团被敌人击溃。敌自动枪手占领了梅津斯卡亚大街和图温斯卡亚大街,开始扫射我们最后一个渡口附近的地域。此时,斯梅霍特沃罗夫和古里耶夫的部队,击退了德国步兵第79师的多次进攻,这个师把主要突击指向‘红十月’工厂。
法西斯的自动枪手潜入上述部队的人数稀少的战斗队形里。他们逼近第39师师指挥部,向古里耶夫所在的掩蔽部里扔手榴弹。当崔可夫司令员得知这一消息后,急忙派集团军司令部的警卫连前去援救古里耶夫。警卫连和古里耶夫的部队协力攻击,将敌自动枪手从师部附近击退了,并乘胜跟踪追击,一直突至‘红十月’工厂。集团军派出的警卫连在战斗结束,没有返回司令部,而是留在那儿,补充给了古里耶夫师,以加强他们的实力。”
“原来是这样啊。”基里洛夫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崔可夫司令员今天要厚着脸皮向我们要一个排的战士,原来真的是去担任司令部的警卫工作啊。”说到这里,他抬头对停下来的阿赫罗梅耶夫说,“继续念吧,参谋长同志。”
“……敌人继续对渡口和“红十月”工厂实施突击。15时左右,我军顺利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但天黑前法西斯匪徒仍旧(
www.hao8.net)成功地占领了马申纳亚街。
在‘街垒’工厂和‘红十月’工厂之间的地段上,敌人离伏尔加河只有400米左右。敌人的自动枪火力和炮火扫射着由西通往伏尔加河的冲沟。现在要沿河岸向前运动只能爬行。这对我们来说是很不方便的。很快,我们的工兵横着冲沟竖起两层木栅。中间填入石头。用来拦截子弹。……”
听阿赫罗梅耶夫念完厚厚的一叠战报后。基里洛夫首先开口说道:“虽然前段时间德军的攻势很猛,还一度占据了上风,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能把我们的部队赶到伏尔加河里去。现在敌人的力量已经耗光了,接下来我想他们不会再发动什么大规模的进攻了。”
“政委同志,您太乐观了。”基里洛夫刚说完,副师长班台萊耶夫便接口说道:“虽然德军拼尽全力没有占领整个城市,而且他们的部队在战斗中,也被极大地削弱了。但假如我们就根据这一点。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敌人没有力量进攻了,从而放松了警惕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情况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吧,老伙计。”基里洛夫不服气地反驳说:“经过十月份的艰苦战斗之后,我们的指挥员明白,希特勒匪徒在短期内,是无法再准备这样大规模的进攻行动了。敌人那一堆堆来不及收拾的尸体和被击毁的装备都证实,对进攻者来说,要跨过他们自己留下的这些‘“障碍物’向前推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两人的争论。我没有发表意见,但我心里认同班台萊耶夫的分析。德军虽然在十月的攻势中吃了大亏,但同时也要看到我军的伤亡更加惨重,如果德军再来一次同样强度的攻击,第62集团军能否顶住德军的进攻,都是一个大问题。
看到基里洛夫和班台萊耶夫的争论越来越激烈,我正打算发表自己的看法,来制止两人的争论,桌上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正好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阿赫罗梅耶夫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便递给了我,同时说道:“师长同志,是盖达尔中校打来的,他说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我接过电话,对着话筒大声地说:“喂,盖达尔中校吗?我是奥夏宁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我汇报吗?”
