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刚离去,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几位团级指挥员召到了指挥部。当他们听完我宣布的朱可夫的最新命令后,当时就傻了眼。
在短暂的沉寂过后,二团的团政委维洛尔试探地问:“师长同志,我们要对正面的德军实施反击的话,集团军或者方面军会给我们补充部队和技术装备吗?”
听到维洛尔的这个问题,我立刻就想起朱可夫在离去时,曾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感慨地说:“丽达,请你记住,这次反击,你们只能使用现有兵力,我不会给你们派后继部队。”想到这里,我摇摇头,遗憾地对她说:“维洛尔政委,这次所实施的反击,我们只能依靠我们本身的力量,上级是不会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的。”
维洛尔听完,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忧心忡忡地说道:“没有后备力量,就凭我们这个装备差训练不足的师,要向霍特的坦克第4集团军发起进攻,注定是要失败的。为什么您,不向朱可夫同志讲明这一点呢?”
“就算说了也是无济于事的,政治指导员同志,您要知道,目前斯大林格勒附近的局势很严峻,各个防御地段的兵力都严重不足,面对敌人的进攻,打得都非常艰苦。为了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就需要像我们这样目前战斗任务不重的部队,不停地向敌人发动积极主动的进攻,最大限度地牵制住德国人的部队,减轻友军的正面防御压力。”
“可是,师长同志。”维洛尔还想说什么。却被普加乔夫打断了。他不耐烦地反驳着自己的团政委:“维洛尔政委,假如能说的话,师长同志早就说了,还用得着你来提醒?还是请您保持安静,听听师长同志怎么安排吧。”
昨天执行完营救任务回来时,集团军补充给我们的六千新兵就到了,因为考虑到二团减员太大,不光缺乏战斗骨干。团里的指挥员也缺,为了加强该团的领导力量,我特意把政治指导员维洛尔任命为二团的代理政委。
听到我的任命,维洛尔还有点不情不愿,她嘟着嘴说:“丽达,我不想到二团去当什么代理政委,只想留在师指挥部里当您的副手,协助您指挥战斗。”
对于她的不乐意,我只是简单地说:“维洛尔指导员,独立师要的是对斯大林同志忠诚不二、精锐强悍的部队。要改造这些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就非常需要像你这种有着丰富政治理论的政工人员。”
她听我说完。二话不说就到二团报到去了。本来我以为她和普加乔夫可以和睦相处,没想到从他俩今天在会上的表现,却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着不少的矛盾。不过现在指挥员的人手不足,我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等少尉集训队来了后,再把两人分开。
我扭头对谢杰里科夫:“一团长,你们团的防御工事修得怎么样了?”从部队进入这个区域开始,我就一再向手下的几个团长强调工事的重要性,此时问起此事,就是想了解他们有没有不折不扣地执行我的命令。
谢杰里科夫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师长,防御工事已经全部完成,我们团共构筑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布设了带刺的铁丝网和雷区,可以抵挡德军的第一波冲进;第二道防线,是战士们挖掘的一道宽约五米,深两米的壕沟,可以阻挡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第三道防线,我部署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可以覆盖第二道防线。当德军的步兵突破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后,我就会命令迫击炮火力,对他们进行拦阻射击,待敌人遭受重创后,我会命令位于一线的五个连出击,围剿这股已遭受我军重创的敌人。”
“干得不错,谢杰里科夫中校。”听完谢杰里科夫的汇报,我忍不住称赞道:“就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而言,你的部署非常完美。不过唯一不足的就是火力结构明显薄弱,德军如果是小部队进攻的话,倒问题不大。要是德军用大部队进攻,并得到坦克、大炮的加强和飞机的支援的话,我们的阵地还是很难守住的。”
说完这番话,我又扭头问科斯嘉:“三团长,你们团的阵地修得怎么样了?”