“是的,师长同志。”盖达尔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道:“刚刚山顶上的观察哨报告,说敌人的前沿阵地有异动,我连忙和夏平政委一起,到山顶的观察所去查看。发现敌人在他们的前沿阵地后,布设了一个炮兵阵地,大概有两个炮兵营,看样子他们是想对我们的高地进行抵近射击。”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班台萊耶夫就提醒我说:“师长同志,问问中校,能不能出击一下,争取将德军的炮兵阵地摧毁掉。”
盖达尔显然听到了班台萊耶夫的声音,深怕我给他下达这样的命令,连忙提醒我说:“师长同志,敌人的炮兵阵地旁边,还部署有坦克部队。我们的部队本来就缺乏重武器和反坦克武器,如果贸然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的话,那就和送死差不多。”
“密切关注敌人的动静,”由于盖达尔的报告过于简洁,我猜不透敌人忽然在前沿阵地布置炮阵地的企图,只能吩咐他说:“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放下电话,我皱着眉头想了想,敌人对我们的进攻停止了这么多天,为什么忽然又会变得这么积极,难道他们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补充吗?为了搞清这件事情,我拨通了集团军司令部,听到克雷洛夫的声音后,我马上问道:“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想问问城里的敌人有什么动静吗?”
“是的,奥夏宁娜同志,据各师的报告,在他们正面的德军正在进行着紧张的调动,似乎酝酿着一次大的攻势。”克雷洛夫口吻严肃地说道,“看样子敌人不甘心他们的失败,还想再通过进攻,来挽回他们的声誉。”
“司令员同志在吗?”我等克雷洛夫说完后,试探地问:“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报告。”
听筒里很快就传来了崔可夫那熟悉的声音:“我是崔可夫,奥夏宁娜同志,你有什么事情要向我汇报吗?”
“司令员同志,”听到是崔可夫的声音,我连忙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后。接着开始向他报告说:“刚才四团长向我报告说。敌人在高地北侧的那个前沿阵地后面。布置了一个炮兵阵地,也许是为了防止我军的冲进,他们还派出了坦克,来掩护炮兵阵地。”
“敌人的企图是很明显的,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听我把大概的情况一说,立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敌人还是没有放弃夺取马马耶夫岗的企图,我估计他们今天会对马马耶夫岗发起猛攻,你们一定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好的。司令员同志,我会让部队做好一切战斗准备的。”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又把刚刚听到基里洛夫所说的话,向崔可夫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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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可夫听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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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估计了可能出现的复杂局势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预先向后勤司令部提交了一份周密的计划,要求保证城里作战部的需要。计划要求:第一,运来补充人员和大批弹药(因为没有这些。集团军就要遭殃);第二,运来粮食和药品;第三。运来部队急需的冬季服装。另外,早在几天前,我们已有意地减少食物,让指战员们适应性地忍受严寒,但察觉到敌人正在准备突击后,我们就不能再处于既缺人、又缺弹药的境地。在这种形势下,没有弹药无异于束手待毙。
弹药需要很多,确实越多越好。对于这一点,战士们也深有认识,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搜集、储备一些子弹、手榴弹、地雷、炮弹。大家心里都明白,就是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决不能没有弹药。
我把监督弹药的清查、分配和储备的工作,交给了斯帕索夫、索科洛夫和季诺维耶夫。他们一直呆在城里每天亲自向我报告物资的抵达情况。分配计划(给谁多少,备用多少)由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
不过你们师不在分配计划下,据我所知,你们这次北上所缴获的物资,足够支撑你们半个月到一个月的作战,所以还是把物资留给最需要的部队吧。”
崔可夫的话,让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把我师列入不分配物资的名单,并没有打算让我们调剂一部分物资去支援友军,这样我的心里就踏实许多了。
我正想找一个理由挂断电话,崔可夫忽然又说道:“奥夏宁娜同志,再过几天就是伟大的‘十月革命节’了,为了庆祝这个隆重的节日,集团军准备在前一天,也就是11月6日,对当面之敌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反冲击。你那里也不能例外,要配合集团军的整体行动,对当面之敌发起一次进攻,你没问题吧?”
崔可夫这么问我,我能说不行吗?于是我只能咬着牙答应说:“请司令员放心,独立师绝对不会拖全集团军的后腿,我们将在反冲击开始后,向当面之敌发起进攻。”
当我放下电话后,听到了我们部分对话内容的阿赫罗梅耶夫连忙关切地问道:“师长同志,怎么了?司令员打算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规模,对敌人实施反击?”