科斯嘉也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师长,我们团的阵地和一团差不多,不过我们除了在每条战壕里修有防炮洞外,在阵地的后方,还修了不少的藏兵洞,这样就可以把团里多余的兵力隐蔽起来。”
“不错,不错!”我表扬科斯嘉后,正想问二团代理团长普加乔夫,一看到坐在他身边的维洛尔,忽然想起她所在的文尼察步兵学校的混成团,是在敌人的围困中坚守了三天,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才突围的,看来他们的防御工事一定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于是我便虚心地向维洛尔请教:“维洛尔政委,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维洛尔听到我这样和她说话,连忙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师长,您有什么事情就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点点头,好奇地问道:“维洛尔政委,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您说您所在文尼察步兵学校组成的混成团,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坚守了三天,最后是因为弹尽粮绝,才不得不放弃阵地突围的。我说的对吗?”
“完全正确,师长同志。”维洛尔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团当时构筑的是什么样的工事,为什么能在德军强大的攻势下,抗击三天之久?”
维洛尔听完我的问题,从她的公文包里掏出记事本和铅笔,翻到一页空白页。用铅笔边画边为我们讲解:“我们团当时所在的山坡顶端。是一个平面圆台。按照常规。我们的守备工事,应该构筑在山坡平台的棱线部,这样就能对进攻的德军的动态一览无遗,同时也便于居高临下发挥我军的火力,对德军予以杀伤。可我们的团长和政委经过商议后,把环形工事秀哉了坡顶的平面圆台中心位置。这样一来,进攻的德军在山坡下根本看不到我们,无论是炮火或者轻重机枪火力。都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而进攻的德军刚刚冲上陡坡,刚一露头,还没看清我军在那里,就已经被我军的密集火力所打倒。所以德国人足足攻击了三天,山坡上下到处是德军尸体,却始终无法攻占我们的阵地。”
“那你们混成团的伤亡大吗?”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盖达尔忍不住问道。
维洛尔点点头,回答说:“虽然德军的远程大炮和步兵火力,对我们的守军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可是他们有飞机和迫击炮。飞机的轰炸,和大量迫击炮之类的曲射火力。第一天就造成了我团减员将近四成。”
听到维洛尔的话,普加乔夫吃惊地啊了一声。他顾不得和维洛尔斗嘴,接着问道:“如果第一天部队就减员四成的话,那么到第三天的时候,你们的部队不是都打光了吗?”
维洛尔摆摆手,说:“第一天的战斗结束后,团长召集各连队的指挥员开会,商量应付敌人进攻的对策。有位营长在会上提出,我们在白天的伤亡,主要是德军飞机轰炸和迫击炮轰击所造成的,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在阵地上多挖防空洞,以减少在德军空袭时的伤亡。”
“有效果吗?”连一向稳重的谢杰里科夫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当然有效果。”维洛尔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就是因为在阵地上挖了不少的防炮洞,所以我们团在后面的两天时间里,伤亡人数加起来没超过三百人。”
“两天伤亡不到三百人,这真是奇迹啊!”盖达尔感慨地对我说:“师长同志,我们也应该向混成团学习,把我们的工事修成那种易守难攻的环形工事。”
对于他的提议,我没有反对,只是点点头,淡淡地说道:“盖达尔中校,在你们团里,有不少的建筑工程师,可以把他们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研究一下工事该怎么修才坚固。要知道,我们师在不久之后就会移防到马马耶夫岗,从德军目前的进攻态势来看,那里将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所以有完善坚固的工事,对我们的防守是有很大帮助的。”
盖达尔听完我的话,又问维洛尔:“代理政委同志,你们的环形工事,离山坡的边缘有多远?”
维洛尔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距离有七十米左右,德军的手榴弹投不了那么远,而迫击炮之类的曲射武器又只能盲射,对阵地的威胁不算太大。”
听到盖达尔和维洛尔的对话,我忽然想到李云龙攻打山崎大队时,日军不也躲在类似的工事里吗?不过幸好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德国人不会产生老李同志那样的思维,派部队采用土木作业的方式向前推进,然后再用手榴弹炸环形工事,否则的话,混成团最后能剩下多少人,还真不好说。
看到关于防御工事的问题讨论得差不多了,我最后来了个总结发言:“防御工事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谢杰里科夫和科斯嘉的防御工事,是伏龙芝军事学院教程里的标准配置,假如能和维洛尔政委所说的环形工事结合起来的话,那么我们的胜算就能更高一些。接下来,继续讨论上级交给我们师的,对当面之敌实施反击的任务。”
我的话说完以后,屋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见没有人说话,我便随便点了一个指挥员的名字,让他来回答我的问题:“普加乔夫同志,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师长同志,当面的德国人吃过我们师几次大亏,当他们知道我们在这个区域修筑了防御工事的话,他们一定也会修筑防御工事,防止我们可能发起的反突击。我们只能等他们离开坚固的工事,向我们的阵地发起进攻时。我们要迅速地冲出防御工事。采取短促突击。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普加乔夫同志的意见不错,我支持。”科斯嘉听完普加乔夫的话,首先表态支持,“以堡垒对堡垒,以进攻对进攻的战术,一向是我军取得胜利的法宝。”
“我也支持普加乔夫同志的意见。”在科斯嘉表态后,连和普加乔夫有矛盾的维洛尔也表示了支持。
听到短促突击这个名词,我不禁冷哼了一声。我心里明白这种战术是一种错误的单纯防御战术。几年前曾经造成了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要是我听从他们的意见,也采用这种战术的话,那么独立师全军覆没之日也就不远了。
看到盖达尔也站起来想表态,我连忙抬手制止了他,用不容置疑地口吻态度坚决地说道:“盖达尔中校,你别说了。普加乔夫所说的这种战术,对我们师来说,是非常不适合。在部队训练和武器装备都不如德国人的情况下,采用这种战术和敌人拼消耗。是得不偿失的。”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没有理睬站在旁边。表情僵在脸上的盖达尔,而是主动说道:“从独立师成立到现在,所取得的一系列胜利来看,凡是伤亡小缴获多的战斗,我们采取的都是伏击和偷袭的战术。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说吧。”看到谢杰里科夫毫不迟疑地站在我的一边支持我,我的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微笑,并鼓励他说,“说下去,把你的想法对在场的指挥员们说一说。”
在我的鼓励下,谢杰里科夫胸有成竹地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们,我不知道大家刚才注意过没有,师长在交代任务时,曾经专门提过朱可夫大将的原话是:‘我只把这个反击的任务交给你,至于怎么打,全部由你来作主,任何人都不会干预你的决策。’”
在座的几名指挥员听完谢杰里科夫的话,都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听到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反正一不给我们提供技术装备,二不会有友军部队配合我们作战。”
谢杰里科夫微微一笑,接着说:“在场的除了维洛尔政委外,有谁不是跟着师长打过好几仗的老人,你们难道连师长的用兵方式都不了解吗?除了掩护集团军撤退,担任后卫的那两天和德国人面对面地打过硬仗外,其余的时候,我们都是采用伏击和偷袭的方式,事实证明,这种战术对我们师来说,是行之有效的。原本部队有一半的战士都没有武器,但几仗打下来,几乎所有战士的手里都有了不同制式的武器。这些,说明了什么呢?”
“喂,我说谢杰里科夫中校,”科斯嘉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别老绕来绕去了,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科斯嘉中校,您别着急,”维洛尔出人意料地帮谢杰里科夫说起话来,“我想我明白谢杰里科夫中校的意思了。他是想说,这次对德军的反击,和以往的打法是完全不一样的。由于我们没有炮兵、坦克和空军的支援,要想取胜的话,就必须采用夜袭或者伏击这些超乎常规的战术才行。谢杰里科夫中校,我说得对吗?”