我还没有说话,基里洛夫已经不满地说道:“反击,又是反击。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我们的兵力有限,用来防守勉强够,如果用于进攻的话,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政委同志,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我深怕基里洛夫一时激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制止了他,对几人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虽然我们如今的兵力有限,搞不了什么大的反击,但小规模的反击还是能办到的。这次的反击,是崔可夫司令员为了庆祝伟大的‘十月革命节’而特意组织。”
我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因为这次反击是和庆祝伟大的节日联系在一起的,如果谁反对的话,将会严重地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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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台萊耶夫首先岔开了话题:“师长同志,我有个预感。”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又接着往下说,“敌人在离我们阵地这么远的地方,布置一个炮兵阵地。其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炮击我们的高地,更主要的目标,还是轰击我们行驶在伏尔加河上的渡船吧,企图以此方式来切断我们的后勤补给。”
“副师长同志,您有什么好办法吗?”阿赫罗梅耶夫等班台萊耶夫说完后,低头看了一会儿地图,随后抬起头问道:“或者说,我们该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摧毁敌人的炮兵阵地,确保高地和伏尔加河运输线的安全?”
“既然敌人已经布置了一个炮兵阵地,那么我们也可以在北面高低的南坡,同样布置一个炮兵阵地。”班台萊耶夫似乎早就考虑过各种可能,所以听到阿赫罗梅耶夫的问题后,立即胸有成竹地回答说,“在这次北上时,我们缴获了敌人不少的大炮,虽然在前段时间的战斗中,损失了三门,但剩下的大炮要摧毁敌人的炮兵阵地,那是绰绰有余的。”
基里洛夫听完班台萊耶夫的话,沉思了片刻后,扭头对我说:“师长同志,我觉得副师长的办法不错,可以在四团的后面布置一个炮兵阵地,用炮火来摧毁敌人的炮兵阵地。”说完后,见我迟迟没有表态,又小心地说:“要不,我们现在把莫罗佐夫少校叫过来,问问他的意见如何?”
对于基里洛夫的提议,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默(
www.19mh.com)认。阿赫罗梅耶夫见我同意了,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联系莫罗佐夫,命令他立即赶到师指挥部来,说要布置重要的战斗任务给他。
莫罗佐夫来的很快,阿赫罗梅耶夫打完电话没两分钟,他就出现在了我的指挥部。也许是听说有重要的战斗任务要布置,莫罗佐夫兴奋得满脸通红,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师长同志,炮兵营长莫罗佐夫少校前来向您报道,不知道您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们?”
基里洛夫和我对视一笑后,调侃地问莫罗佐夫:“少校同志,怎么了,沉不住气了?”
“那是当然的,政委同志。”莫罗佐夫有些羞涩地回答说:“看到别的指战员又是授勋又是晋衔,可把我们营的指战员们急坏了。大家天天都到我的指挥所来,恳求我向师指挥部请战,劝都劝不住……”
没等莫罗佐夫说完,基里洛夫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少校同志,沉不住气的人,可能是你吧。是不是很久没打仗了,又看到别人授勋晋衔,心里憋得难受啊?”
“是这样的,”莫罗佐夫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穿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我们营虽然建制不全,但还有几门新缴获的重炮,完全可以在战斗中,为我们的部队提供必要的火力掩护……”
莫罗佐夫的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阿赫罗梅耶夫随手抓起了电话,听了一会儿后放下,抬头对我说:“师长同志,盖达尔中校报告,说敌人开始对他们的阵地进行炮击了。”
“知道了。”我用平稳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以后,又转身吩咐莫罗佐夫:“少校同志,我命令你尽快在四团所在高地的南坡,构筑一个重炮阵地,对敌人的炮兵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当然能摧毁他们,是最好不过的,到时我会给你们记功的。”
听到我要给他们记功,莫罗佐夫兴奋地像打了鸡血似的,他啪地来了一个立正,响亮地回答道:“请师长放心,我会在两个小时内,将这个重炮阵地构筑好。在天黑以前,我保证敌人的这个炮兵阵地就不会再存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