谢杰里科夫见这位女指挥员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意图,面带笑容地回答说:“完全正确,维洛尔政委。”
“师长同志,我还有一个疑问。”没等我表态,盖达尔又抢先开了口。
“说吧,盖达尔同志。”
“由于德军的坦克第4集团军吃过我们师的大亏,他们一定会加强防备。我想问的是,如何瞒过德军的空中侦察和地面上的侦察兵,悄悄地把我们的部队运动到他们的营地附近,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
盖达尔的话一出口,顿时把连我在内的人都问住了。是啊,德军也不是傻子,他们吃了我们师那么多的亏,如果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话,那么这些德军的指挥官们都可以卸甲归田,回家养老了。
正在大家沉默(
www.19mh.com)不语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巴斯曼诺夫喊报告的声音,我连忙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巴斯曼诺夫上尉。”
巴斯曼诺夫大踏步地走进了指挥部。我却意外地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包头巾的妇女。
我迎着他走过去,没等他敬礼,就看着两名妇女抢先问道:“上尉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老百姓?”
巴斯曼诺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妇女,回答说:“报告师长,刚才有一群老百姓要经过我师的防区,被我们拦了下来。经过盘查。得知她们都是从斯大林格勒城里逃出来的难民,正想向南走,去寻找合适的渡口,到伏尔加河东岸去。”
听完巴斯曼诺夫的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反问道:“上尉同志,你说什么?这些是从斯大林格勒城里逃出来的,而不是要逃往斯大林格勒的难民?”
“是的,师长同志。”巴斯曼诺夫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走到一名稍微年长的女性面前,轻言细语地问道:“妇女同志。我想问问你,你们为什么要从斯大林格勒城里逃出来啊?”
听到我的问话。那个女人不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地抽泣起来。见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资料,我又来到了另外一名年轻女性的面前,和颜悦色地问:“姑娘,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左洛娃,是斯大林格勒城里的居民。”这位年轻的女性胆子明显比她的同伴大,她小声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那你们为什么要从城里逃出来呢?”
“这几天德国人天天轰炸斯大林格勒,成千上万的炸弹从天而降,真是太可怕了。就好像突然来了一场风暴,整个城市一下就瘫痪了。我们躲在防空洞里,听到外面炸弹爆炸的声音,看见天空中全是烟雾,一片阴霾,哪怕是大白天,看起来也像是夜晚。”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皱起眉头问道:“难道市委没有组织你们疏散吗?”
左洛娃咬着牙,摇摇头说:“有区苏维埃的工作人员悄悄告诉我,上级曾经下达过命令,说如果开始疏散,或者在工厂布雷,这样的话就会使居民们认为军队要向德国人交出斯大林格勒,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上级才命令绝对不许进行疏散。”
“那你们现在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关切地问道。
“德国人的飞机对城市连着进行了好几天的轰炸,城里已经找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物,街上到处都是被炸得残破不全的尸体。直到这时市委领导才下令,把城里的居民都疏散到伏尔加河东岸去。可是由于要疏散的人太多,而船只又不够,有数以千计的人在码头等待渡船的时候,被德国人的炸弹炸死。我们没有办法,只有离开城市,向南边去寻找新的渡口,争取早点渡到东岸去。”
“再往南走,就是德国人的防区了,你们会被他们杀光的。”不知何时走到我们身边的维洛尔,担心地说道。
“指挥员同志,您不用担心。”刚才抽泣的那名妇女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是本地人,知道在河边有个隐蔽的渡口,可以让我们安全地渡过河去。”
听到她这么说,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她是本地人,没准她知道有什么常人不知道的小道,可以悄悄地摸到德军所驻扎的地段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我好奇地问妇女:“妇女同志,从这里到奥尔洛夫卡,除了正式的公路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道吗?”
妇女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头巾的一角在鼻子上抹了一把,反问左洛娃:“左洛娃,你知道有这样的小道吗?”
左洛娃连连点头,说:“知道,我是勘测局的职员,以前修公路的时候,我曾经跟着工程师们到这里来勘察过地形。”
我听她这么说,真是喜出望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刚在为如何接近德军的营地犯愁,这就来了一个熟悉的地形的老百姓。
谢杰里科夫他们听完,表现得更为夸张,居然齐声高喊起“乌拉!”把两个老百姓吓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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